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千里,乡心一夜,雨丝丝。帝阙九重,圣寿万年,天荡荡。
人们绝不会想到这下半句会是当今最大奸臣早年写出,更不会想到他自小学习声律,少年聪慧,善于作对。甚至曾向往过古人陶潜那样的田园生活。
可他依然不能满足这样的生活,即使如今严嵩的势力要比雨浮双更加庞大,
雨浮双的西厂在一年之内都交给了严嵩,东厂也自不用说,仅此一点便足以说明严嵩的实力。
时至嘉靖四十五年,夏伏日,地处严嵩后院。
蝉鸣,一群人正跪在地上山呼“万岁”,一青年坐在龙椅上正闭眼享受,身侧女子轻轻捻起一粒葡萄送入青年嘴中。
青年翻身将女子抱入怀中,将那粒葡萄送入女子嘴中,玉琢的面容看的女子两腮通红,似是得了一件此生最宝贵的东西。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犹如坠入千年冰窟,青年看着女子道:“我将你赏给他们好不好?”
那群趴在地上的人有忍耐不住性子瞧了几眼,青年并不在意,而是期待着少女的回答,仿佛对他来说是非常舍不得的感觉。
女子点了点头,她点头意味着她不想没有尊严的死。
着这个时代里少女的贞洁要胜过他们的生命,可现在哪怕是公子让她死她也得点头,因为公子就是严嵩的公子,严世藩。
严世藩得到了答案却没有笑,而是阴着脸望着地上趴着的人,道:“她漂亮吗?”
众人使劲的夸着那位女子,完全没有注意到严世藩的眼里已充满了杀气,只有少数几个人沉默不语。
严世藩抬了抬手,道:“够了,够了,听我说俩句。”
一人自以为很得严世藩欢心,竟站起道:“公子说将翠云赏给诸位,却不知公子试探诸位?尔等今日大难临头还不谢主隆恩?”
严世藩瞟了眼那人道:“你很好,接着说说我是怎么试探的。”
那人冷漠的扫过众人,道:“翠云姑娘是公子的女人,公子怎会舍得?何况舍妹翠云还未出阁。还请公子饶恕舍妹无知。”
严世藩忽然抚摸着跪在地上的翠云,笑得很大声,就像是一只对母兽有着冲动的野兽一样咆哮着。
接着他撕开了翠云本就单薄的衣服,光洁的身子暴露在了众人面前,但没有人再敢抬头,虽然他们都咽着口水。
严世藩拍打着翠云,道:“可惜你那亲哥哥只说对了一半,所以我不能就这样饶了你。”
翠云的哥哥在严世藩撕衣服时便腿软跪下祷告,却不知求人是这个世上最让人觉得厌烦的事。
严世藩叹了口气,指着众人道:“啧啧啧,你们这些人呐,留在世上也不过是浪费粮食,除了孟瑜,陈杭,孙鹤,其他人统统宰了。”
都说死亡可以激起人们的反抗,可那些人身上都似灌了铅一样,动都不动的等待侍卫们拖走。
翠云的哥哥也是如此,但严公子给他的惩罚却也是最严厉的。
传说太祖时期功臣贪污,太祖设置了诸多重刑,未曾想流传至此时仍有。
笞、杖、徒、流、死,刷洗,秤杆,剥皮实草,这里样样不少,
严世藩分别挑了秤杆和刷洗给那兄妹二人后,心情全无,便想到出去遛马。
与此同时,在某个山间的小木屋外熊潇正在宰杀着一头老鹿,那手法就好像他天生是一个猎户,可以很快的将动物的毛和皮分离。
一伙走镖路过恰巧赶上熊潇杀鹿却不好意思的看着熊潇。
熊潇忘见那些人也没在意,割了一条露腿分给了镖师,然而镖师并不满足的继续讨要。
镖师热情的道:“这位朋友您看我这山高路远,兄弟们实在饿得不行,您看能不能把这整只鹿都分给我们。你放心,咱不白给。”
熊潇没有犹豫,只留下几块好肉将割下的递给那镖师道:“出门在外,人总有个三灾五难的,送给各位便是。”
熊潇并没有询问这些人要去哪里,因为即使他问了那些人也不会告诉他。
那镖师掏出两锭银子,道:“小哥如此爽快不如将剩下的也都卖给我们吧,这两锭银子足已买下四头鹿了。”
熊潇目光扫过那人手中的银子,笑道:“朋友说笑,剩下的可是给内子补气养身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那些权当送给各位。”
那镖师显然误会,惊道:“不知小哥是哪路朋友?报个号,咱们改日也好报达。”
熊潇见镖师的小徒弟竟然用银针试毒,不觉好心提醒道:“鹿肉新鲜,鲜血红亮,我若是下毒绝不会用那么蠢的办法。”
那镖师深深看了眼熊潇,道:“敢问小哥这附近还有什么村庄?”
熊潇却也有些不耐烦的道:“前面不远有个石塔村,那里有个驿站。”
镖师和熊潇各道了声“多谢(客气)”后朝着熊潇所指的方向行去。
小木屋内女人“咯咯”的笑着,正是已经怀有身孕的小岚,但她脸上的并不是在笑某件好玩的事,而是一种幸福的笑容。
小岚见熊潇回来,便仍然像个小女孩一样扑进熊潇的怀里道:“刚刚被你们吵醒,那些是什么人啊?”
熊潇在小岚脸上轻轻一吻道:“这次我让你猜。”
小岚锤了熊潇一下,道:“管它呢,反正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熊潇幸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睛却顺着窗外看去,道:“你跟我的想法总是相反。”
小岚拉过熊潇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不管什么事都不要管,你答应过我的,除了咱们家的小东西欺负我。”
熊潇回过神来,附耳听去,缓缓的道:“小东西还挺有力气,将来我教儿子练武,或许这样才能在这个世上保命。”
小岚横了眼熊潇,道:“所以你这些天最好给我呆在家里,否则我就跟你儿子离家出走。”
熊潇笑的前仰后合,道:“我儿子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
要说那支镖队却是奇怪,寻常镖局专挑大路走行商,生怕下路遇到劫匪什么的,这些人却专挑小路。
虽说那些小门,小店挑着小路走是害怕过往的管卡强征关税,可这些人却并不像是那种出不起钱的人。
那俩锭银子别说是两头鹿就是二十头鹿也绰绰有余。
熊潇虽看出了这些人并非江湖中人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有家便足够了,何况如今能像自己这样能有个家的人并不多。
话说那镖师并没有去石塔镇,而是继续避开了人烟并算不太多的城镇前往目的地。
许多时候人们去做一件事情并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尊严,或者是为了跟命运抗争的牺牲。
然而这些事大多会失败,失败的人是不会得到别人的同情的。
甚至连名字或是样貌都会被人所遗忘。
因为上天是公平的,它不会叫平等的人去祸害其他人,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如果没有发生那只能说时候没有到罢了。
那支镖队现在更像是一群蚂蚁,他们要去的地方却是老虎的巢穴。并且他们明知道这样做会死。
但他们虽然愚蠢却不是一群好的杀手的。
好的杀手总是会在别人无法察觉到的情况下杀死自己的猎物,然后悄悄离去。
反观这些人专挑选小路走,更带着让人眼红的财物走在大路上,甚至连镖旗都是破破烂烂的。
任何一点都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江湖本就如此,若想活得更好就得处处小心。
数日后,这支镖队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上京。
即使路上遇到了数股杀手,但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也并非吃素,尤其是在受尽屈辱的情况下,人和野兽已没有了区别。
这支镖队的每个人身为锦衣卫本该在此同其它锦衣卫一样一起保卫大明,现在他们想做的却不仅于此。
他们现在不仅要挽回尊严,还要杀人,因为严嵩父子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的玷污了他们身为锦衣卫的骄傲。
现在的锦衣卫,不,应该称之为缇骑,比雨浮双在西厂时更加跋扈。
许多拒绝收编的人就是在此时离开了锦衣卫,而这支镖队的所有人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
因为他们的督主雨浮双在那次出巡后忽然失去了消息,这才让严嵩老贼能一举收编东西厂卫。至于雨浮双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当然,那些只是像他们一样的锦衣卫的猜测,毕竟往日的锦衣卫虽然有些贪腐却并没有像现在一样,人人见了如过街老鼠。
当夜云很暗,暗的看不到脚下的路,路上有人,一群找不到路的人。
人的手里拿着刀,身上的锦衣似鱼鳞一般闪闪发亮,鲜红的披挂就像刀上的血一样鲜红。
直把人的双眼也染得猩红。
结果可想而知,那支镖队全军覆没,流在地上的血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过这样一群人。
但总有人要去见证一些事情,就像早起拾菜叶的乞丐,可以亲眼全程的飞贼。
于是坊间开始流传着一些话,“锦衣卫杀人”,“锦衣卫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