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黑暗。
亲眼见识过,黑暗之下人们困顿,邪恶滋生,残害生灵。
既然不能为这片大地带来光明,那么就由我来驱散人们心中的阴暗吧。
最后那夜的逍遥子,说了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次话。
然而他还没有说够,他在讲一个很长却又俗套的故事。
但熊潇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普通。
所以他并没有认真的喝酒,因为他喜欢看着别人喝醉,恰巧逍遥子也是个酒后话比较多的男人。
一个酒后话多的男人如果不是很有能力或者在亲近人的面前,最好还是闭嘴的好,因为人一旦喝醉就容易说错话。
即使不被人所嫌弃那也不过是个酒鬼的话罢了,没有人会去认真地听。
接着逍遥子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俗套又凄惨的的复仇故事。
一个带着八岁儿子的漂亮寡妇,由于生活所迫被赶出家,接着又被邪欲熏心的豪强掳到了家中。
这样的命运接下来只能是被人强行霸占,因为她是一位母亲。
所以她只能忍辱负重的活着。
可不曾想那豪强为了讨好当地的县令将她转送给了那臭味相投便称知己的县令,这时她才明白过来,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将儿子还给自己。
她恨,恨自己只是个女人。
但她并没有放弃,她知道那些该死的男人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她决定用县令的性命做要挟,她要要回自己的儿子。
可惜她失败了,因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
县令说她要杀他,可她却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儿子,更可惜的是县令他“或许”不知道。
被激怒的县令又怎会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
他将这个伟大的母亲打入了死牢,他不会让她轻易地死去。
就这样,一个女人被关进全是男人的死牢屈辱的死去,没人会想到其实在她失去儿子的那一刻心早已死去。
熊潇忍不住道:“师傅,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逍遥子继续喝下一杯,道:“不是,我只是受人所托为她报仇。”
熊潇伤怀叹息,道:“我们现在住宿的这个小城就是当年那个可怜的女人死去的地方?”
逍遥子望向窗外道:“正是。”
熊潇一样望着窗外,道:“我明白了。”
其实他早就该猜到的,逍遥子“重生”之后便已不再为钱杀人,能让他杀人的除了道义便是仇恨。
想必他也是从九道山庄出来的。
九道山庄,不光有奴隶还有杀手,更有训练杀手的杀手。也只有暗河才可能在制度严明的大明肆意贩卖和虐杀人口。
想到此处熊潇不禁想起昔年往事,他杀死十号那年也多亏是逍遥子的报复才能掩盖过去。
能使人成长的痛苦叫做修行,会使人堕落的痛苦叫做灾难。
若那个可怜的女人真是逍遥子的母亲,那她一定会感到欣慰,因为她的儿子没有堕落。
逍遥子喝下最后一杯,便带着熊潇前去县令的官邸。
衙门口的鸣冤鼓不知多少时没有用过,“咚,咚,咚”三声过后地上竟似结了层霜一般落下一地灰尘。
值班的老衙役冲出来,道:“何人击鼓?扰了班爷清梦?”
熊潇出剑,一只耳朵飞起,老衙役顿时捂着鲜血直流的脑袋大嚎,他疼却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熊潇又是一剑,刺在那老衙役的大腿之上。
刚刚被熊潇一剑削蒙的衙役再想要跑已来不及,这种平时难为百姓的人熊潇本来是想问完话就一剑解决的。
但逍遥子冲着他摇了摇头。他们的目的是杀人,却不是杀无辜的人。
只要犯错的人得到合理的惩罚那就可以了。
县令并不在城中,而在回城的路上。
他回来要去的并不是衙门,而是府中的后门,因为他要去前门迎接他的第八房夫人。
有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人却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也好在他的女人也并不爱他。
人道是花好月圆夜,烛映万家时,县令府上从早到晚的宾客可谓是络绎不绝。
那些宾客们个个仪表堂堂,心里却骂的龌龊肮脏,他们嫉妒更是羡慕,可骂归骂换做他们又有几个会不这么做。
逍遥子和熊潇望着这些满是龌龊人士聚会的场面都在忍耐着。
虽是同平时那些酒肉场所一样的过场班的演戏,可今天却不同,还有人没有到。
例如锦衣卫监军范愠,再例如霹雳堂的分舵主胡三炮,还有“一枝独秀”柳扶风。
要知道答案的方法有很多种,杀人算的上是一种,但相较期待也是一种,就等待而言更是安全一些。
因为身为杀手,就不可以犯那样愚蠢的错误。
冲动不仅会害了别人更会害了自己。
熊潇一人一剑忽然站起身,冷漠的望着下面的人。
他很是不冷静。
只因为逍遥子说过,复仇这种事他不会拦着熊潇,甚至熊潇这样做也是他想要做的。
所他选择了旁观,能冷静不出手而是给熊潇作掩护已经是他可以忍耐的极限了。
危险固然需要考虑,但现在的情形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县令虽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从他身上的状态读出了自己的死期。
要想保住性命最好的方法就是化解别人的戾气。
一身新郎服的县令扯着公鸭嗓喊道:“你是谁?”
熊潇铿锵有力的道:“杀你的人。”
县令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熊潇冷哼道:“因为你作恶太多,阎王爷派我来收你下地狱受审。”
县令轻蔑一笑,道:“我是阳间的官,阳间的律法都未审我,你个阴间的小鬼算什么东西?”
熊潇不想再与这小人多言,他剑很快,他的剑很直,即使是一抱粗的树也会被刺透。
他出剑是因为他无悔,一柄无悔的剑又有什么可以阻挡的呢?
他一剑刺入了县令的口中。
将那个口吐正义之词却行不义之事的嘴一剑击穿。
他又是一剑,刺入反应过来的捕快肩头。
那结实的臂膀并没有担起保卫百姓的重担,留着它反而让更多的百姓不能糊口。
飞起一脚,他回身又是一剑。
这一剑直刺拿着镣铐的狱卒,他不知道熊潇最恨的便是这镣铐,钱财通神能让死犯脱罪,亦能让平民枉死。
他这一剑为那些枉死冤魂和像他这样无辜受难的人而刺。
名剑在手,熊潇如神,如鬼。
他用剑审判着那些个丑恶的人们,那一张张脸在生死面前暴露出的依旧是,自私和凶残。
熊潇怒了。
从当年送入九道山庄那一刻他心中就已燃起了怒火,此刻终于爆发了。
什么是正义?或许此刻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每个人心中都有义,只是很多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去取舍,但绝不能为了利而忘了义。
这就是熊潇的正义。
那一刻,除了杀戮他内心一片空白,似乎唯有血液才能洗刷世人的罪恶。
熊潇双眼泛红,在任何人看来他都已不是人,而是吃人的妖魔。所以逍遥子夺下了他的剑,害怕他当时真的心智入魔。
逍遥子连忙运功替他稳住心神,却不知熊潇已被鲜血遮眼。
不偏不倚逍遥子空手将熊潇的剑握在手中,而他的剑距离熊潇喉间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那一刻的冰凉似乎让熊潇稍微有些清醒。
他内心一片空白,只能呆呆的望着逍遥子,可没心没肺的逍遥子却笑了。
终于成功了。
逍遥子欣慰的笑道:“我现在说什么你还不能明白过来,但我知道你听的见,或许以后的事只需要你一个人来走,但我希望你你记住正义有时也要有个度,至于它的范围只有你能明白,所以……”
逍遥子还未说完却发现有人盯着自己。
于是他又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我们现在的处境似乎很是麻烦,所以我希望你如果听得见的话就跟在我的身边,一步也不要离开。”
熊潇喘着粗气,双目无神的收了剑,跟在逍遥子的身后。
对一个心底存在善良和人性执着的青年来说,第一次杀这样多的人内心的震撼自不用说,心中的空虚就已经可以将他吞噬。
他需要一个答案,而逍遥子也能给他这个答案。
那人似乎并没有和逍遥子缠斗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的徒弟似乎一时半刻无法清醒过来,但是你的仇人似乎已经快要找上门来了,以你现在的状态只怕……”
逍遥子无所谓的笑了笑,道:“你认为他们能杀的死太阳?”
那人扔给逍遥子一只已经死去的鸟,它全身黄色的羽毛上染着血迹,双翅也被折断。
可以想象这只鸟在死之前也在煽动着翅膀想要为主人送信。
逍遥子将它揣入怀中道:“那里发现的?”
那人道:“城外,明天他们也会从那里经过,如果现在逃走的话还来的及。”
逍遥子拔出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他毕竟是一个用剑的人,一个用剑的人不能在敌人面前拔剑是遗憾更是屈辱。
何况他的剑代表着正义。
任何剑客只要拿起这样的一把剑都会发怒。
因为,这是正义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