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罗公主觐见!”
一声长唱响彻玉阶,苏雪澜拾级而上,跟在阿赫珠身后,迈进了威严华贵的承极殿。
刚迈入殿门,她便感觉无数道热辣辣的目光落到她们的身上,尤其是站在丹墀下方的几位皇子,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走在最前方的阿赫珠,眼中满是狂热。
“阿赫珠拜见炎君,炎君万岁。”
阿赫珠行至丹墀之下,微微蹲身。
一阵朗然的大笑蓦地响起:“免礼,公主远道而来,皇儿们可要盛情接待。”
“父皇。”站在最前面身穿大红锦袍的青年男子随即出列,“荣儿不才,愿代父皇尽地主之谊。”
“父皇。”另一名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也站了出来,“大哥平时事务繁多,哪里虑得到这些,还是由儿臣来吧。”
“父皇……”
“父皇……”
其余几名皇子都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萧赞眉梢微挑,显得极是不悦:“公主面前,你们难道连皇子的体面也不要了么?”
那几名皇子这才安静下来,但是仍然目光炯炯地盯着萧赞。
“这样吧,朕先命人摆下御宴,款待阿赫珠公主,朝中诸位大臣也皆可列席,至于你们,有什么才艺尽可展示,至于是否能得公主欢心,又另当别论。”
萧赞言罢,一拂衣袖,站起身来,竟然迈步退进了后殿。
待萧赞离去,萧荣立即迈步走到阿赫珠公主面前,抱拳行礼:“公主,在下乃是炎国的大皇子萧荣,公主若需要什么,只管同在下说。”
“公主,本皇子府上有一座水阁,风景奇美,公主可有兴趣前往观赏?”
“公主,本皇子最喜收藏各种奇珍异宝,还请公主过府鉴赏……”
“公主……”
如苏雪澜所料,那几位皇子热情似火,几乎要将阿赫珠给融化了。
阿赫珠从小在广天袤地中长大,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诸位皇子。”苏雪澜见状,踏前近前,朝着那几位皇子躬身行礼,“我家公主刚到孟津,水土不服,再加上鞍马劳累,所以想好好歇息几日,诸位皇子的心意且先领了,待过些时候,再一一亲往拜访,如何?”
炎国皇子们正在兴头上,满心巴望着能即刻拥美人入怀,孰料边儿上突兀冒个侍女出来,正待发作,又恐惹恼了阿赫珠,当下只得作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与阿赫珠公主寒喧,而阿赫珠公主则借口说有些头晕,在苏雪澜的陪同下,忙忙地退了出来。
等进了冯德特意命人准备的静室,阿赫珠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来,忍不住朝苏雪澜做了好几个怪脸,拍着胸脯道:“太吓人了,没有想到,堂堂炎国皇子,竟然是这副德性。”
“富贵迷人眼,权势更是移人心性,倘若你真地嫁进皇家,这样的事以后每时每刻都会发生。”
阿赫珠闻言,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不禁想起自己在西罗国的生活,虽然说不上金尊玉贵,却也是真心真性情,哪里像这炎国皇宫,处处透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味道。
“对了。”阿赫珠看看苏雪澜,“你可有见到你想找的人?”
“没有。”苏雪澜摇头,“他今日没有出现在大殿上。”
“什么?”阿赫珠有些意外,“居然有皇子不曾到场?”
“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那样。”苏雪澜一脸淡然,“御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席上那几位皇子都会想方设法吸引你的注意,你可要小心点,就算没有兴趣应付他们,也别让他们瞧出来。”
“我,我知道了。”阿赫珠秀眉紧蹙,她确实对那些个心思叵测的皇子们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如何才能打消他们联姻的念头呢?
苏雪澜看她一眼,明白她的心思:“你也别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她话音刚落,门外已经响起冯德那软腻腻的声音:“公主,诸位皇子都已经入席了,您请吧。”
“本公主正在更衣,你且稍候。”
阿赫珠说完叹了口气,换上身清爽的衣服,在一众侍女的陪同下,出了静室,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御宴摆设在宁和殿,相比于承安殿,宁和殿所透露出来的,是一种雍容、淡定与闲雅,尤其是今夜,经过宫侍们精心的布置与装点,更显得华贵无比。
数百盏鎏金灯台上放置着熠熠生辉的明珠,将整座大殿照得有如白昼一般,更衬得阿赫珠公主身姿婀娜,容颜如花,一时之间竟生生将满殿男子震慑住。
两名宫娥行至阿赫珠面前,亲自引她入座,皇子们的目光始终凝注在她身上,直到萧赞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才恍然回过神来。
“阿霍齐真是好福气啊,竟然生出这般明珠似的女儿,也不知朕哪位儿子有福气,能被阿赫珠姑娘相中?”
萧赞抬头,遥遥地看向阿赫珠,阿赫珠也站直了身体,眼眸之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意和捏扭,而是异常地坦荡:“在来孟津之前,王父就曾经告诉珠儿,说炎国人杰地灵,炎国男儿更是弓马骑射无一不精,阿赫珠想见识一二,不知炎君可否成全?”
萧赞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当然,当然,皇儿们,你们谁来?”
大皇子萧荣立即站了起来:“不知公主想如何考较?”
阿赫珠公主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浮起一丝讥诮:“就你?”
萧荣一怔,脸上浮起丝恼意,一挺胸脯:“对,就是本皇子,如何?”
“我怕一会儿把你射下马来,你脸上不好看。”阿赫珠语声娇俏,让人又恨又爱。
“你说什么?”萧荣脸上浮起几许恼意,不由得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把本皇子射下马?”
“对啊。”阿赫珠点头,“我的箭可快了,连我王父都比不上呢。”
萧荣哪里听得进去,一撩衣袍便走到大殿中央,早有宫侍捧上来两张弓,萧荣看也不看,抓过一张弓握在手里,搭箭上弦,直指阿赫珠:“公主可瞧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阿赫珠笑笑,伸手拿起另一张弓,也对准了萧荣:“这一场我们比射,互相朝对方开弓,谁射中对方的次数多,谁就赢,怎么样?”
“比就比。”萧荣一脸的无所谓,他虽是皇子,但是自三岁起便开始习练弓马,自然不愿在气势上输给一小小的女子,当下双膝微屈,张弓搭箭,对准了阿赫珠的前胸。
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两人身上,阿赫珠双眸眯了眯,右手手指忽然松开了弓弦,箭矢破空,瞬间击中萧荣的胸口,萧荣脸色大变,随即也发出箭矢,阿赫珠侧身一闪,箭矢射空,向前蹿出数丈后斜斜坠地,没等萧荣回过神来,阿赫珠连续再发五箭,每一箭皆精准命中。
萧荣被打得兴起,一时也忘记了对方是个女子,嗖嗖嗖连发数箭,却被阿赫珠灵巧避过,萧荣心中大怒,终于拿出看家本领,一次搭上五支箭,五箭齐发,直袭阿赫珠。
殿中众人看得真切,不由得发出阵低呼,阿赫珠双瞳微缩,唇边冷意更甚,忽然一扬手,几颗珠子从掌中飞出,将萧荣射出的箭矢悉数击落于地。
满殿静寂。
每个人都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啪,啪。”过了好一会儿,萧赞的掌声方才响起,让所有人瞬间恢复常态。
“阿赫珠公主果然是……与众不同。”萧赞脸上全是笑意,环视全场,“哪位皇儿可愿下场,一展身手?”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无人作声,很显然,他们也被阿赫珠精湛的技艺给惊住了。
见此情形,萧赞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自己儿子们的表现有些失望。
“如果没有人……”阿赫珠话音未落,一道淡淡的声线蓦然从大殿外传来,“我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转了过去,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殿外步入,那人从容淡定,眉目之间透露出一丝高华,整个人看去显得英气勃勃。
“是三皇子?”殿上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阿赫珠侧头,仔细打量对方,然后道:“你想比什么?”
那人将手一抬,指向大殿前方的两根蟠龙巨柱:“看到那上面的两条龙了吗?”
阿赫珠转身瞅了一眼,点点头:“看到了。”
那人又从怀中掏出两颗明珠:“咱们各执一珠,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珠子塞进龙嘴里,谁就胜。”
听到三皇子的话,大殿中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寒气——那蟠龙龙头离地十丈有余,纵然是习练过武艺身手敏捷之人,要想一跃而起将明珠放入龙嘴中,也是十分困难,除非是刻意练过身法与步法之人。
果然,阿赫珠看看青年男子,再看看柱上蟠龙,脸上也流露出一丝难色,但是她性子十分地好强,更何况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愿认输,哼了一声,踏前一步,从三皇子手中接过珠子,哼了一声:“比就比,谁怕谁?”
说完,阿赫珠手持明珠,走到巨柱下,抬头朝上看了一眼,忽然从腰间掣出一条软鞭,往上一甩,软鞭缠住巨柱,阿赫珠用力一扯软鞭,纵上巨柱,伸手一扣柱上龙纹,竟然凌空悬在巨柱上,接着抽出软鞭,又朝上一甩。
众人看得分明,她是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接近龙嘴,不过——这法子多少有些行险,而且十分耗力,也不知最后是否能凑效。
再看三皇子,竟然闲闲地立在一旁,似乎并不想动手,眼瞅着阿赫珠几个起落间已经靠近龙嘴,他还是一动不动。
“喂。”阿赫珠转头朝下看了看,见三皇子仍然一幅从容自若的模样,忍不住道,“再不动,你就要输啦。”
“公主不用担心。”三皇子微微一笑,忽然凌空飞起,就像是一只从空中掠过的鸿雁,跃起数丈之高,同时右手伸指一弹,掌中明珠划出一道耀眼的光焰,继而稳稳落入龙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