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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剑浪子 03有子万事足

熊潇努力想着最后一次看到岚是什么样子的。

走去王府的十三个奴隶谁也不认识谁,但他们身上全都戴着王府新买来的镣铐。

他的双腕上有疤,他的脚上也有疤,他的心里有一条抹不去的的疤。

这里没有岚,因为她已经死了,被九道山庄的庄主活活的打死在了山门之上。

他最后一次见到岚,岚已经没有什么样子了。

她就那么摊倒在地上,仿佛手脚都经断了,全身没有骨头了。

娇小的身子赤裸着,却看不到一片正常的肉色,那种遍布全身的暗黑色,你也可以想象在这些血迹还没有干透的时候是怎么样的鲜血淋漓。

九道山庄的门口,熊潇被锁上镣铐带走。

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可能是在叫熊潇的名字吧。

他要走是因为他可以走,虽然他还是奴隶,只是换了个主人而已,所以他不得不走。

她想走,但她不能走,因为她是个女人。

因为他们都是没有根的人。

王员外将这一十三人买去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有子万事足,这是大明王朝最古老的传承,也是华夏民族最根本的传承。

王员外也有他的儿子,只是他的儿子并没有他的福气。对这样的一位年迈的父亲来说,幼小的儿子未来肩上的担子并不轻。

王员外的儿子注定没有童年,但他也是幸运的。

他有父亲的怜爱。

这一十三名奴隶也注定要为他而死,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价值所在。

王府里本不用花这些钱的。

只因为最近府上来过一名道士,不要钱的年轻道士。

道士手里拿的并不是一把作法的桃木剑,而是一把破旧的孩童玩耍的木剑。

王员外不认得这把木剑也不认识拿剑的人,他却认得道士身上的衣服。

数年前正是穿着这样衣服的一个人帮助自己挣下了这份家业,但那个人再也没有在他眼前出现过。

想必冥冥中自有安排。

客厅里王员外笑的很僵,那是因为他怕,他怕眼前的这个年轻道士夺走他的家业。

道士要的却不是钱,是命。

“三个月内,找齐一十三名亲人,为贵公子挡灾。”

王府有很多人,外戚也很多,所以当夜道士便开坛作法,可王府里预备的那一十三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直到第二天才出现,但都已是死人了。

死人从不说谎,也绝不会乱跑,然而那一十三具尸体却全都跪到了废弃的祠堂里。

祠堂里只有一块牌位,一块没有名字的牌位。

“员外可曾想起什么?灾祸已至,若再凑不齐一十三人,贵公子可就……”

道士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疑虑。

王府上下亲眷算上家属也总共二十八人,如今那十三人死去,岂是要灭了王家满门不成?

好在自己和儿子还可以活着,好在他的家业还在。

王员外一咬牙横心将起,却只能作罢。

因为他的两位夫人双双死在了客厅的房梁之上,引得王府上下人心惶惶。

称病的称病,奔丧的奔丧,外逃的外逃。

有钱的跋扈不是因为他的钱,而是因为他的权,但要问他的权哪里来归根结底还要属他的钱。

这世上没有人不爱钱,也没有人能离得开钱,所以没有钱办不成的事。

所以王府里一次多了十三位公子。

那年轻道士对扫了一眼这十三名少年,道“员外,这些人眼中充满怨气,与员外这场灾祸只怕相合,不如先暂居府中,待贫道消除他们怨气,再为员外作法如何?”

王员外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就依逍遥居士所言。”

待员外走后那年轻道士为那些青年解开镣铐,将他们带到那前些天才死过人的祠堂住下。

被解开镣铐的熊潇依然沉浸在岚被杀死的那一刻。

他的眼睛因为受了刺激,眼眶崩裂,看上去睁的很大,像是里面有一团火。

躺在角落里的他心很痛,如果他的心是一盏灯笼,那么现在那团火正炙烤着他外层的包裹,让他痛苦的蜷缩。

寒夜里他又梦到了熟悉的场景。

他梦到岚还活着,而且不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最后她甚至抱着一团血肉,甜蜜的叫着自己“夫君”。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境,他是感觉到浑身无力,他的心很痛。

他手抖着想要抱着她,看看自己的孩子,可手将要触及时她却变成了泡影。

一个陌生的女人抚摸着他的头,嘴里念叨着“报仇”。

接着熊潇被惊醒,他头痛欲裂,他呕吐着。

梦里的真实让他回到现实后只觉得残酷,但只要他握住那把竹剑他就能冷静下来。

当他回过神来时,他闻到了那熟悉而又厌恶的血腥,一颗新鲜的头颅端正的摆上了供桌。

头颅双目紧闭,嘴角还挂着微笑。

这个人熊潇认识,他是一号,跟他一起去到九道山庄,一起而又被转卖到这里的一号。

杀死一号的不是别人,正是为他们解开镣铐的那名年轻道士。

那把破旧的木剑还在滴血。

王员外冷眼瞧着刚刚发生的那件事,那一剑即使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武者也不能挥出,甚至都不能阻挡。

好在他抹的不是自己的脖子,否则他宁可自己收拾钱财逃的远远的,不再回来。

或许他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哪怕这已经成为了自己内心的一座监牢。

不愿打破牢笼就只能死在牢笼。

这江湖就是人们所处最大的牢笼,有人想要离开却不可得,有人却争破头想要进去。

可这个年轻的道士为什么要去杀手无寸铁的奴隶?

江湖险恶,或许每个人的死因都或多或少有个理由,没有人会无聊到去杀害一个路人。

对路人来说,即使他想要进入也并没有什么错。

就像一条馋肉的狗它想要钻进厨房,厨房就在眼前,肉味已入鼻尖,想要进去就必须要做好挨上一脚被赶出去的准备,但绝不会有人会跟狗一般见识。

有的狗抢到肉也就罢了,有的狗顶多会被踢出门外,还有的狗就只能被送上餐桌。

这样比喻似乎不好,可对于那些奴隶而言他们这已是抬举了他们,他们过的生活连狗亦不如。

青年道士的声音很真切,就像是女人的甜言蜜语一样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并且都相信了。

他说,一号被邪魔迷了心窍,如果不杀死一号所有人都得死。

一号却笑着,似乎是为已完成了使命而庆幸,更像是嘲讽这个世界的残酷。

王员外拍着那道士的肩膀很是欣慰,尤其是见过那种剑法,当即给了他很多银子补置法器。

不光王员外信服,熊潇他们也信服。

这世上的若真有鬼怪那样的剑法也定能斩杀,即使是比鬼怪更令人恐惧的人也能斩杀。

熊潇想着,如果能学到这样的剑法,他就能替岚报仇。他发誓,此生要是不能用这样的剑法找回尊严,他就誓不为人。

他怯弱着,毕竟他仍是奴隶,毕竟他没有理由收一名奴隶为徒。

况且他学武义只是为了报仇。

在他所听过的故事里,在他的梦里,那些高人侠士都不会传授他这样的人武功,哪怕是刺客杀手也不屑传授。

他只能期盼王员外快点殡天。

因为他已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了,已他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他想要冲破这无形的牢笼。

朝阳再一次洒在熊潇的脸上,内心的阴霾也除去许多。

几位少爷稀里哗啦的吃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因为他们要被派去陪那位逍遥居士补置法器。

只有没吃饭的熊潇被派去打扫客厅,甚至还有几位护卫小少爷。

王员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却也不是什么任人蒙骗的傻子,可买到熊潇这样的废物奴隶也让他觉得无奈。

唯一的用处反倒是给他上了一课。

救了你的人未必不会要了你的命,因为最危险的人往往不是敌人,而是你身边最信任的那个人。

所以他将多一部分人配给逍遥居士,为的就是监视。

至于守卫他儿子的那几个少年他也不是非常信任,虽然从那里出来的奴隶都非常的听话,但他仍是把他们叫道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陈列着王员外半生的积蓄,例如地上的那条波斯毛毯,像这样的毛毯至少要抵得上百两的黄金,何况当今圣上实行了海禁令。

再比如他几案上的砚台,据传是书圣当年未加研磨的原石,还有那把没有任何缺口的短刃也是大有来头。

当然,最名贵的并不是那些供人消遣的东西,而是挂在密室入口上的那柄唐刀。

这柄刀斩人无数,亦能辟邪防身,任何一名武者配上它都能成为最一流的高手。

可现在王员外将这些全都毫不吝惜赠送给了眼前的这几个人。

只要他们能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

院落里铃声响起,王员外收回放在密室入口的眼神,他没有思索的走了出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他又走了回来留下一句话。

“要是躲过这次,你们就做我的儿子吧。”

只留下几名少年贪婪的相互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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