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雪匆匆
世间多了一片海,在万沙城之西,名北海。湛蓝纯净,水天一色。从此清清北河蜿蜒如人字,那一撇贯通群山,缔造成海,一捺横亘在万沙城前,奔向东方。
世间记起一个人,称香少,那是万家的三少爷,皆知其威名,因为那新生的北海。却不知其中原委,为何会有这一战。
万乘心中感慨,匆匆又是一别,想当初也是这般离去。
数百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儿子,不知天高地厚,要独寻天道,另创修行路,一去不会。直到以一天世间盛传万三之名,族中才重视,自己更是希望能收其功法为家族所有,却偏偏那时的香公子迷恋农家女子白素素,一个普通百姓收养的孤儿,一个毫无修为和地位的女子怎么会成为世家正室夫人,所以他反对。结果却是适得其反,即便最后功法算是得到,但儿子的心却远去了,甚至后来那绝世一战时发现连功法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这岂非是竹篮打水?
往事已去,如今你如何选择都可以,结果都是我万家想要的。
看着从东绕行的两人一兽,万家主神情平静。
此地北去尚有万里方能到达那无夜的极北之地,那处的冰封便永在黑色之中。万里行程,只怕要近月余时日才能到,香少一路磕磕撞撞,只因修为已达神体境,这圣境三重已经远非往日可比,识海中自有神体诞生,那是灵魂之体,无时无刻都在引动道力,自然神体外放便是将自身与外界道理贯通,那是共存的状态。香少肉身没修武道,根本承受不住道力冲击,神体只能在体内,即便如此,一路上脏腑骨络仍然在破灭,即便梅琴能承受相当一部分道力冲击,但神体的影响更为强大,所以那护琴的棉染上了血,即便香少背负梅琴,亲密无间仍难以抵抗神体对道力强大的牵引力量。
极北本应极其寒冷,可越是行走,却觉得一天天回到盛夏,更似盛夏里的冰窟。
茫茫天空如雪,雪苍苍。
有风凛冽,风中似乎夹杂着火,风火无情。
任雪遮天,在风里,在火中,终究不能落地,地越来越潮湿,潮湿并没有滋生草木,全是细沙洪流,这样的地,是行路人的噩梦。
偶见几只喜阴的蛤蟆,在这泥沙里竟然比雪花的消融更快。
三儿前行的每一步都岌岌可危,香少劝他归去。
眼看着自己帮不上忙,而且是累赘,更甚者自己会死在此地。三儿踌躇不定,他知道修行之机难得,自己想要试一试的,即便年迈体弱。
“少爷,那我就在万沙城等你。”
“恩,也好。若能寻的青燕,你们可前往秦淮城,我会教他。”
“只是少爷你身受内伤,这无尽洪流给如何度过?”
“你返程吧,我且寻一条路试试。”
三儿半截身陷在地下,艰难的归去。
天空很冷,雪弥漫。大地如岩浆,融化一切。那没有夜色的白,让人难以看到尽头,香少驻足久久,直至南方昏暗,想是夜色临空吧。
但夏日的北方,少有夜空,除了那传说中的冰封之上。
香少觉得此次北行太诡异。
那位小幺姑娘为何而去自己不知道,但鱼儿为何去呢?难道追着尸兄不放?鼎家呢?万家呢?似乎他们都认为自己会去所以才去,但问题是自己北去只是找鱼儿姐姐,别的似乎也没什么目的。但此时有些怀疑,识海中淡淡的牵挂真的是来自对鱼儿姐姐的担心?或者北方还有什么隐秘,只是鱼儿不再,三儿又不知,一时也不好问谁去。
路在脚下,那便北去瞧瞧。
夜色下,一叶扁舟,那是一棵树干制成的舟,其上有帆,厚密的棉布圆滚滚的鼓起来,西来的风夹杂着似火一般的热浪,推动者舟,在这泥浆的绝地前行,虽向东偏离,但终是能调整,北去便不愁深陷泥泞。这大概是最原始最低端的方式,尤其对大修士而言。
此地之上,自有同向而行的人,尸兄穿了很大的鞋底,每一步很稳很快,似乎是奔跑,每一段行程总有一片平整之地,那是小幺姑娘扔下的席子,尸兄背着她总有累的时候,那便需要休息调整。
万家鼎家众多族卫行动便捷很多,有专制的木囊,一种拥有极强浮力的马具,四蹄全都套上,与健步如飞相去不远。
司徒远率众族卫姗姗来迟,但那贯通南北的剑,那调动三山系的灵识道力引起的震荡,唯有神体境体会最深。
望着这人造的海,剑引的人字河,司徒远眸中闪烁精光,有惆怅有敬佩,同样有希翼与警惕。
“二位姑娘可要北上?”司徒远问道。
“前辈以为如何?”
“我就不去了,此地近在万家门前,想来讨不到好处,我去沙城逛逛就好。”
“前辈想在此地等候结果?”
“可以这么说,你们呢?想来香少爷还是稚嫩,看此地之战,必有重伤在身,你们若去,便承诺老夫留这些后辈性命即可。”
“前辈只让族卫前去?那我二人就随前辈暂停沙城。”
“也好。听闻二位是香公子随身侍女,当是出身万家,依万家族规而论,叛族之罪怕是难逃,此番入城不会、、、”
“前辈放心,万家自不会为我们出头,当然前辈在,他们也不会对我们出手。”
“呵呵呵、、、二位说的在理。那就劳烦二位带老夫游上一游这万沙城。你们北去,好好向香少爷讨教,当然若有小人乘人之危,也不可坐视不管。”
“遵老祖命。”
族卫匆匆领命,司徒远驱着老马,沿北海眺望。
“当年万家为些许小事,竟然用计,结果逼的一代圣才步入诡道,万三之智岂是一卷功法可比,由此可见万乘那家伙也是短时的紧,万家的神印诀修神算之术,难道这结果没算出来?”
“前辈说这些有何意义,神印诀弊端便在于无法算出境界高深的大修士,或者身带诡异的人,这似乎也是司徒家功法生死咒的弊端吧。”
“传言不假啊,香公子当真参透万古功法!”
“这话只怕前辈自己也不信。”
“哎,可惜他在时无人敢对战,不在时却觉得寂寞啊。”
“这便是高处不胜寒?”小茹接道。
“这也是他说的?的确是。只是如今他究竟是谁呢?”
“他始终是他,他也只是他,忘忧馆的香少爷。前辈觉得万家究竟所图为何?”
“曾经万家追索香公子功法,看似的手,实际上十四年前一战,世家都知道万家得到的真的不足千分之一。”
“如今各大世家都蠢蠢欲动,看来也是冲着那功法?”阿秀问道。
“绝世功法,那是真的逆天功法,亘古未有,即便借助那次大变动,逃出封印的四大强者也难耐仰慕之心。”
“前辈想要我们北去?”
“万家做什么我看不清楚,但他们确实没有圣境前往,如此是家中都是武道巅峰北去,这自然不会威胁到香少爷生命,然而那里有风,也有火,更妙的是有雪从天而降。”
“风与火?传说中的风伯与水葵。他们会亲自行动?”
“我没看到他们,但他们的影子早就出现在那冰峰之地。”
“多谢前辈相告,只是世间本就有很多事不能如人愿,或者我们二人去了反而引动他们有所作为,怕不是我们能抵挡的。倒不如与前辈在此,算是了解万家动向。”小茹回应道。
“恩,如此也好。神体境不出,你二人自也不必太担心。”
北方巨变十多年,如今夏末初秋,天气自然转凉,但不是一叶知秋,而是万里雪飘。
有雪自北方而来,早已经铺天,然盖地需要阻断那风与火的侵扰才行。
泥沙里骤然降温,自有灾难现世,那冰寒的气温会结下坚硬的外壳,但内部的热火自会破土而出,这便是洪流冰泥。
万家似乎应对过这样的情况,百姓伤亡不重,但山川大势的变化有些惊心,万家先有北海之变,再遇冰流之灾,几位老祖和家主都心事重重。
因为这变化不在推算之中。
天空之雪同样借着风势,与那风中火融为一体。火融雪成水,水借雪寒凝冰,反而冻住了火。瞬间便有千万雪生雪死,刹那可见火煮水不成反而被冰封,成了死火。
茫茫大地,来年似乎开春便是沼泽万里,司徒远可着有些欣喜,但也知道司徒家是不可能拿到此地的。
“他们应该到雪山了。”
“二位以为香少爷此去会带来何种变化?”
“那要看世家如何选择?”
“似乎他还尚未恢复吧,那四位古老强者对臧界的威胁最大,若他们染指,想来世家会出手,只是、、、”
“我二人没有任何承诺。”
“恩,一切不明朗,我司徒家也没什么可说。静待北方之变吧。”
“司徒前辈高义,无论结果如何,此次我二人承情了。”
“我们这个世界经不起大折腾了,若在有一场仙战,怕所有大修士都有灭顶之灾。”
“前辈可知什么变化?”
“月无光,不知是好是坏,但近些年神体境较之以前容易许多,本以为是好事,可新进的神体境实力远不如仙战之前的神体境。”
“为何会如此?”小茹问道。
“你们不知?难道当初香公子没说他战何人?”
“与神战是真,但别的对手我们不知。那一战竟会有如此影响?”
“看来这位香少爷很关键,希望他能安然归来。”司徒远眺望远处,一道身影归来,神体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