女子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拦住他:“公子,你不要这样,萝儿会难过的。”
“你走开!”卫子越一把将她推开,再次重重地撞在石壁上,一次又一次,直到石壁上染满鲜血。
不知道多少次之后,他终于筋疲力竭,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石壁。
石洞之中清冷下来,闻萝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去,只有他自己,形容憔悴,一脸鲜血。
“你不后悔么?”
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响起,卫子越蓦地抬起头来,朝四周看去。
“你不后悔么?如果你此刻后退,便可以像寻常男子那样,娶妻生子,过上从容恬淡的生活,从此不必再有担心和恐惧,你可以活得很安然,很舒适。”
“不。”卫子越摇头,目光变得坚定,“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澜儿!”卫子越不假思索地道,“苏雪澜!我卫子越今生,只要她一人。”
“是么?”
那个声音忽然消失了,而卫子越面前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忽然之间,一座极其奢华的殿阁出现在他面前,一脸冷煞的龙华高踞于王座之上,而苏雪澜浑身鲜血,跪伏于地。
“苏雪澜,”龙华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带着一丝得意,“你还真是和你的父亲一样顽固不化,要不要朕再送你一程?”
苏雪澜没有言语,却突兀地抬起头来,一丝冷悍的光自眸底闪过,带着噬血的寒芒:“龙华!你这个亡国之君,昏庸无能不识忠奸,北安迟早会葬送在你的手里!”
龙华大感意外,不由得咝了口寒气,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雪澜:“你,你如今身陷死地,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哈哈哈哈。”苏雪澜忽然仰天大笑,强撑着站起身来,“我苏雪澜纵然是死,也是站着死,不像某些人,一生只会苟活于世,保全己命!”
龙华一张脸气得煞白,嘴唇不住地哆嗦着:“你,你厉害,朕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来人,取大鼎来!”
不一会儿,八名御林军抬着一只巨大的铜鼎走进大殿之中,铜鼎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御林军将大鼎抬至殿中,砰地一声放下,鼎中烈焰腾地一声蹿出数次,又化作无数火星四散飞迸。
“苏雪澜。”龙华的眸光像冰一样冷,“朕今日便将你投入这大鼎之中,若你不死,若你不死……”
“我若不死,便是你亡。”
乍然闻得这杀气凛冽的话,龙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唇边却仍然噙着一丝幽冷的笑。
挺直后背,苏雪澜踏前一步,就在她准备纵身跃入大鼎之时,一道身影忽然从空中坠下,一脚将大鼎踹翻,鼎中滚油悉数泼溅于地,熊熊大火瞬间炽烈,很快吞没了整座宫殿。
看着一身冷意的男子,苏雪澜不由一怔。
“走。”
男子低喝一声,随即挽住她的手,疾速后退,很快便冲出了宫门。
站在空旷的街道上,转头望着那座已经被烈焰吞噬的宫殿,苏雪澜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悸色。
“澜儿。”卫子越伸手揽住女子的肩膀,仔细地打量她,“你没事吧?”
“没有。”苏雪澜摇摇头,刚准备说什么,面前的景象忽然消失了,四周有的,仍然只是坚硬冰冷的洞壁。
苏雪澜不由得抬头朝上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地道:“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卫子越苦笑:“我说过,绝不会放弃的。”
“可是,现在要怎么出去?”
卫子越微愕,又转头朝四周看去,仔细思索了一下,道:“锻师兄好像还在外面,要不,咱们传讯给他?”
话音未落,却听一阵轧轧声传来,东南方向的石壁忽然朝旁移去,一丝亮光透进来,映出一道轩长的人影。
“锻师兄?”苏雪澜一怔。
“恭喜二位。”锻师兄朝着两人当胸抱拳,“通过师傅设下的心境考验。”
“心境考验?”苏雪澜和卫子越齐齐一愣,方才明白,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虚幻!可是师傅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在锻师兄的引领下,两人联袂而出,回到竹屋前,却见太玄居士静然而坐,面前仍然摆放着那张弦琴。
看到一同前来的卫子越与苏雪澜,太玄居士目光幽邃。
“师傅。”卫子越近前行礼。
太玄居士没有看他,反而瞧着苏雪澜:“澜儿,你觉得如何?”
苏雪澜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笑意,没有答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如此,你二人便去后山的灵心树下,结上同心结吧。”
“是。”卫子越喜之不尽,但却不敢擅离,只是看着苏雪澜,直到苏雪澜转身离去,他方才迈开脚步跟上。
灵心树。
是忆空山一处奇景。
据说在此处发下心道誓言,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站在树下,苏雪澜并没有急着结上丝带,而是翘首望着那一片片心形的树叶。
“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卫子越凑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奇怪地道,“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
“因为你的双眼被外物所迷,故此看不到。”
“啊?”卫子越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红潮,转头又去看那些叶子,但是无论他怎么看,叶子还是叶子,并不见他物。
苏雪澜却已经从怀中取出一根红绫,十分认真地删在树树上,然后阖拢双手低声许愿,卫子越赶紧也将自己的红丝带系了上去,两根丝带系成一条,随风轻漾。
“好了。”苏雪澜这才后退一步,“你我二人既在这灵心树下许了愿,从今尔后,便要同生共死。”
“嗯。”卫子越点头。
“那你现在打算,是住在山中,还是随我下山?”
“你还要下山啊?”卫子越蓦地抬头,微微有些不悦,“你不是答应过我,从今以后与我一起住在山中,不再管山下之事了吗?”
“可是,我总得给枉死的苏家军,给我的父亲,一个交代。”
“……”卫子越沉默,半晌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在山上呆一段日子。”苏雪澜细细思忖了片刻,方才言道。
其实她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嘴上没有说出来。
见她又要迈步离去,卫子越终于忍不住发火,上前一把扯住她:“你总是这样,每次做决定的时候,都不考虑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苏雪澜转头,定定地看着他,“你的想法便是和我一起,平平安安,相守一生,是不是?”
“当然。”卫子越重重点头,“这确实是我最大的愿望。”
“可是那些枉死的将士,他们也有自己的妻儿老小,还有北安国的百姓们,他们很快,会生活在炎国大军的铁蹄之下!”
苏雪澜不假思索地道:“到那个时候,生我们养我们的北安国,将风雨飘摇满目疮痍,你觉得自己,还能置身于事外么?”
卫子越忽然间答不出一个字来。
“所以,我只打算在山上小住一段时间,然后便返回山下,首先要做的,是去我父亲坟前看看,然后我要设法联络父亲的旧部,还有,查出内奸。”
见卫子越要开口,她又接着道:“有些事情,我若不去做,绝对不会安心的。”
“我和你一起。”卫子越无比肯定地道。
此时的他也已经明白,苏雪澜一旦拿定了主意,便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决定,而他能做的,也只是服从。
苏雪澜终于笑了:“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听她这么说,卫子越的面色却不禁一红,他当然有些小小的心思,比如……
“我们先在山上搭一座属于自己的竹屋吧。”
“好啊。”苏雪澜点头,两人随即忙碌起来。
就在卫子越与苏雪澜在山上为二人的小世界忙碌时,永庆宫的萧赞却陷入前所未有的暴怒之中。
失踪了。
无论他派出多少人打探消息,结果都没有任何发现。
那两个闯进永庆宫,搅得整个永庆宫上下不宁之人,竟然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们当永庆宫是什么地方?能容许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谁给他们的胆量?
“查!”看着跪在地上的唐敬虎,萧赞满脸怒意,“一定要查!”
“父皇。”一个幽冷的声音忽然传来,萧赞抬头看时,却是萧云徐步走了进来。
他当即一挥手,命唐敬虎离去,然后注视着萧云:“你说什么?”
“父皇,想要找到苏雪澜,其实很简单。”
“嗯?”
“父皇只要张贴一纸告示,说郭浩的部将中出了叛徒,暗中勾结北安贵族,将处以极刑,消息一经放出,不怕那苏雪澜不上钩。”
闻听此言,萧赞不由得抬头,略觉惊讶地看了萧云一眼,有些疑惑地道:“你以前可从来不在这些小事上下功夫,今日竟然能出此妙计,倒是让朕意外。”
“孩儿从前性子急,过于鲁莽,好在有宫师傅指教一二,所以多少开了窍。”
“宫师傅?”萧赞微觉意外。
“宫师傅是不久之前才投到儿臣门下的,儿臣见他还算有些见识,所以收归己用了。”
“哦。”萧赞倒也不以为意,“你是大皇子,又辅佐朕处理朝事,身边正该有几个可用之人,这次的事,便按你说的去做,若能擒住那苏雪澜……”
“父皇!”萧云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热切,“若是能擒住那苏雪澜,儿臣希望父皇能将她交给儿臣来处置!”
“你说什么?”萧赞不由得瞠大了双眼。
“此女古今罕有,儿臣见猎心喜,很想纳其为妃。”萧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