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天生就不能有婚姻,更不能有家。
因为人生最大的江湖不在身外,而在于那颗充满炙热情感的心中。多少仇恨离别意?
心中能放下一切,江湖事也就淡了。
不舍亦或是不甘,人们都无法选择,这个世界也由不得人们去选择。
熊潇终于将谙达汗送到了目的地,然而这里却没有朋友,就连见过的人也没有,有的只是用异样眼光看着熊潇的漠北人。
如果今日是别的什么日子他们在人不会注意到熊潇,但今天确是谙达汗的亲孙的婚庆。
北方人总喜欢将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请来参加自己的仪式,无论婚丧嫁娶从无例外,哪怕是常年蹲在街上的乞丐也会有一碗带有荤腥的热面条施舍。更别说漠北人杀牛宰羊的款待了。
胡琴拉起,不再是往日的那种低沉的曲调,而是欢快有力专为喝酒而奏的歌曲。
这样一个像是大家庭的“家”的环境下,熊潇的身影显得萧索,萧索的连步伐也有些沉重。
正当熊潇漫步走在路上,一个强壮的男人忽然整个人砸了过来,熊潇知道已不能闪避,索性双臂拖住了砸来的汉子帮其缓冲。
那汉子落地后没来的及道歉,而是冲着自己的对手冲了过去。
熊潇自然不会在意,熊潇在意的是早点结束这场混乱的闹剧,而且他也能理解那汉子。
理解别人有时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所以熊潇所性停下脚步,观看起了那黑脸汉子的打斗。
那黑脸汉子力气虽大却不知道如何摔倒对手,只见将还在地上的黑脸汉子抱住对方的要往前推,结果被自己的力又给闪了出去,趴在地上喘气。
熊潇实在看不下去,朝着黑脸汉子的对手道:“只是比试而已,阁下未免下手太重了吧?”
黑脸汉子的对手先是一愣,然后又是跟身边的老者打听熊潇说些什么,老者面上带着笑,最终说的确是另一番意思。
同是青年的那名黑脸汉子的对手脸上阴晴不定,最后竟冲了过来抓向熊潇的衣领。
熊潇似才将那黑脸汉子一样抱住对手的腰间,虚用力的左手忽然发力将向前推青年重心一下打乱,那青年再想后退却被熊潇推倒在地。
然而才将那解释的老者却道:“苏日勒输了你们脸上难道有光?”
黑脸汉子巴图自知闯下大祸,在人们沉默之际便想开溜,却不想被熊潇牢牢拽住胳膊。
反应过来的众人们自然毫不避讳的议论起来,熊潇不用听懂也深知那些人会说些什么,却将巴图拉到一旁摆起手指。
熊潇回头扫过一眼众人,见苏日勒竟也被那老这叫到一旁说话。
未多时,在熊潇的鼓励下,巴图走向苏日勒挑战,却不想苏日勒竟一刀刺向巴图。
熊潇连忙一剑刺出,锋利的剑,苏日勒已感觉手臂已变的又冰又麻。
巴图还是毫无骨气的跑了,只留下熊潇站在原地,以及满地打滚的苏日勒,还有那高深呼喊的老者。
在老者的高声呼喊下,漠北的卫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将熊潇捆住,并带着老者和苏日勒去见谙达汗。
谙达汗并没有包庇熊潇,而是给了熊潇五十棍的处罚,更罚熊潇在苏日勒家做苦力直到伤好。
苏日勒面上自知伤还可以治愈,深深望了熊潇一眼。
就这样熊潇被迫成为了苏日勒的奴隶,但这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可以让熊潇也可以学习漠北话。
对此那些亲眼见到熊潇在泥沼中救出谙达汗的小兵们,更是大肆宣扬谙达汗的公正。
熊潇亦知道谙达汗这样做不过是他洗牌的第一步而已。
谙达汗深知熊潇迟早会离开,但若是就那样让熊潇离开未免也太暴殄天物,而且谙达汗能利用熊潇的似乎还有很多。
武力这东西若是利用的好的话,不仅可以帮助人们免受侵害,更能帮助人们得到想要的任何东西,但若是用不好就会引来莫大的危机。
谙达汗很是小心的将熊潇派出去,不仅是为了掩人耳目,更是要熊潇为他取得更多的帮手。
所以这场赌博的关键是熊潇,麻痹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们的依然是熊潇。
没有人帮助就说明需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往往都会得到帮助,只是看你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帮助,且要看你走什么路。
因为幸运往往是眷顾那些处在危难中的人们的,绝不会让人们坐享其成。
这种事最幸运的当然数古时的塞翁了。
现在熊潇便是那匹失了的马,想要获得自由,却终不得自由,就连跟他在一起的人也不能。
所以熊潇从不拒绝那些为难的事,对他来说这样的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有一种结果。
与其逃避自己的责任,不如就此帮助那些处在危难中的人改变些什么,或许那才是熊潇活下去的理由。
江湖本就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而且路上遇到的人会不断地让你认清这一点。
当你想到逃走时却已无力再逃,或者说已经厌倦了逃脱,于是与多人死在了江湖的路上。
熊潇走进苏日勒家中第一眼首先看到的不是杂乱的摆设,而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老妇人那种慈爱的眼神让熊潇顿时觉得愧疚。
哪怕是见到谙达汗那样的人也为让熊潇愧疚,这也是熊潇有生以来第一次愧疚。
杀一个人便会毁去一个家庭,熊潇本就厌倦杀戮,现在却又看见杀戮带来的后果,不禁也想要弃剑。
剑这样的凶器本就只会带来杀戮,就算不会带来杀戮也会伤害自己,熊潇要的不是这样一把剑。
于是熊潇在跟苏日勒回来的路上将手中的剑卖给了漠北的匠人。
苏日勒之所以会再出来是因为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就是跟巴图打赌赢来的一只羊。那个神情激动地老者也不过是裁判罢了。
世人都会去同情弱者,弱者却不会同情强者,嫉妒心无论在何时都会让人迷失。
熊潇当然也会嫉妒,他嫉妒苏日勒有那样一个好的祖母,更嫉妒苏日勒的纯真,那些他也差不多拥有过。
但让熊潇更感动的却是苏日勒拿了熊潇的前后便将熊潇轰走,他知道苏日勒是害怕祖母担心。
然而熊潇并未离开,而是留在了苏日勒家中,也许也只能这样了。
苏日勒见熊潇又折回到自己家中,不由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熊潇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恶意,既然答应你的事我自不会食言,还请不要嫌弃。”
苏日勒刚要动口却被祖母拦下,只见老妇人用南朝话道:“还请你不要介意才是,我孙儿不懂咱们的话。”
熊潇惊喜,随后笑道:“无怪,无怪,敢为您老……”
那老妇面带苦涩说道:“老妇我自然是被抢来的,还请你跟老妇老一趟。”
说罢又朝着苏日勒一顿安抚后便带着熊潇走进毡房。
老妇坐下道:“老妇叫你进来自然是想跟你打听些事,你若知道就如实回答,你若不知道我也不怪你。”
熊潇点点头道:“不知尊上想问些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老妇眼神闪烁,酝酿了好久,忽然直了直腰看向熊潇道:“你可曾见过一个叫元峰的老者?”
熊潇又点了点头,将于元峰相遇的事讲了一遍,老妇几次欲哭无泪,只得用手抹去眼中的忧愁。
她却不知,手又怎能抹去内心的忧愁?
人在江湖,还是江湖在人心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安好。
人们都曾有过许多的梦,但经历了时光变迁的蹉跎后都已不再有梦,这也让人认清了这个世界,也许把梦留在心中也是种幸福。
最后让熊潇惊讶地是那老妇在听完熊潇的故事后竟将心中的疑惑统统抛却。
慈祥的笑容又回到了老妇的脸上,道:“知道他安好我便放心了,这些年却也苦了他。”
熊潇并未有询问老人的过去,而是平静的问道:“您如果要回去的话这个忙我还可以帮你。”
老妇摆了摆手道:“不了,我已经回不去了,即使回去也没有人认识我,这里才是我的家。”
熊潇忽然沉默了,这里却不是他的家。
熊潇的家在天涯,在海角,在浪子的路上,江湖便是熊潇的家。
江湖人喜欢将那些要好的朋友称之为兄弟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吧。
为了撑起一个“家”而努力的男人可以丑陋,可以贫穷,可以弱小,但决不可忘记自己的责任。
反观现在的自己,确实为了别人的梦而劳碌奔波,这已让自己的心离最初的梦越来越远。
所以熊潇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是对家乡的思念。
一个人,心在家中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家中会是多么的好,但若有了责任就会变得无比恋家。
熊潇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但他的责任也告诉他,一切需要忍耐。
这样的生活势必有厌倦的一天,到那时请忍耐下去,谁让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因为人在江湖便会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