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匹夫之志
渔火忽明忽暗,海如天镜,以黑色照着光,其中有大鱼,快若箭羽。唯墨色的世界,两盏星火便是太阳,只是当万千合一的渔火升起,那么周围自是群星黯淡。
香少坠海,有弦如丝,其柔韧可承万钧之力,自如蛟龙归海,借的却是深海鱼王之体,徜徉于鳞甲领地,追逐着天外明光。
百里成风,一鱼独行,前路无惑,那亮光自是归处,突见昊阳升空,海面渔火如春雪遇朝阳,失了踪迹。
偶遇难免有意外,何况海上相逢,更甚于狭路。不教敌人葬鱼腹,不见一弯湛蓝海。这是海上渔夫死仇的写照,也是海上陌生海船相遇,极大危机的结局。
香少想要避开,但看那巨船行迹,竟是向西而去,这是出自东极岛的船只,首尾百丈有余,船楼竟有五层,琉璃灯盏笼罩在船舷,仅此可见奢华与尊贵,却不知船上是东极岛何人?
能够横行无尽海,那么必有大修士,看此情形,不止一位。自己藏身鱼腹,但怕是瞒不过神体境吧。
香少想要登船你,却觉得自己这般出现,怕是定会永居鱼腹不得出了。瞧见首船其后,约么十数条商船,香少尾随而上,哪怕被擒,也好寻个说辞的机会,总好过惹恼大修士而被视作挑衅击杀。
正是香少思量行动时,首船有人领命去。
小幺与尸兄同样惊诧,即便熄灭灯火,却仍被发现。
“茫茫夜海,能够相遇却是不易,我家主人请二位登船一叙。”
看着渐近的夜火渔灯,本来紧张万分的尸兄,反而放松了。没有一见面便动手,这最糟糕的情况不在,自不担心波及小幺安危。且登船再说敌友所欲。
热汗和着冷汗,两艘轻舟拖在灯彩余光尾部,骤轻的船身似有些失落,轻飘飘不着水。
“尊主可是东极世家前辈?”孤海之上,尸兄谨言慎行,虚心请教。
“见了便知,二位可是好雅兴,这般时刻泛舟于海,倒也另有妙境。”这位中年管事极瘦,但那副尖嘴猴腮配着鼓圆的眼,表明此人绝对是精明诡诈的出奇。
“我二人不幸遭小人所乘,今日才得以脱身,万望关照。”尸兄说的自是一山困居三人之事。
“这么神骏一只马驹,倒确实惹人眼馋。”管家却没有追问,这话说得自然,但无尽之海以舟船为主,马匹却是少用,又有何人会贪恋一只马驹。
彼此太极打的顺溜,却也聊得和气,大黑摇摇尾巴,卧在小幺身旁。很快登临首船,华光弥漫,正是夜间明珠,映照出半边天一片海。
大黑被留在一楼甲板,似乎没人在意。船上三楼,经行八道楼梯,十二道雅居,尸兄小幺被带到一所敞亮的厅室,其中一老者正在饮茶。
其貌沧桑,斧劈刀刻一样的脸上有些沉郁,发间尚算平整,身上贵气自生,杯中香气袅袅。
“两位贵客已经请来。”管家似是提醒,然后径直退出。
“二位来自南方?”
“正是。”这询问的声音充满霸气,绝不容忤逆与质疑的气势竟能如此平和的说出。尸兄很老实的回答,自己是尸族传人,小幺来自回望峰,都算是南方,这不是秘密,对方稍作了解便一清二楚。
“尸族,地尊可好?”
“师傅性子宽厚,一向都好。敢问前辈尊讳。”尸兄觉得对话有些累,直接请问。
“听说你有八年未南归,也能知道地尊情况?”
额、、、
尸兄心中很是尴尬,何必计较这些细节?这老头故意逗自己呢?
“老夫东极晟,忝为家主。你这女娃娃有趣。”老头儿自顾一饮而尽,示意小幺近前。
尸兄神经紧绷,这老头什么个意思?又是色狼?这么老还真是恬不知耻。
小幺却是自然,轻盈细步,缓缓相移。
“东极前辈,多谢收留。”
“哈哈哈、、、好。那孽龙与你亲近看来是有些道理,无为而近自然,比这小子强啊。你既然谢我收留,那我便承你谢意,带你们一程,待登岸便自行分别。”
“这、、、多谢前辈。”尸兄挤出笑脸,实在没什么笑意,看来真是自己多心了?
“这茶水若是不懂,饮茶便是暴殄天物。改日你们熟了再来陪我说话。”东极晟所言,既是说他们不懂茶,也是不懂自己相邀的用意,也是逐客令。
门外自有人来,老管家自入门内。
“二位请随我来。”
尸兄总觉得不对劲,小幺淡雅如秋的面容不见半丝涟漪。二人行至首船最末处,小幺收进满眼繁华,看大黑沿着甲板右侧来来回回,比那守卫更有气度。没有言语,各自有一间客居,尸兄见小幺有些累,便回到自己居室,骤然想起,大哥何在?
香少独自潜入船队最尾部一艘商船上,守卫皆是武道修士,虽然是易筋境,但神体合道,道源融进身中,筋脉自有玄妙,感知着四处气息,人在琴影下,无声进入船舱,有货物如山。
香少缓缓前行,若能探知尸兄小幺境况最好,那是相机而动,或悄然退走,或者主动被擒。只是走得轻巧,未感知到一人,但回身时,却吓了一大跳。
那货物角落处,一老头静卧其间,口中烟袋泛着幽幽暗光,不见烟丝,却有云雾。褴褛衣衫,却遮不住眼中明净。
一眼未眨,端详三思,香少恭敬道:“晚辈冒昧打扰,前辈勿怪。”
说话时,香少一弯身,背上的琴贴的更紧。
见对方未回应,香少自报家名:“晚辈小影,不幸遇到海潮,还望前辈垂怜。”
“什么前辈晚辈,老头子我不过五十,能大你几岁。瞧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儿,倒确实符合你的名字。”
“是是、、、小子失言。”香少不敢大意,近在咫尺,却能让自己感知不到,自己修尽圣境,重归武道境,如今肉身感知更盛以往,由此可见对方诡异。
“你来这该不会是偷东西吧?”
“前辈见谅,晚辈实在饥寒难耐,生此妄念,幸得前辈棒喝,不然真的是堕入深渊,自毁德行。”
“能这么文邹邹说话,但你又不是书生,所以你定是偷香窃玉的贼,除了他们,谁会有这般说辞?可此地就我糟老头子没你想的目标啊”
香少被问的无话可说,这老头感情在一直消遣自己。比脸黑,此时香少绝对胜过这老头。
“不过,那首船上倒是来了两位贵客,听说那女子清雅如玉,你可有兴趣?”
“前辈,我、、、不知前辈尊讳?”
“你想感恩戴德?我没想着挟恩图报,不过有个称呼也方便,老夫东方是也。”
“东方?东极世家?”香少虽然猜到这船队主人,但证实是世家,还是很吃惊,感情世家和自己缘分至深,当真没完没了了。
“东方就是我,世家么,又有什么关系。”
“前辈可有所需,我能做的绝对不会拒绝。”香少吃不准对方身份实力,不愿结仇生下嫌隙。
“小子,你不觉得你承诺的有点大?”
“前辈总不会让我横刀自刎吧。”
“那倒不至于,弄脏了地还不是得我清洗。当下没事,你做你的事,我就是看茶叶的茶夫。”
“多谢前辈,那晚辈走了。”
“将来找你,可别不认账啊。”
香少急急前行,想要打探船上新客,或者正是赖子小幺。只是不解为何突然成了贵客。突闻后方来声,险些惊讶掉牙。
“前辈当真有事?”
“算是吧,杀一两个人。”
“什么人?仇家?”香少驻足轻问。
“像风伯那样的,算是有仇吧。”
香少真是震惊,震惊老头的本事,能结下如此大敌,难道老头真的高人不露相?香少轻弹一粒茶屑,遥遥而去。
咳咳咳、、、
老头咳嗽声吓跑了两只老鼠。
香少很不解,毫无修为怎么会如此诡异。
“小子,看来我是活不了多久了,你要是真有心,来日帮我种棵茶树吧,要在那东极岛上,或者还能有些纯净之地。”
“前辈放心,晚辈定帮您做到。”
香少应下,便匆匆而去。
“小子啊,你我还能再见,却不知你记不记得我啊,曾经你骂我匹夫之志,如今却要承我的情,呵呵呵、、、”
稳居三楼的东极晟,听着茶水间的流淌,似赏阅着万千山河,神情陶醉且专注。心中想到:那位香少当在海域,这二人正是当初同行之人,或者能够探知些许情况,只是万乘那老匹夫算计数百年都未得逞,看来用强是不可行了。
想我东极世家五百年来,从未有如此强大,如今上古强者水葵临世,却将我世家困在一隅,此番行事若能解除后患,那自不必顾忌什么,当是进退自如了。
小幺在室中,关着窗,却望向夜空,听着每一丝海风。大黑偶有喘息,那不是累,而是沟通,表达着沮丧。因为还未发现香少踪迹。
世间皆说大修士灵识无孔不入,神体能够感念天下,偏偏此时东极晟却丝毫没有发现船队最后一艘,其上老者与香少的异动,或者皆因为这二人各有非凡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