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和我一起回一趟上海，那边的医院有实力可以做亲子鉴定，我们可以再做一次。”秦风郑重地说道。
看秦风的样子根本不像撒谎的样子，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十年来李富贵和郭霞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疼她如命，虽说她的长相和父母没有相似，但浓厚的亲情从未让她生出一丝自己不是亲生的想法。
电视剧才会有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可思议。
凤珍脑子里千回百转，第一反应，是找郭霞求证。
如果是真的，那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自己都是被遗弃的那个，对秦风的语气变得不友好起来：“你可以走了！”
秦风一时不能接受凤珍拒她千里之外的态度。
凤珍没有什么错，错的是她，秦风却也不敢再触怒凤珍，毕竟自己带来的是一个重磅*，需要给她时间消化。
于是不做耽搁，起身。
“我先走，我还会在海市多留一段时间，这是我住的酒店房间的电话，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希望你不要让妈妈等太久。”
离去前，秦风抬起手想抚摸一下凤珍的头，凤珍下意识地闪躲，让抬起的手僵直在半空。
秦风叹了口气离开。
凤珍窝在沙发上，一直没有动，直到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才惊醒，立刻把茶几上的那份鉴定报告压到茶盘底下，坐直了身子。
郭霞原本就胖，抱着沉甸甸的小李想爬到六楼，已气喘吁吁。
“哎呦，我的小心肝儿，可把奶奶累坏了，奶奶老喽，快抱不动喽，囡囡啊，快，快来接把手。”
凤珍立刻起身，到门口接住小李想。
“给我大孙子喂两口，该饿了，我去厨房给他蒸个蛋。”郭霞催促着。
凤珍机械地抱着小李想坐回沙发上喂奶，和娃儿毫无交流，一声不吭，脸色苍白，眼睛发直。
郭霞洗了手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凤珍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以为小两口还僵着呢。
“囡囡啊，不是阿妈说你，这回啊就怪你，不怪姑爷，你说好好在家待着多好，吃喝拉撒有姑爷挣钱供着，多享福啊，不懂你干啥要出去工作受罪，现在这个姑爷不是以前那个姑爷，李平有本事，你就别瞎折腾了，再说姑爷也不同意，我看啊，他是疼你咧，别不知好歹了，晚上说两句软话，认个错，床上花点功夫，哄哄姑爷。”跟自家姑娘，郭霞没啥不敢说的，撇头看凤珍不说话，捅了凤珍一下，“哎，阿妈说话你听到没有？”
凤珍才回过神儿。
“啊，阿妈，你说啥？”
郭霞气得不行。
“我说，让你晚上把姑爷哄好喽！别不知好歹！”郭霞不由提高音量。
凤珍没有搭理郭霞的话，低头看着儿子，嘬着奶头，嘬着嘬着睡着了，就抱到郭霞的屋里，放到床上，脱下外衣，盖好小被子，小心地关上房门。
回到客厅，看郭霞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放在膝盖上，靠着沙发，生闷气，有些头疼。
“阿妈，我和李平没事了，昨天晚上就和好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郭霞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真的呀，我姑娘就是厉害，李平那样有本事，孤傲劲儿的，也能攥得死死的。”
凤珍拿郭霞没办法，哪有这样说自己闺女的，瞧那神情，翻脸比翻书快，也是好笑。
“阿妈，我问你一件事。”凤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还是开了口。
既然闺女和姑爷没啥嫌隙了，郭霞心情变得十分好。
“啥事儿？说呗。”
凤珍抽出压在茶几下的鉴定报告。
“秦风刚才来过。”
郭霞急了：“她怎么又来了，你见她了没？”
“见了，这是她留下的。”
郭霞警惕地拿起鉴定报告，傻眼。
“我不识字，这是啥？”
“这是亲子鉴定报告，她上次取了我的头发，找医院做的亲子鉴定，证实我和她有血缘关系。”
凤珍静静地等待着郭霞的反应。
郭霞眼珠子瞪得溜圆，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灰，顿时像没气的气球一样瘪了，委顿不堪，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凤珍看着郭霞的表情变化，再明白不过，顿时心如死灰。
“是真的？我真不是你们亲生的。”
郭霞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囡囡……”
“在哪拣的？”
“在……那年六月，在村子二里外一座桥桥洞下拣的。”
凤珍联想到郭霞几次见秦风的反应，立刻追问道：“你见过她？”
“她？”哦，郭霞立刻反应过来说的是秦风。
“嗯，我和你阿爸结婚两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就去省城大医院检查，医生说你阿爸——那个啥活力不够，很难怀上孩子，那天打医院回来，路过那座桥，就听着呜呜咽咽的像小孩子的哭声，我和你阿爸就过去看个究竟，谁知真的是个小孩子在哭，看模样应该是出生没多久，还看到一个女人边回头边抹泪，一看就是要把那孩子丢下，又舍不得的样子，后来那个女人就走远了，剩下一个小娃儿裹在包被里嗷嗷哭。”
郭霞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不禁唏嘘抹泪。
凤珍看着郭霞，敏锐地抓住了漏洞。
“为何不叫住那个女人？”
郭霞显出愧疚之色，当时她和李富贵第一反应的确是想叫住那个女人，质问她为何要狠心丢下孩子，真是想有的人偏偏得不到，而有的人却能舍得丢下。
但当李富贵和郭霞对视一眼后，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出声。
既然老天爷让他们遇上了，他们就觉得和这孩子有缘，不如把这孩子带回家养起来，总好过一辈子膝下无儿无女的好。
“是我和你阿爸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们的私心，如果当时叫住那个女人，你就不会和亲生娘分开二十年，不过我和你阿爸带你回来，也没亏待你，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养着，甚至比对玉珍她们还要好，你是我们家的福星，养你一年多，玉珍她们就陆续怀上了，是你带来好运，我和你阿爸才儿女满堂。”
的确，李富贵和郭霞待她非常好，对于这一点，凤珍不否认。
“突然领个孩子回来，村里人不会奇怪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闲言碎语？”凤珍深知村里那些人，嚼舌根子就是他们放松的唯一方式。
郭霞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我和阿爸抱着你，并没有回村里，而是直奔你大姨家，你知道的，你大姨嫁到另外一个县城，远着咧，加上我年轻的时候就胖，然后就捎信给你爷爷，在村里放消息说我早就怀上了，不显怀，说我年轻不知道，还大老远地去串亲戚，到亲戚家累着了看了医生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就干脆在亲戚家养胎到生下来再回来，那个年代的人脑子都愚钝，也说不出啥所以然，都以为是真的，等到在你大姨家待到你六个月，我们才回村，我不是怀胎生的，所以没奶，奶粉那么贵，也没喝上几顿，就靠着馒头稀饭喂着你，所以你虽然六个月，但身子单薄，面黄肌瘦的，小小一只，看起来不过两三个月大小，回到村里，大家都以为你是我亲生的，齐齐来道贺咧。”
这倒也说得通。
凤珍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心里乱得很，手心里还攥着秦风留下的电话号码，似一个烫手山芋。
“阿妈，我有些累了，进屋睡一会。”凤珍只想一个人待着，静一会。
郭霞心里忐忑不安，她这辈子唯一的一个秘密也说出来了，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
“快去，快去，孩子我看着，放心吧。”
感觉到阿妈近乎讨好的笑容，凤珍于心不忍。
重新又坐回去，靠着郭霞，握住她的双手。
“阿妈，不管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说着，一颗颗滚烫的泪珠跌落在郭霞的手背。
郭霞也跟着哽咽：“囡囡，是阿爸和阿妈对不起你——”
“不，不是，是那个女人不要我的，是你和阿爸养大了我，否则我现在在哪都不知道，说不定被野狗叼走了也有可能，你和阿爸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郭霞泣不成声：“好，好孩子，乖孩子，没白养你……”
晚上李平踏进家门，就看到自己的准媳妇和准丈母娘两个人都眼眶通红，眼皮浮肿，哭过，只有那个小不点瞅着他傻乐。
“哎呦，这都是怎么了？”
郭霞扭过头，不说话。
李平摸了摸鼻子，看向凤珍。
凤珍现在也不想说，“吃饭！”
一顿饭，只有筷子碰碗盘的声音，叮了咣啷，李平盯着两个女人，直觉肯定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
好容易挨完了这顿饭，李平感觉肯定要消化不良了。
洗漱完毕，李平挨着床边，搂着正在抹润肤霜的凤珍，“到底怎么了？谁敢欺负你们娘俩，我找他去！”
“我是我阿妈拣来的！”
一向淡定的李平这时也被雷到了。
“妈呀，你说什么？”李平的手探到凤珍的额头，不是发烧了吧。
凤珍不耐烦地打开李平的手，眼泪汪汪地瞪着李平。
“你说真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