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家所有的,所能享受的熊潇都不能得到,上天生下了他为什么又要把他遗弃呢?
这在他来说或许是一个永世也不能解答的谜。
是爱?还是恨?
对于一个无根的人来说已无法表达。
人世间的悲惨只有用双眼去见证才会得到答案,就像吃饱了肚子就会不会饿,喝足了水就可以走出沙漠。
此时的熊潇除了手中的剑,身上再也没有一文钱。
他一只手插在怀中,正低头思索着,他觉得就连蹲在地上要饭的乞丐都要比自己幸福。
即使他曾经也是个乞丐,也会让自己羡慕那些弱小的人们。
“咣,咣咣,咣,咣咣……”
几辆大镖车正行驶在港口小镇的大街之上,车上的帘布也是放得严严的,从讲究的锣声便可听出这是一家正规的镖局。
秋风起,冰城也再过俩月就要起来了,来往镖局商客并不奇怪。
所以街道旁宾客满座,酒肆老板也不会在意对乞丐们的那点施舍。
只是熊潇认识那个骑着一匹西凉宝马的青人,他暗自低语道:“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仿佛没有看到熊潇这个人,马步虽然缓慢,却也擦身而过。
熊潇当然可以和小武立即相认,但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所以他不能单样做。
可小武终究还是记起了他,以小武这样的人的热心肠来说他自然会将救命恩人请到自己的镖局,没错,如今的小武已经是北方威远镖局的局主了。
自从那次一别以后小武的老爹就让小武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开了这间镖局,但这不过是武阚的借口罢了,一名锦衣卫统领被害,自己却安然无恙,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只怕祸事也会不断。
好在武阚行走江湖多年,绿林好汉的薄面还是有几分的,在这北方港口安身立命也是绰绰有余。
小武知道后激动不已,他自认得了老爹的真传,如今又得了老爹的肯定,自然一回到家后立即收拾行囊。
其实武阚让他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这里也是西厂督主的老家。
范愠将熊潇秘密的安置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想要熊潇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他想要熊潇彻底变成这里的人。
只有这样熊潇才可能有机会杀死督主。
当然熊潇不会知道,这是逍遥子一直以来未了的心愿,这个法子也是逍遥子告诉范愠的。
小武一拍马头,道:“恩公可还记得我?”
熊潇瞥了一眼,道:“不记得,你是谁?你见过我?”
小武先是一愣,忙跳下马,边走边说道:“恩公不用担心,这地头,我小武说话还是比较管用的。”
其实熊潇早就看到了小武,像小武那样的,想不让人看到都难,但要想像熊潇那样想要让人注意的难上加难。
一个人若已到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赖的时候,往往会变得坚强起来的。
因为要想打败一个没有依赖的人很容易,可要想打败一个坚强起来的人却很难。
熊潇假装沉思了一阵,道:“你是……小武?”
小武将自己的披风连忙披在熊潇的身上道:“恩公想来是遭遇了什么落难了吧,不正好有间酒楼咱们不妨边喝边说。”然后对着几个镖师和趟子手说道:“兄弟几个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回来给大家捎些好酒好肉。”
几名壮实的汉子听完了呵呵的一赶骡马便沿着街道走去。
进了酒楼掌柜的亲自询问熊潇要吃些什么,这已是给足了小武面子。
三杯酒下肚,小武问道:“玉郎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无钱返乡?”
熊潇点点头道:“实不相瞒,那天李大人偶遇仇家,我等不能力敌只能逃走,谁知道那仇家为了赶尽杀绝竟然追上门来,这才流落到此。”
小武听罢安慰道:“玉郎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果看得起我小武不妨跟着我干镖师得了。”
熊潇假装难为,道:“不是在下不肯,只是那仇家甚是厉害,只怕连累了武兄。”
小武心中一想,道:“如此确实是个问题,不过玉郎兄也不用担心,你在我的镖局住上几日避避风头,过几日我也要回家一趟也好带上玉郎兄。”
熊潇赔笑道:“如此甚好,那就多谢武兄款待了。”
吃了口肥肉的小武忽然问道:“玉郎兄,你可知道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玉成公主?”
熊潇一个市井小民自然不会知道,只是尴尬一笑。
那小武又附耳道:“实不相瞒,家父曾经做过锦衣卫,对于宫中秘事知道几件,玉郎兄可想听?”
熊潇小声道:“武兄请讲,这和那玉成公主又有说没关系?”
小武合上雅阁的门和窗,道:“玉成公主其实是西厂督主和敬贤皇妃的女儿,得亏我在这里安了身有空闲想,所以近些日子实在不放心老爹,我老爹喝了酒嘴上更是把不住风。”
也难怪小武会这样想,近日来可是有不少的江湖人惦记着这位公主,只盼其在出游时能够看上自己,那样一来从此便可不必再过刀尖添血的生活。
这次出游的主要的策划人就是那西厂督主雨浮双。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雨浮双也是个乞丐,不过他比熊潇要幸运的多。甚至可以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来形容。
即便雨浮双当初是被人不起的一个提着一双破鞋在花船上打杂的乞丐。
雨浮双本是一个有根的人,他有姐姐,他又爹娘。
可就在他幸福的童年他的姐姐被官府的人抓走,他的爹娘被活活打死,穿着那双姐姐和娘轮流亲手给自己做的新鞋,他一边流泪,一边跑。
最后他只能跳进海里,任凭飘荡。
那夜的雨很大,他被花船的老板捞起,从此以后他便迷失了自己,只是被花楼的花魁给他取了个现在的名字“雨浮双”。
一个人若是迷失了自己,那么除了他自己外,还有谁能找到他呢?
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不信任,还能信任准呢?
意外知道这个秘密的熊潇心中一紧,他知道为什么连范愠那样的人也无法杀死雨浮双,却只能潜伏在雨浮双身边寻找机会了,因为雨浮双不信任任何人。
所以范愠只是将熊潇安置在这里,要知道毒蛇的窝不远处就有克制她的东西。
可现在看来这雨浮双更本就没有克制的办法,他的姐姐已病死在了皇宫大内,他在这个世上已没有牵挂。
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的人,不下地狱还能到哪里翻有耐心的人,而直到现在也无法有人将雨浮双送入地狱。
小武继续夸赞着那个玉成公主的美貌,虽然连他也没见过那公主到底长什么样,但他知道这样一个好的名字自然要配得上一个好看的脸蛋才行。所以小武完全没注意到熊潇的异样。
也正因此熊潇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这样做或许会伤害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但不这么做更多的人一生也得不到幸福。
手中的剑不正是用来杀死那些欺凌别人的人,不正是用来维持公平正义的吗?
熊潇他想要取代太阳。
可经过牢狱的熊潇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妇人之仁了,例如那些想要淹死他的人,即使现在想起那一幕他也会愧疚。
那些人只是为了生存,他们并没有错,可为了更多人的生存必须要去牺牲无辜的人这些任凭一个心存善意的人都不会看到。
所以很多时候熊潇遇到这样的事所做的和想的却并不是一回事,他会犹豫,他会愧疚,但他只能隐忍。
要想补偿的最好方法不是卑微的眼泪和丰厚的物质,而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避免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明知是错熊潇并没有再去想那种龌龊的手段,哪怕他是一名杀手。
夕阳在彩云映衬之下格外鲜红,像这样的天一般很容易下雨。
熊潇忽然一笑,道:“你不会是也想跟她好吧?”
小武一挠头,也笑道:“没……没有,我只是比较好奇,玉郎兄还是不要调笑。”
熊潇端起酒杯,道:“我也对一个女子好奇过所以我能明白你的感觉。”
小武接过酒杯,嘿嘿一笑,道:“那后来你好奇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熊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这个脸红的朋友,道:“她说她还没有想好,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她了。”
小武回敬了一晚像是自己长辈的同龄人,道:“我老爹常说山不转水转,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相信你们还会再见的。”
熊潇莞尔咽下那杯好酒,虽然他也分不出什么是好酒,什么是坏酒,只当是解愁良药。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倩影。
常言道:“年少不知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此句倒也符合熊潇的心境。
那一夜他们喝的很醉,熊潇已开始喜欢这充满刺激而又让人自乐其中的江湖了。
却不知阴霾已渐渐朝着他们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