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冷，梧桐树的叶子开始发黄。

秋风中，金黄的梧桐叶一片片掉落，飞舞的身影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落到地上，给马路铺上一层金色的地毯。

今天有点冷，昨晚看天气预报，最低温度十度，难得今天李平不用提早外出，凌晨5点的时候，凤珍小心翼翼地把李平霸在她身上的腿拿开，仔细端详了一下李平的睡颜，修长的睫毛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翻过身，嗯哼了一声，又沉沉地睡去，幸好，没有弄醒，凤珍蹑手蹑脚地起床，披上毛绒外套，悄悄地出了卧室来到厨房。

先把面和上，揉成面团后，隔着盆放入温水里，等发面的功夫，将解冻后的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片，热油下葱花、姜片、花椒粒、干红椒爆香，加水，等水开放入羊肉片，添加几滴生抽和五香粉，炖上。

大约一个小时，羊肉炖得烂了，放入切好的白菜，粉丝，加入适量的盐，再煨上二十分钟，一锅鲜香浓郁的羊肉汤就好了，同时，面也发了，凤珍把面团揉成长条儿，切成一个个三分之二拳头大小的小团子，用擀面杖擀成碗口大小的圆形，放入加热好的锅里，很快，一个个白胖的烧饼就摞了一摞。

“老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李平不知啥时候进了厨房，从后面抱住，下巴抵在凤珍的肩颈窝里。

“起来啦，我这马上就好，咱们可以开饭了。”

感受着厨房里热气氤氲，满满的幸福感从心底冒出。

“凤儿，有你在，真好！”

凤珍眼眶一热，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反身依偎在李平的怀里。

“这话该我说咧，我能为你做的太有限，而你，却给了我生存和生活的全部，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有泪水打湿胸口。

“不，你才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不哭……我心疼……”

咳——咳——

两个人齐刷刷地抬头，是郭霞。

“娃儿找妈，要吃奶咧。”

郭霞看不下去了，真是，大清早的就腻歪，她的老脸都热了。

凤珍和李平“……”

“那个，阿妈，你帮忙把汤热一下，然后盛了端上桌。”一溜烟从李平手臂里钻出，奔向小卧室。

李平臂弯一空，两只手不自然地落下，挠了挠头。

“阿妈，那个，你忙，你忙！”赶快让出厨房的地方，李平后脚跟着凤珍走开。

饭桌上，李平拿出三百块钱。

“凤儿，你今天有空就把钱给玉珍她们汇过去。”

凤珍瞥了一眼数额，忙说道：“用不了这么多，一百块她们一个月都用不完……哎呦，谁踢我！嘶——”

郭霞讪笑着：“那个，姑爷给就拿着，用不完可以留着下个月接着用，是吧，嘿嘿……”

瞄着李平没有不悦的神色，郭霞冲凤珍递了个眼色。

凤珍无语，她们一家老小吃喝都用李平的，真让她心安理得，她做不到。

“李平，你看我来这快俩月了，孩子有阿妈帮忙带着，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看你们公司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或者我出去找份工作去？多少能挣点。”

李平不说话，只听“啪”的一声，筷子拍到了桌子上，凤珍吓了一大跳，郭霞也不由往后缩了缩，不敢吭声。

“是我挣的钱不够你用的吗？还是我给玉珍她们的生活费少了？”

凤珍满脸通红，急急地辩解道：“这从何说起？”

李平眸色发黑，声音清冷：“如果不是，就不要想着出去工作，我是男人，养着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出去抛头露面，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就这么定了。”

一瞬间心情似从天堂跌到地狱。

凤珍从未想到过李平竟是大男子主义这么重的人，一直以来，李平尊重她，虽不是事事都按照她的意思来，但是也会顾及她的感受，不让她难堪，但现在是怎么了，她不过是要出去工作，学点东西，他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在城里的这两个月，凤珍发现城里的女人很少待在家里，很多都有自己的工作，在她们脸上，凤珍看到了自信和活力，凤珍也想成为她们那样的人。

虽然李平给予她和她全家的依靠，但凤珍深深觉得真正的安全感来自于自己的强大。

她不想一辈子坐井底之蛙，于是还是鼓足勇气反驳道：“我要去，我不想做一个废人。”

李平脸色愈发黑得像锅底。

这段日子难得的平静，让李平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惶恐，对，居然是惶恐，在他和凤珍的关系里，他害怕任何改变，在他心里，最理想的状态是他负责赚钱养家，凤珍只需要负责花钱和守着他，和他厮守就是最好的相伴，甚至这段关系里，凤珍最好是仰望者的姿态，他带领着凤珍一路向前，是最稳妥的方式。如果有一天，凤珍变得独立和强大，不再依附于他，所谓的爱情是否还能把他们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他不确定。

“我再说一遍，不行！”

郭霞眼看着两个人就要闹翻，连忙打哈哈。

“囡囡还小，不懂事，姑爷别和她计较。”

“阿妈！我不是说着玩的，李平，你到底为什么不同意啊，我出去工作，一来可以帮衬这个家，二来，我也可以学点本领，有什么不好的啊。”

李平当然不可能承认他的私心，凤珍那么美，却美不自知，举手投足间魅力十足，放在家里已经十分招人眼了，那外面，虎狼环绕的，不行。

“我李平的老婆不工作，这理由够吗？”眼里似有惊涛巨浪，一不小心就会拍打过来，玉石俱焚。

凤珍气得说不出话来，起身冲进卧室，“嘭”的一声，传来关门的声音。

李平眼角抽了抽，继续捡起筷子吃饭，没有像往常粘上去，女人，晾一晾就好了吧。

好好的一顿早饭，就剩下李平一个人在吃，郭霞不知什么时候抱着小李想躲到自己屋去了。

当天晚上，李平没有回家。

凤珍心里难受极了，早上冲到卧室哭了一会，情绪释放了，就后悔了，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就和李平闹，李平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应该是要面子，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养不活自己的女人，时间多的是，以后慢慢地劝解，说不定就可以了，怪自己心急，硬是由着性子非让李平吃下那热豆腐。

但是不回家算怎么回事？不要她了？

凤珍整颗心都纠在一起，一会儿怅然，一会儿焦心，一会儿难过，一会儿想念，百般不是。

接近十点，家里的电话突兀地响起来，原本和衣坐在沙发上的凤珍立刻弹跳起来，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李平站在酒馆门口的公用电话亭里，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着香烟，眼睛是不是瞄向酒馆玻璃窗里几个正在划拳喝酒的人，“还没睡？”

低沉黯哑富有磁性的熟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遥远又亲切，凤珍感觉心脏似被人掐了一下。

“还没，等你呢。”不知不觉就带了哭腔，无限委屈。

李平抽了一口烟，呼出的烟圈儿盘绕在额前，想象着凤珍撅着小嘴儿委屈的模样，有些无奈。

“不气了啊？”带着揶揄。

凤珍志气短：“谁生气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这么晚不回家——”

傻女人还倒打一耙。

“那个敢不要你，还没咋地呢，金豆子就倒出来了，爷在外头谈生意呢，乖~别等我了，早点睡。”

“你少喝点儿酒，伤身呢。”

算有点儿小良心，还知道关心爷。

“我心里有数，为了我的凤儿，爷这副身子也舍不得坏了，不行——爷又想你了——”

一天的委屈和伤心此时全没影儿了，暗嗤自己太没出息了。

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却心甘情愿。

手指缠上衣襟，“那——我先睡了，早点回来。”

两个人非常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工作的事情，那场争吵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日子又进入平静。

可是老天爷就是有本事让你鸡飞狗跳。

从秦风离开过去一个月后，久得凤珍和郭霞都要把这件事遗忘了，秦风却再次敲响了601的门。

碰巧郭霞不在，带着小李想去小区遛弯了。

秦风这次直接开门见山。

“凤珍，我废话不多说，抱歉，上次走的时候取走你两根头发，我带回去做dna，俗称亲子鉴定，这是报告，我想你应该知道真相。”

凤珍无法拒绝，她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真相让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三番四次纠缠她。

客厅内，秦风坐在和上次来时坐的相同的位置。

旧旧的木茶几上，一份所谓的亲子鉴定躺在上面。

秦风有些激动：“鉴定结果大于99.99%，证明我和你有血缘关系，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凤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