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还是天,地还是地,看到的一切事都未改变。
看不到的事却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看的见的叫事,看不见的叫运。
事在人为,为成则是命,运却不由人,但既然遇上又何必趋避?
勇者从不相信命运之说,所以勇者可以一往无前,你可以不相信其它道理却不能忽视关于勇者的道理。
这世上最能振奋人心的道理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因而女人通常将好运寄托在她们所认可的男人身上,要知道这是一件很伤感情的事。
但未必所有女人都是那样,就比如谙达汗现在的妻子乌兰,她很清楚女人一旦将所有的东西都寄托在男人身上的后果。
何况乌兰是一个联姻所用的牺牲品,所以她必须学会狡黠,学会牺牲,学会如何讨好一个男人。
一个人为了生存去讨好另一个人这一点也不懦弱。
不但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是件勇敢的事,人一旦做好这一件事便称得上是成功。
“三娘子”这个称谓在南朝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称谓,甚至还可能是某位大人或者富商的妾室,但在土尔扈特部或是勃儿只斤氏却是个尊贵的称谓。
哪怕乌兰确实是个妾室,那些南朝走私的商客也不觉得这个女子会比某些男子要弱。
论起价钱来乌兰可以将那些公认的抬价高手说的哑口无言,有些人却需要十多年才能有她那样的水平。
所以谙达汗才会不顾世人眼光将乌兰娶为自己的妻子,事实上也只有谙达汗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乌兰,也只有谙达汗那样的人才能让乌兰发挥她的特长。
一个好的外交官有时更胜过一支军队,毕竟任何一场战争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钱和物资。
乌兰有了谙达汗妻子的这一重身份便可以让勃儿只斤氏如虎添翼,但那些另有所图的人却不这样想,或者说他们不愿意所有人都那样想,只有贬低三娘子才可以让更多的人有展现自己的机会。
哈尔巴拉就是那些反对谙达汗宠信女人的人之一,纵然是他那样的猛将,为勃儿只斤氏立下过汗马功劳也没有一个小女娃受人尊敬。
无论哪里的勇士都是可杀不可辱的,漠北人本就性烈,那些大明的探子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样的拉拢自然不会少。
如今那些人将把汉那吉这个傀儡捧上天正是谙达汗跟乌兰最愁的事情。
转型后的谙达汗见自己身上披着大氅,不用猜已知道是谁来过,伸了个拦腰后便去寻那乌兰。
年龄的问题曾一度成为别人背地里讥讽的话题,谙达汗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但他的内心却还是个壮年,壮年除了成熟外还有无限的诉求。
除了思想上的,还有身体上的,那种感觉升值要比那些青年给位强烈。
女人永远是男人发泄压抑着的东西最好承受者,这种好处那些没有结过婚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熊潇爬起时已不见谙达汗人影,而由一名女侍从传话,谙达汗的意思是要熊潇去留自定,因为就连谙达汗这次也不能保证说服把汉那吉。
漠北的内战也将一触即发,没有人能够帮谙达汗,能帮的只是让他尽量的冷静下来。
熊潇本不该帮助谙达汗,然而不知怎地,心中莫名的让自己想要去做些什么。
也正是这时,他看见一匹马,一匹白色的马,但马的身上却披着一套精致的马鞍。
熊潇走过去,拍了拍马的头,道:“你也一样被束缚在这里吗?”
白马似听懂的点点头,接着长鸣一声,被一名侍卫看到后便要用皮鞭抽来。
那种人随处可以见到,惹不起马的主人便会将气撒到马的身上,反正马这种低下的动物不会说话,即使会说话它的主人也不会因为一个牲口得罪一个人。
熊潇握住了皮鞭,皮鞭打在肉上他似乎感觉不到疼。
那些认为别人不敢做自己所做的事的人通常会恐惧,恐惧那些敢于做自己不敢做的事的人,不用争斗便已输给对手。
马奴见此连忙对熊潇跪下,道:“小人眼拙,大人恕罪,还请大人不要将这事告诉其他人。”
熊潇抚摸着白马身上的疤痕道:“它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惩罚它?”
马奴擦着汗无言应答,只能硬着头皮道:“大汗的马不能让外人触碰,这个小人也只是奉命。”
熊潇紧盯着马奴,淡淡的道:“错的是我不是它,你已经惩罚了我,现在你可以走了”
马奴自觉奇怪,却不肯离去,万一这人要是给马下毒,大汗哪里出了错怪罪下来自己也没法交代。
熊潇忽然又问道:“我也需要一匹马,你能否帮我也找一匹来。”
马奴为难道:“这里的马都供给大人们,您要是想要一匹马,我倒是可以带你去找。”
熊潇点了点头,便跟着马奴前去。
不多时,一片牧场已出现在了二人眼前,即使是冬季也让熊潇觉不得这里这里毫无生机。
一蓝底镶红裙的女子正在马上起舞,谙达汗戴上了毡帽更换上了一身绿袍,并套着一样鲜红的马甲,任谁看来都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熊潇看着与那些年同样炙热的太阳,心中因为朋友的堕落也都一扫而光,就连曾经的压抑和疑虑也都统统不见。
熊潇终究还是站在了阳光下,阳光的温暖让他的心不在冰冷。
谙达汗朝着熊潇招了招手,喊道:“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熊潇同样耀眼的谙达汗,并朝着谙达汗走去,道:“她是你的女人。”
谙达汗望着乌兰,却摇了摇头道:“不她是漠北儿女的母亲,一位最合适的母亲。”
熊潇也望着洒脱的乌兰,微笑着道:“她嫁给把汉那吉一样可以做母亲。”
谙达汗却有些不满,道:“女人的身份不在于她的能力有多大,而是在于她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熊潇收回目光对谙达汗认真的说道:“那她一定是个聪明而又有身份的女人。”
谙达汗笑了笑道:“你这话我听着很像恭维,说明你比她更聪明。”
熊潇尴尬一笑道:“何以见得?”
谙达汗站了起来道:“一个有本事的人要是学会装糊涂就说明的本事很厉害。”
熊潇也站了起来,道:“你这话我听着也是恭维,但我从不拒绝别人的恭维,因为很少有人会恭维我,尤其是你这样的人。”
谙达汗满意的拍了拍熊潇的肩膀,道:“我恭维你,是否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熊潇点点头道:“我需要朋友,你也需要,我们都不能没有朋友。”
谙达汗会意拉过熊潇,指着乌兰不敢靠近的一匹黑马道:“我需要一匹战马而不是一匹顺从的马,你若是能将马骑到我的面前我便真心与你合作。”
熊潇漠然的道:“如果我们回不来,还清你帮我个忙。”
谙达汗自认是要答应的,他若不说谎也就不是谙达汗了,说谎也是救人。
熊潇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朝着乌兰奔去,乌兰自知时机已到,便朝着谙达汗点了点头,装作挣扎着被熊潇架在马上。
其实谙达汗并非只有一匹马,只不过是让那些想要杀他的人被迷惑罢了。
乌兰跟着熊潇离开反而是最安全的,因为乌兰离开把汉那吉就没有理由再朝着谙达汗的地方进攻,逼急了将事都推给熊潇便可让部落中的人免受战火。
至于那些敢追赶熊潇的人自然要被格杀,无论如何说他们都是心生异心的叛徒。
漠北人很少有叛徒,即使有又会被族人杀死,所以谙达汗将这个任务派给熊潇,因为只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们才会恐惧。
然而熊潇这样做的后果却是让雨浮双得逞,即使灭了严嵩父子,大明江山也会落在雨浮双手上,但这一切结果也只有找到雨浮双才算明了。
眼下把汉那吉也没有闲着,多年的积怨终于在他独立时爆发了出来。
熊潇又怎会不明白这是祖孙间的一场决战,身为南朝人的熊潇本就不应参与进来,然而即使如此也不能让漠北跟大明的希望就此破灭。
讽刺的是大明跟漠北的命运竟寄托在一个女人和一个逃犯的身上。
所以熊潇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因为事在人为,大明的国运虽然堪危,但身为南朝人的熊潇也已不能避开。
哪怕挡在路上的是自己的朋友,或许唯有让这个女人亲自解开把汗那吉的心结,否则战争一旦爆发便将会给严世藩带来喘息的机会。
到那时一切努力也将白费,那些死去的人也将含笑九泉。
人生难免要遇到抉择,有些事可以放弃,有些事却又不得人放弃。放弃意味着后悔。
更何况是那些已经在生死河中拼命向前的人们!
于是熊潇便带着那个有着足够影响力的女人,朝着战争的源头走去,已在身后拖的很长。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眼前的路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