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一个飞踢,文渊差点从上坡上滚下去。
“叫你胡说!”
文渊痛得呲牙咧嘴,“也是,我怎么可能爱上你这个粗鲁的女人,见鬼了!”
近一米九的个头,身着名贵的大衣,潋滟桃色却不失阳刚的帅气男子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这……仪态确实不好看。
凤珍嗅着通红的小鼻子,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
“很好笑吗?!你,乡下长大的土丫头,初中毕业也就是个半文盲,气性那么大,又粗鲁,真真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哎……”
是么,她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这样的?那在李平的眼里,她又是什么样的女子?眼神变得黯然~
却不认输地回呛:“真难为你,我这副不招人待见的穷恶女子,你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免得污了您高贵的眼睛!”心里有气,却不知是对谁撒着气。
“可叹我天生一副菩萨心肠,偏爱拯救苍生,你,就是我要拯救的下一个对象。”
凤珍无语,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得,我不需要你拯救,我过得很好。”
文渊拍拍掌心的草屑,反问道:“是嘛?!你所谓的好,就是那个叫李平的男人给予的衣食无忧的生活?”
“是又如何?他……对我很好。”
言语中嵌着不易觉察的气短,那日他回来,从来不用护肤品的他,身上却有女子润肤霜的味道,不属于她的味道。
文渊跨出一步,离凤珍只有一步之遥,几乎能看到凤珍白嫩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如果有一天他生意失败了,或者他厌烦养活你这一大家老的小的了,再甚至他变心了,有了别的女人,不要你了……你靠什么活?”
凤珍一怔,原本清晰的眼神变得迷惘,慢慢的,心底被这一串假设震惊到无以复加,却下意识地反驳:“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这么肯定?”局外人一看就知道,那找上门的小姑娘眼底的野心和占有。
文渊不打算放过,步步紧逼,“难道你不怀疑今天和我一起出现的那个女人吗?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的好情人和她又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多少?”
律师最擅长找出破绽,连连发问,让当事人避无可避,说出真相。
更何况文渊是一个毕业于耶鲁法学院的高材生,如今是上海数一数二的金牌大状,专攻经济案,商场上那些老滑头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女子。
凤珍双臂环绕,慢慢地蹲下去,陷入沉思。
其实是自欺欺人吧。
她本不想不愿提起,甘愿做鸵鸟,再说李平愿意带她进李家的门,向他的家人宣布她的存在,誓言要娶她,证明在李平的心里,是有她的,她不该多疑的。
然而,事实似乎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当她看到白朵的出现,路过白朵身边,传出的清晰的熟悉的味道,她就崩溃了,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私下里掌心都快掐出了血。
看着凤珍矛盾挣扎的样子,文渊眉头轻拧,有些心疼,抬头望向远处,暗付是不是自己把她逼太紧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最能靠得住的就是你自己,即便是我自己,我也不能保证未来会给我妻子或者我的孩子一世无忧的生活,这一生,上帝给每个人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就看你选择怎么去利用,如果你坚持要荒废,依附于一个男人,继续患得患失下去,就当我没来过这儿,我可以立刻就走。”
凤珍仍然蹲在地上,抬起头,望着文渊:“为什么帮我?”
文渊终于长输了一口气,还知道自己在帮她,不算太愚笨。
“不管你信不信,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某种意义上另外一个我,我不允许你看轻自己,你值得更大的平台,顶起自己的一片天地。”
虽然不是百分百理解文渊的话,但话里的意思却直击凤珍的内心,似蛹,即将冲破蛹壳,颤动的翅膀,几欲高飞。
“我不太懂什么是更大的平台,我的家庭现状如此,只要有一份工作,我就心满意足了。”澄明清澈的眼睛里散发出渴望。
凤珍自己也奇怪,却说不上来,对这个只见过三次面,不清楚他来历的人,却是信任的。
李平的家世在这个小山村,无异于土著,土皇帝,李平便是那混世的小少爷,李富贵的姑娘就在李全友的眼里,就是地主长工家的女子,无异于漂亮丫鬟勾搭金贵的小少爷,从一开始便被看轻了了去。
后来李富贵短了志气,逼着姑娘凤珍为了口粮先一步嫁了一个庄稼汉,污了身子,要说李平心里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再后来王学自杀,李富贵去世,凤珍一家陷入困境,李平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带着她们脱离苦坑,虽说钱方面也没短了凤珍的,却始终不在平等对话的层面,凤珍想要出去找份工作,就挨了李平那样的脾气,莫说酒醉时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山坡南侧向阳的地方,就是王学的墓地,从这里可以看得到,那才是她心底真正的枷锁,
突然,凤珍失控地奔跑起来,一口气来到王学的墓地前,手指触摸上直立的墓碑,冰凉入骨。
文渊没有跟过去,留在原地。
谁知,“咯吱,咯吱”,凤珍听到动静,回头。
“你?”却是陈莲,她怎么回来?
陈莲苦笑,主动开口:“你也来了,过年了,我来看看他。”穿得厚厚的陈莲,坐在轮椅上,腿上还盖着厚厚的毛毯。
山坡上的桔梗花已凋落,落花入泥,等待着明年的新生。
但凤珍却感觉死亡的气息深入骨髓。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山坡上的,她的内心被陈莲的诉说,惊惶到一片混乱。
那个初见清浅如莲的女子。
一身红衣徇烂夺目,却即将不久于人世。
绝望的字眼平静地从陈莲一张一合的嘴中说出,是人死将至的淡然。
在墓前,缓缓吐露她和她死去丈夫的纠葛和痴缠,最好笑的是她承认她爱他,爱她死去的丈夫。
文渊盯着那个摇着轮椅缓缓离去的女子,眉头一皱。
“那个,是不是叫陈莲?”
凤珍麻木地低语:“是,你认识她?”
文渊眉毛一挑:“我可是跟着你亲生母亲参与调查你身世的人,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怎么会不认识?”
凤珍心头一紧:“你说什么?!”双手死死抓住文渊的双臂。
“你干嘛这么激动?秦风没告诉妳?而且,她为什么回来你前夫的墓地?”
再一次,凤珍深深感觉到了老天爷的愚弄,和最大的残忍。
她凭什么?!
居然是她的妹妹?呵——
这段感情……她是多么自私,已经害了太多人了,没道理苟活着的她还可以肆无忌惮和李平快活下去。
良久……
就由她来结束这段孽缘吧。
何况,李平没了她也未必会孤单,不是有人已经等不及追上门了么。
“你说的话可还算话?愿意帮我离开这里?”
桃花眼里波澜起。
“自然,小辣椒,你……舍得?”
“给我点时间,初七,你带我离开,包括我家人。”
“好!”
李平从山脚走过来,远远地就看到这一幕,他的女人满眼热切地望着那个男人,水润的侧颜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文渊眼角的余光瞥到李平的到来,却故作不知,抬起手,食指轻轻滑过凤珍的左脸,将掉落的碎发揽过耳后。
不着痕迹地将头凑到凤珍的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
只见凤珍的嘴巴张成o型,一瞬间从喜悦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最后露出灿白的米牙,笑了起来。
“真的,真的可以?”
落入李平的眼里,暧昧极了。
磨着后槽牙,握紧了拳头,阴鸷的双眸喷着怒火。
“凤儿!”
“过来!”
凤珍收起笑容,顿了一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到李平的身边。
李平虎视眈眈地盯着文渊,犹如一只争夺雌兽的雄兽。
“这位你还没正式介绍过呢。”
文渊一双桃花眼锁住凤珍,并不吭声。
凤珍想了想,才开口:“他是秦风的朋友。”
秦风?李平是知道的,凤珍亲生母亲。
“他来这里干什么?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一瞬间的犹豫一闪而过,拣着她能说的说道:“他是来做秦风的说客的,刚才……他……告诉我一些我父亲的事情……”
嗨,谎话有些编不下去了,凤珍在李平看不到的角度,冲文渊直吐舌头。
文渊胸腔里剧烈地震动,他看着她为编谎话绞尽脑汁的蠢笨模样,心里快要笑嗝屁了,可是面上仍云淡风轻,淡定模样。
李平似是非常理解,宽慰地拍了拍凤珍的肩膀。
“好了,既然话说完了,那我们回家吧。”
文渊没所谓地耸耸肩,跟着凤珍和李平后头,回到了凤珍家。
三个人两前一后刚进院子,一个枕头就从屋里头飞出来,李平眼明手快,在打到凤珍脸之前及时截住。
“你,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这时,白朵红着脸从屋里跑出来,一抬头,看到凤珍挽着李平站在门口,委屈地喊道:“李平哥~”
玉珍也跟着跑出来,一听白朵那一声李平哥,更是气得不行,恨不得上去手撕了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