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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债 结胎

“哪家的女子?”

“镇小学陈校长家的姑娘,端的是一副清高和傲气,无趣得很,阿爸要我娶我就娶,左右娶回来不过是个摆设,我不碰她就是了,你且放宽心,爷的心里装的都是你。”

果然是高门楣,不似她是种地汉家的土姑娘。

“别,进了你的门,就正经过日子,别辜负了人家好姑娘,我们~我们就此了断了把。”凤珍咬着下嘴唇,狠心说道。现在虽不是封建社会,可这闭塞的小乡村,讲究的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女子的婚事,轮不到自己做主的。凤珍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既是两厢别过,各自成家了,已是有情人不能相守,何苦又连累旁人。

李平眉眼冷下来,吊着眉梢逼问:“你不想和爷有将来?怎么,那男人使了如何厉害的手段,竟把你的心也吃去了,不如展示给爷看看,爷也学学?!”

凤珍如何听得这么难听的话,气得嘴角打颤:“你混蛋!莫不是你不愿带我走,我又怎会委身他人?”此话正正踩到李平的痛点,一时被这女人噎住,半天颓然低声道:“不是我不愿意带你走,我是舍不得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我现在一无所有,吃喝拉撒全倚着我阿爸,若要现在带你走,拿什么养活你?”

凤珍立刻泣声说:“我不怕吃苦的,跟你吃糠咽菜我也甘愿,总比日日被那人摆弄,生不如死!”李平额上青筋暴起,愤然道:“我又好过多少,日日夜夜无法入眠,想着别的男人霸着你,我杀人的心都有!今日你所受的屈辱,他日我一定数倍找回来。可,阿凤,就算你愿意跟着我东奔西走讨生活,可你阿爸阿妈呢,还有你那三个妹弟,你舍得他们吗?”

凤珍怔住,良久,崩溃大哭。

“好阿凤,不哭了,你且等着爷!”李平透过窗隙,对着圆月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二日,清晨,凤珍醒来摸摸身侧,余温尚存,李平人已经不见了。欢爱过后徒留空虚,王学又何错之有,终究是对不起他。起身洗漱一番,凤珍就往郭霞家去。

早饭间,郭霞状似无意地说起来:“听说李全友把他家幺儿的婚期定在中秋节,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真够仓促的。”

李富贵瞥了眼郭霞,余光又扫过凤珍,见凤珍面无表情,淡声道:“那也是人家的事,不劳我们操心,种好自己的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是正经!”

“阿爸阿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下地了。”说着搁下碗筷,急冲冲地跨出门去。

李富贵气得直敲筷子:“你看你,养的好女儿,会甩脸子了!”

郭霞委屈:“哎,你个死老头子,不是你的闺女啊,这性格也是随你,倔驴一个,认死理儿!”啪的一声,碗往桌上一搁,甩着膀子跟过去。

李富贵也郁闷,自己的宝贝闺女,他也舍不得她难过,可自己没本事啊,李全友瞧不上他,连带着看不上他闺女,婚头前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急的睡不着,白头发一撮一撮地冒出来,好容易寻摸了王学这个老实又壮硕的小伙子,他是打心底里满意的,这些天观察下来,觉得王学是真心稀罕他姑娘,就盼着两个人合合美美长久下去,多少减轻自己心里的愧疚之意,谁知自己姑娘太轴,看那架势,心里还放不下那个臭小子呢。

凤珍从家里奔出来,不知不觉就到了田里,坐在地头,看着眼前成片的绿油油的玉米苗发呆,七月中的日头正是烈的时候,白花花的日头照得凤珍心里一片荒芜,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走下去,没错,她承认,自己放不下李平,那是她第一个男人啊,从小一起长大,跟着他一起爬山上学,一起下河摸虾,他一路护着她长大,比父母更亲密和依赖的人,她就是个泥土里混沌着长大的小丫头,从来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初中毕业就辍学没什么文化,自认没有那个能力外出闯世界,就一个简单的想法,嫁给那冤家,给他生娃,守着这片土地,春去秋来花落花开,谁知……

越想越乱,凤珍干脆起身干活,猛地站起,一阵晕眩,定了定心神,却不想一阵恶心感袭来,半跪着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这时郭霞正好赶来,连忙拍打着凤珍的后背,“囡囡,咋啦?”

凤珍弯着腰,胃里泛着酸水,说不出话,连连摆手。

“莫不是怀了?”郭霞灵光一现。

凤珍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毫无血色,“不可能吧?”

郭霞道:“咋不可能!囡囡啊,我猜肯定是,你和王学都年轻,又是新婚,走,跟妈去老中医那,把把脉。”

“阿妈,我不去!”

“哎,你这犟孩子,咋不去呢,要是怀了,你阿爸非高兴坏了,走走走!”郭霞催促着。

照日子算,这孩子应该是王学的,凤珍打心里抵触这个孩子的到来。

“阿妈,我,我不想要!”

“你这傻孩子,怎么说出这混话,这可是你的骨血。别犟了,跟妈走!”郭霞硬拉着凤珍往村里老中医那里去。

老中医胡老头的院子里,郭霞瞪大眼睛看着胡老头给姑娘诊脉。

不一会,胡老头捻着花白的山羊须,边收起诊脉的布枕,边慢悠悠地说道:“滑脉,是了,恭喜了!”

简短的几个字把凤珍由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总说祸不单行,莫非前世作孽太多,此生老天爷要她爱而不得,更残忍的是要她为不爱之人怀胎生子。

郭霞提议赶紧找同村也来往窑上上工的人捎信给王学,凤珍拒绝了,只说等他休班的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郭霞没坚持转而就欢天喜地地奔到地里,李富贵正在给玉米苗打除草剂,一听这消息药桶都不要了,直接跑到新房,盯着凤珍看了半天,啥话也没说,又回到院子里,扑通跪下去,对着空气磕头,“老天爷啊,谢谢您睁眼了,凤珍的日子有盼头了!”老泪纵横。凤珍看着这半年时间为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几乎一夜白头的老父,心酸不已,也跟着抹泪。

这孩子势必要留下了,似有一张紧密的网,如果不挣扎,还有喘气的空间,如果挣扎,这张网只会愈收愈紧,最后网破人死。

自打李富贵和郭霞知道凤珍有了身孕以后,再不让她动一根手指头,王学不在家,本想让凤珍搬回老宅子住,奈何凤珍态度坚决,非要留在新房,两个老人不知究里,只猜女儿大了,喜欢自在独处,没有强求,郭霞一日三餐做好,按顿去吃就好,幸好不是农忙的时节,田里那些细碎的活李富贵一个人也能干得过来,就这样,凤珍的日子突然悠闲起来。

这一日,凤珍在老宅吃了中饭回到新房,许是怀孕的缘故,日日泛起懒来,呵欠打个不停,到院子里收了正在晾晒的被单准备回屋睡午觉,就瞥见西墙的枝头又挂上了红布条。凤珍睡意顿无,暗自着急不知如何阻止那冤家,带着心事坐卧难安,好容易天黑了开了灯,没多久,就听到门吱呀一声,李平闪了进来。

凤珍没有动,呆坐在饭桌边。李平唇边漾开笑:“阿凤,这几日被我阿爸硬推着去置办婚礼的事,没找着空来见你,生我气了?”

昏黄灯光下他的脸庞瘦削且英挺,一笑起来是那样好看,可终归是不属于我的,贪恋下去不过是自讨苦吃吧。

“又来做什么,我先你嫁人,违背了我们月下的誓言,欠了你的,这辈子还不上了,下辈子吧。”

傻娘们,这辈子才刚开始,谈什么下辈子。明明知道她既嫁了人总要行那人伦之事,但他可以不管不顾,不介意,只要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能彼此倾心倾意。

李平拉住凤珍的胳膊:“爷不管,为了你连那不爱的女子都娶了,忍尽屈辱不是为了看你哭。”

弯下腰猛一用力,把凤珍扛到了肩膀上,再也不肯放。凤珍急了,咬他肩膀,李平吃痛,狠声道:“咬吧,死在一块才好呢,几次三番推开我,真当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痛么?”

听了这话,凤珍心如刀绞:“我怀孕了。”

屋内的气氛蓦地紧张起来,“他的?”牙关咯吱咯吱地响。

“嗯~”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你准备如何?”李平把凤珍放到床上,立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压迫感袭来。

凤珍嗫嚅着说:“自然……是生下来。”咬着红唇。

那里是他缱绻所在,却又气恼她居然要给那人生孩子,瞬间面容转如地狱森寒:“我不许!”

“阿爸阿妈期盼着这孩子!”

“我不许!”眼神阴鸷如刃。

“这是一条生命,是我肚子里的肉!”

“我不许!”戾气更剩。

对峙中,凤珍败下阵来,紧握着褂襟,“已然怀了,不生难道打掉?”

李平背着凤珍,面对窗户,良久才开口:“今夜早点休息,我走了。”说完转身轻轻地抱了一下凤珍后离去,凤眸中的冷与绝让凤珍不敢多问,不知怎的,他这模样,总让她莫名心疼。

接下来几天,凤珍有些心神不宁,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王学上窑已经十二天了,离回来的日子还有三天,这一阵李平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在村里碰上过他,西墙的枝头上也不见红布条儿,凤珍的眼皮又一直跳,预感着会不会出啥事。

是夜,凤珍已经躺下,迷糊中就听着窗外有动静,仔细一听,好像有什么人拿石子丢窗户,“谁?”凤珍支起耳朵,没人说话,又有一颗石子打在窗户楞上。

凤珍打开堂屋门,到院中贴着大门又问:“谁呀?”

“是我!快开门!”门外响起李平急切的声音。凤珍惊讶不已,赶忙拿开门栓,“你咋不事先通知我?”

“没时间了,快,快进屋。”待进得堂屋,衬着灯光,凤珍才看清楚李平的模样,满脸胡茬,几天没洗脸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酸臭味。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别吓我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平来不及解释,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赶快煎了,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