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地上,头疼欲裂。
吵架?滚~
李平一个激灵,赶快爬起来,摸索着开了灯,客厅、卫生间、次卧……人影儿都没有。
李平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屋外黑漆漆一片,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时间,李平冲下楼,发动汽车,直奔汽车站。
“尊敬的旅客,开往清水镇的汽车已停止检票,请注意。”
李平站在检票口,透过大大的落地玻璃,就看到清水镇的大巴缓缓驶离。
紧握的拳头击在栏杆上,关节处,立刻青紫一片。
李平失魂落魄地出了车站,清寂的街道,星星点点的灯光,孤独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想回家,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浑浑噩噩地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最后被电话铃声吵醒。
“喂?凤儿?”
“李哥?是我,白朵,你这么早就到公司啦。”
白朵?
李平在脑袋里转了半天,才想起白朵是谁。
“嗯,你找我有事?”
白朵在学校的书报亭打电话,嘴里哈着白气。
“李哥,酒吧的妈妈要我过去一趟,我跟她说了,不打算做了,但她还坚持要我去,我有些害怕~”
经白朵这么一说,李平才想起来,他答应白朵帮她脱离酒吧的事。
“行,你把学校地址给我,我去接你,一起去。”
白朵简直要跳起来:“真的,李哥?太谢谢你了,有你在,我就不那么害怕了。”一朵红云爬上脸颊。
李平揉了揉眉心:“没什么,既然答应你了,就会把这事儿了结。”
四十分钟后,李平已经接上白朵,到达酒吧。
在门口保安的指引下,来到一间包房。
包房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包房里,冲着门的方向坐着酒吧妈妈玲花,玲花身侧各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保安。
白朵看这阵势,有些不安,抱着李平的胳膊,不敢撒手。
玲花不过三十来岁,看到两人进来,风情地一笑:“呦,我当是谁,原来是李总啊。”
这声李总叫得有些勉强,李平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刚有几个小钱而已,比不得常来光顾的陈总他们。
“不敢当,是陈总几个哥哥给面子。”一上来,李平就搬出陈总他们,摆明了自己和陈总几个人是朋友。
玲花也是个人精,哪还有不明白的。
“李总一表人才,也难怪小丫头动心,可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这儿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白朵一听,不安地看向李平。
李平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玲花姐,李平在这里冒昧称您一声玲花姐,在玲花姐面前,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就直说了,今日,白朵我必须带走,这是五千块钱,除去白朵的服装费,保护费,剩下的就给各位喝个茶。”
玲花一看到钞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说时迟那时快,李平趁着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操起桌上的一个空酒瓶子,“咣”的一声,啐到自己的头上。
白朵一声惊呼,玲花也惊得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
李平的前额顿时血流如注,血液沿着眉骨往下,弯弯曲曲,似一条红色的丝带。
白朵大哭:“李哥,李哥,你……”
李平定定地望着玲花:“玲花姐,还请你高抬贵手!”
玲花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男人,转而露出了微笑:“行!敬你是条汉子,这小丫头你带走!”
“谢谢玲花姐,日后有用得上我李平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着,李平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拉着白朵离开了酒吧。
刚出门,李平有些头晕。
白朵脸上还挂着泪珠,哽咽道:“李哥,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李平颤着声,“车……是不能开了,你去路边叫个车,送我去医院。”
“哦,哦,好,好,我这就去,你等着我。”
李平无力地坐到路边的台阶上,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医院,李平的头被缠上厚厚的纱布。
一个医生对着白朵说:“你是他妻子吗?”
“我……我不是,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外伤处理好了,但是还需留院观察几天,看看会不会留下脑震荡等后遗症,你先去交费办手续吧。”
“好,好!”
白朵正要出去,被躺在急诊病床上的李平拉住。
“我外衣口袋里有现金,你拿去交费。”
“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怎么还能用你的钱,你别担心,我有钱的,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花呢。”
李平执拗地拉着白朵不松手,坚持要用自己的钱。
白朵生怕李平扯动伤口,也不敢和他犟,听话地从李平外套取了钱,一溜烟跑去交费了。
陈莲坐在轮椅上,由护工推着,从外面晒太阳回来,往病房方向去。
路过急诊室,不经意发现躺在病床上的李平。
“李平?你怎么进医院了?”
李平也甚是惊讶,又看到陈莲虚弱地坐在轮椅上,更加震惊,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来。
“你?!”
电光火石之间,李平记得上一次见面,陈莲说是来检查身体来着。
“什么病?”
陈莲本不想告诉李平的,现在被撞上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乳腺癌!晚期!”
“什么?!”
陈莲无奈地笑了笑:“你别激动,这都是我的命,早死晚死都是一死,我已经想开了,来医院这一遭,不过是想走得体面一些,减轻些痛苦。”
苍白的面容,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圆润的下巴已瘦得脱相。
还记得那新婚夜里头,柔白温软,似乎仍清晰。
李平艰难地开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陈莲心口隐隐有暖意:“老天爷都帮不了我,不劳烦你了。”说着示意护工把她推走。
李平不忍看着陈莲就这样离开,把着轮椅的把手,不放开。
陈莲情绪莫名激动起来:“放手!”
这时护工开口道:“这位先生,麻烦你不要骚扰我的病人,她需要休息了。”
李平蹙着眉头,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眼睁睁地看着陈莲从眼前消失。
“李哥,李哥,你发什么呆呢!对了,你住院这几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要不要先通知你家里人或者给我地址,我去给你拿换洗衣物?”
李平这才回过神,在白朵的搀扶下从急诊室往外科病房挪去。
“啊,那个不用了,我可以照顾自己,你回吧。”
白朵撅着小嘴,不情愿道:“李哥,你一个人在这我实在不放心,如果你不喜欢看到我,你可以通知你家人来照顾你,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这倔性,真真和凤儿一个样!
李平用手指头狠狠地点了一下白朵的额头。
白朵得逞地笑了笑,“李哥,慢点儿。”
凤珍带着郭霞和小李想儿回到家已经快十点钟。
玉珍她们已经放寒假,正在屋子里围着炉子烤火,炉子边上还放着好几个红薯,冒着热气。
“阿妈,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之前电话里不是说还要七八天吗?”
玉珍、香珍和小弟一下子围上郭霞和凤珍,亲昵得不得了。
郭霞和凤珍都是满眼热泪,搂着这个看着那个,亲不停。
“我的老儿子,来,阿妈抱抱,想死阿妈了。”
玉珍惊呼:“阿妈,你病好了?”
凤珍:“嗯,阿妈到海市没几天,就好了,怎么样,你和妹妹弟弟在家还习惯吧?”说着放下包裹。
玉珍几个看郭霞好了,别提多高兴了,郭霞心里也凄凄然,总归她这个阿妈还在,孩子们心里就有了依靠和归属,老天爷开眼啊。
玉珍从凤珍怀里接过小李想儿。
“阿姐,这小子长大不少咧,越来越好看了,随你。”
凤珍笑笑不说话。
这时,郭霞朝玉珍使了使眼色,玉珍不明就里,还是带着香珍和小弟出了门,临走说:“阿妈,阿姐,你们先收拾着,我们去和孙大娘说一声,中午在家吃,不过去了。”
凤珍:“好,应该的,替我说一声,稍晚一点,我亲自过去谢谢她。”
郭霞看孩子们走了,拉着凤珍走到床边。
“囡囡,你说你这置气跑回来了,就不怕李平也赌气,不再接你回去了?这男人啊,都是要面子的,一次两次他可以迁就你,做小伏低的,这过日子长了,他可就不行了,你得迁就他,他是个爷们,你可还拖家带口指着他活咧。”
凤珍心塞如一团乱麻:“阿妈,你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不是人咧。”
郭霞心里虽然不知道李平干了什么事,但是听到了李平昨晚说的话,叹了口气:“囡囡,男人都喜欢跟自己的女子清清白白,你嫁过人,脏过身,这已经是事实,可那李平还肯回来找你,那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借着酒气说几句气话,也没啥,听话,这回,只要他肯打电话或者上门来,咱就跟他服软,可不兴再犟了,好不好?”
凤珍不吭声,不想再多说什么让阿妈担心,只撇过头去收拾东西。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这样的感情!
可她又真的能放下李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