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泛巢
东方不想见任何熟人,尤其是大修士。被认出岂不是成了天下笑话,堂堂世家老祖,竟沦落这般邋遢潦倒境地。
必会有乘人之危的小人落井下石,那时就算有人相护,结果只怕不会比落水狗强多少。
如今一把刀令他无奈的做了选择,不出手是万万不行的,一旦香少尸兄败逃,自己岂不是遭殃,别看相助香少威力不凡,自己实际上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啊。
面对家族内乱,自己妥协,落得肉身重创,识海灵识全数困在这杆烟袋上,难不成自己喜欢将茶当烟草抽?若非借助肉身与灵识相容的默契,勉强可以引出灵识,自己怕早就是枯骨一堆了,能熬到现在逃出东极岛?
伤心事在前,看着香少那惊疑诧异的脸色,实在不想多说。能让香公子不解,也算本事,奶奶的,这他妈算什么本事,被坑的本事?
“小子,现在我不计较什么,各走各的路。”
东方满身泥土,言辞中极重的气味,似乎表达着深深的厌恶。
“你要独行?东极世家三大修士,七十多位族卫殒命,你的身份怕瞒不住吧。”
“你混蛋,当然瞒不住,那艘黑舟早就跑没影了,所以老头子我要先走一步,难不成等着被杀?”
内火极盛,东方听到声音就爆发。
“那他们可能会先找你吧,毕竟自家老祖,知道太多世家秘密的,你看我们兄弟虽说实力不济,但合作还是很能打的、、、”香少想留下对方,灵识入体能够令自己发挥绝对强大的实力,即便不能长久,也足够灭敌。
“你怎么重活一回就这般无耻,你能打?你这混蛋能打几个?老头子我本命灵识敞开了给你挥霍,你很过瘾么?”东方驻足大骂,嘴里吸着那没气的烟袋。
“你这是本命灵识?”
“天杀的,我他妈造什么孽了,前前后后都被你祸害,既然瞧不起我,何必现在赖着我不放啊?”
东方想起曾经的香公子,自己得了个匹夫的名声,如今这涉世未深的香少爷更可恶,竟然打自己本命灵识的主意,偏偏现在似乎自己还真不能独行,憋屈还有更甚于此的么?难道自己会被憋屈死?
“我是为你好,看你情况似乎真的修为尽去,那本命灵识困在那株茶树里?”香少大概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恻隐之心下想要安慰,只是他这人被东方在心底深深的厌恶。
“你才瞧出来?感情你还指望我出手杀人来着?”东方回头指责,满脸愤慨,看香少了然的神情,心中一紧。
“你想干什么?不会想抢我吧?”后背有些凉,东方觉得遇到这煞星就准没好事,刚才激动竟然说漏嘴,难道英雄末路就是如此?
“抢你?抢你什么?烟袋?”尸兄觉得老头很有趣,疯疯癫癫,倒是打趣起来。
“人在烟在,人亡烟亡。”
“切,谁稀罕。想来除了你还有谁能引动其中灵识?”香少觉得自己被当做不良少年很无辜。
“你、、、你真是无赖,得了便宜还卖乖。”东方觉得骂人都没力气。
尸兄乐的大笑,赖子之名似乎可以退位让贤了。
“笑什么,你去扶那老货,先离开此地。”香少心中也觉得无语,二人互相算计,怎么就是自己占便宜了?难道这老家伙存着心了?忽悠自己偷东西,临岸一呼引起争斗,甚至此翻战斗都没全力相助,不都是想要自己吸引火力方便他摆脱世家主意么,怎么能说自己是无赖。
“为什么我去扶他?”尸兄愣愣问道。
“老赖小赖最搭配。”
“好了”随口一答,尸兄才反应过来,只是看香少破结一曲后似乎伤的重,没作辩解,还是先离开为妙,匆匆扶起东方。
三人蹒跚而行,大黑驮着琴开路。夜里瞧来,颇有一番鬼兽游山的渗人之感。只闻对话声。
似老鬼询问道:“这是去哪里?”
“山里。”
“哪座山里?”
“燕尾城下的山。”
“你们、、、我这命难道真要送在你手里?”老鬼沧桑的声音听来只怕再凶恶的魔鬼都会同情三分。
“我在自然不会有事。”
“没错,大哥在,谁能伤你。”
“我是靠我自己的灵识保命,你别想着讨人情。”
“初遇时,我觉着自己确实欠了你人情,可是现在我觉得不用还了,你一开始就在利用我,顶多算是互相利用,绝不是我欠你,此时倒是你离开我们就危险,所以你欠了我天大的人情。”
“你是讨债的鬼么?可我也不欠你啊,就算那人我也不欠他。”
“现在你可是欠我的了。”
“我靠自己的灵识保命。”老鬼似乎不妥协。
“没我你毫无还手之力,我保护着你,自然是你担人情了。”
“没我的灵识相助,你斗不过大修士。你需要我、、、”
“,如此便是各取所需了,你出灵识,我出手。到时可别手软哦”
“混蛋,你故意的、、、”
“明明是你先讨人情的,怎么反而算我故意的?”
“你么这是绑架、、、”
无论怎样喋喋不休,鬼祟般身影翻山而去,直奔燕尾城下。
东极晟此时满脸阴沉,华灯美茶难消疑虑。
那位可能的内奸,已被证实,匹夫一个,匹夫是名字。这名字本没什么,但船上其中一位祖辈修士独自约见了家主,那匹夫之名曾经出自香公子之口,说的确实东极世家立族者,大修士东方。
这算什么内奸?这分明是老祖出手,那欺师灭祖的丑事,只怕会毁了世家声誉,更严重的是昨日香公子口中的匹夫,今日却助香少爷,那会如何?
世家面临的绝境,极大的危机,此时尚算隐患,所以定要消弭在萌芽,那位匹夫,就只是普通的茶夫一个,必须消失,尽快消失。
但如今十五位大修士外加管家桃士,未必能胜,那香少爷诡异的紧,目下急速赶往鼎家,哪怕以炎心果为代价,换取相助,只求灭了那早该命绝的人。
东极晟如何想到当年逃离的老祖会化身茶夫,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想到此心中郁闷更觉浓重,只恨缺了飞翼不能直达鼎家三足城。
鼎家主城三足城,乃是三江汇流之地,秦河算是从此地发源,奔流东去。燕尾城恰在秦河中游,算是鼎家东部最为坚实的守护之地。城中许家世代行医,根基最广,家主许重却事事听其夫人的,只因夫人乃是鼎家三娘,鼎家主三妹。
寒冬初晨,许家贵客厢房中,鱼儿读书识字是假,瞧着书中世家历来纷争用心。贵客之身困居此地,或者能为香少爷免去大修士追击的危险,但养尊处优的生活不习惯,所以鱼儿细细学习起来,密密麻麻纵横复杂的关系,正如一张网一样织在她心中。
“姑姑来了,快请进。”
未出门,却知来人,鱼儿灵识境修为更为博深,一年多相处,很钦佩这位鼎三娘,聊得多情谊也深厚起来。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勤快,可知道有何时寻你?”
“姑姑天明半刻便来,想来是有少爷消息?”
“哎,你这丫头真是被偷了心了,不过确实有消息,只是还不确定,找你商量一二。”
“姑姑请讲。”
“苦酒再现,两男,求证身份。”
“苦酒?这是?”鱼儿有些激动,怕猜测成空。
“酒是真酒,人应该是他,那位尸兄倒算仗义,也一直跟着他。”
“他们在何处?姑姑寻我莫不是、、、”
“你这丫头看书看的心眼多了可不好,不过确实需要出去,听说东极世家登陆,损失很大,被两个海上少年折腾的折了数百族卫,我们去瞧瞧?”
“东极世家?他们一路西行?是来鼎家的?”
“恩,所以我想做个和事老了,当然是不会让香少爷为难的。”
“他们行到何处?少爷如何?”
“那东极世家满船大修士,想来香少在暗处,我们盯住世家大船即可。出城往东,群山环绕之地,正有一处好去处,我们就在湖上等。”
“城东湖,是那巢湖?”
“你这足不出户,倒是对燕尾城熟悉很多啊,女人学太多东西固然好,但聪明人往往不得男人喜欢的哦,哈哈哈、、、”鼎三娘似乎心情挺好,开起玩笑来。
“多谢三娘相告,我们何时出发?”
“瞧你急的,带件裘衣,现在的风可冷的紧。”
二人说着出府门,半刻中后登船而去。随行的三名侍者而已,一船夫,两舟子煮酒添柴,照看着壶。
“姑姑带鱼儿同来,鱼儿深感惶恐。”
“惶恐?为何?难道我会吃人?”
“世家都不待见少爷、、、”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鼎家不待见的是香公子,但现下只是香少爷。”
“这有区别么?”
“我恼他是为你那君姐姐不平,可恶香公子连这一份恼怒都不在乎,难道身为娘家人,我不该恼怒?若是现在你家香少爷这般对你,我让会恼他。”
“谢姑姑。”鱼儿明白,说的都是客气话,自家少爷面临的必然极为艰险,正所谓欲取之必先予之,如今自己承恩过重,只怕给少爷会带来很多麻烦。
“你也不必忧心,没由来我何必恼人呢,想来总有不同的。”鼎三娘说的自然是香公子与香少爷必有不同。
但鱼儿知道,世家所求却没什么变化,而少爷目下尚不足以完全应对,来日相对相争,自己怕是很难对鼎家出手,尤其会受制于姑姑,或者这也正是鼎家以诚相待所求的。
“这巢湖以前从未结冰,所以隆冬是很多鸟类之家,但去年香少爷一剑之威,造就北海,更辟出剑川连通南北,寒气南下,去年冬里有冰,今年初寒,不成想我们来此却是迎接这寒湖的缔造者了。”
“承姑姑吉言,希望能遇到少爷。”鱼儿放眼而观,湖口正是秦河下游,巢湖泛舟,只盼燕子归,只盼游子归,只盼少爷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