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啊?”
“是,你也没醉。”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看到了很多人,他们都是我亲手杀死的人……”
“所以,你想让我替你杀人?”
熊潇拄着剑指向谙达汗,心中已无法忍耐,这本是场交易,但却不是毫无底线的交易。
然而即使熊潇很愤怒却也无法下手,因为他不会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哪怕这个人是随时可能成为敌人的谙达汗。
一把剑自早出便迟早是要见血的,这是它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而且名剑的名气多数都是以它杀过多少人而成名,却不是救过多少人而成名,所以许多人只是成就了剑罢了。
熊潇身为一名剑客却与其他剑客不同。
首先他手上的剑就不同,熊潇的剑是一把保护天下苍生的剑。
虽然这把剑杀过人,却也救过人。杀过的都是该死之人,救过的也是必须要救的人。
现在谙达汗却要用这样一把“剑”去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那种感觉绝对不是熊潇的直觉所造成的判断,而是他从谙达汗身上感觉到的杀气所造成的,这样的杀气不是杀过百十人就能培养出来的,而是千万人血流成河而造成的。
谙达汗活动着脖子道:“最好的东西放在最后享用这我知道,藏起来的的剑才是最锋利的,但你却忽略了一件事。”
熊潇收剑插在地上,道:“什么事?”
谙达汗享受着那种凌驾于别人的感觉并说道:“任何武器如过不去战斗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熊潇点点头道:“我只杀该杀的人,也只救该救的人。”
谙达汗忽然用漠北话叫道:“有刺客!抓刺客!!!”
熊潇自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被大帐外的人团团围住,这些人本就是谙达汗的贴身侍卫,此刻自然明白谙达汗的意思。
熊潇提剑道:“什么意思?”
只见谙达汗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想把你先藏起来作为震慑,我可是已经把自己命的交在了你的手上了。”
未等熊潇再问那些侍卫们便已一拥而上,熊潇连忙冲天一剑刺去,毡房应声破开一个窟窿,灌进的风吹在谙达汗红色的脸上。
那些侍卫也没有去追,而是守在谙达汗身边,侍卫长更是要饮刀自裁。
谙达汗朝着那侍卫点了点头,接着他让侍卫们厚葬侍卫长,并善抚侍卫长的家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谙达汗的掌控中。
熊潇对此却一无所知,溜走前他甚至回头看了一眼谙达汗,然而一切的答案只能自己寻找。
大漠的天气要比中原大多数的地方要暖和的多,因为这里有风,风总是会在寒冷的地方出现,就像那落叶的人。
熊潇就是那样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不知该往何处,当没有风时就会归于尘土。
就连他的对手是谁也不知道,所以他走的很倦。
但好在他还有承诺,承诺的事如果办不到就会被自己所看不起,要先让别人看的起就得让自己看得起。
熊潇需要被人看起,那样才可有有跟多的力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只是能让熊潇保护也得是让他看得起,所以他并没有去救那些死囚。
并不是因为那些死囚的身份如何,如果他愿意甚至会为了一碗饭而杀人。
然而大漠却不同于江南,不仅有风,而且有沙,更有一望无际的山川和平原。
也就是说一名杀手在这里并不能很快的逃走,除非那杀手抱着必死的心前来杀非杀不可的人,否则没有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尸骨变成野狼的口粮。
不过要是有足够的利益的话就不同了,毕竟在此时的大明是有很多人吃不上饭的。
不光吃不上饭,还要受那些鱼肉百姓者们的欺凌,若是连房屋都住不上那也只能暴尸街头了。
所以老话才会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何释楼就是那样一个刺客,为了生存下去他可以没有命,但绝不能没有钱,没有钱的人不算是活着。
何释楼有多少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有多少道伤疤他却急的清清楚楚。
因为每一道疤都是他的命,每一道吧都能提醒他自己的钱来的多么不容易,能让他忘记这一切的只有在自己的小酒馆中宿醉才可以。
像那样的小酒馆熊潇曾经常去,但熊潇想要清醒的时候却从不喝酒,大概也是他告别杀手身份后的一个习惯吧。
现在两个毫无恩怨的人却因为一个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会面了。
何释楼拦在熊潇身前道:“难道是我的酒不够好?你这人该不会是别人派来砸我招牌的吧?”
熊潇不顾周围众人看他的眼神,而是立定道:“我不喝陌生人的酒。”
何释楼嬉笑道:“客官你有所不知,咱们店里的酒可是远近闻名,就连漠北的大汗来了也要喝上三大碗。”
熊潇以为那人没听清,有重复了一遍道:“我不喝陌生人的酒。”
那何释楼也不生气,依旧嬉笑着道:“一回生,二回熟,你这江湖人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大不了算我请你。”
熊潇心急之下竟一剑刺了过去,何释楼见自己平时的花招耍不出来,不由往后连退数步将手中粉末一扬。
粉末朝着熊潇散开却未吹进熊潇鼻息一点,何释楼借机蓄力反冲了过来。
一柄短刀直刺熊潇心窝处,熊潇不闪不避也是一剑刺了过去,一寸长胜过一寸险,也亏得何释楼身法灵活才避开。
只见何释楼站在屋檐缓了口气道:“好久没遇到你这么强劲的对手了,朋友报个号吧。”
熊潇收剑朝着谙达汗前进的方向走去,也不管何释楼再说些什么。
那何释楼也将短刀插回腰间,朝着看热闹的众人道:“散了吧各位客官,今天算我老何的,还有事就不陪各位了。”
说吧也朝着熊潇追了上去,自己的招牌算是砸了,且不管这人是什么人,让自己没钱又折面子的事何释楼却从未做过。
所以两人踏着沙浪穿梭了起来,这显然让他们都忘了自己的职责。
何释楼一边喘气,一边道:“我们都是大明的人,你这是为了什么?”
熊潇也蹲在地上反问道:“是严世藩的大明还是我们的大明?”
何释楼直了直腰,也蹲在地上道:“”那又有什么关系?严公子给我的是钱,那些蛮子又给了你什么?
熊潇不假思索的道:“尊严,还有信任。”
何释楼嗤之以鼻的笑道:“杀手不需要这些东西,你只要杀足够多的人就可以出名,就可以是个人。”
熊潇一边快速喘气,一边说道:“人应该跟人在一起才能算是个人,难道你就不觉得杀人很无趣吗?”
何释楼也快速的回复着气力道:“我是杀手,这或许也是我……”
未等何释楼说完箭雨便射向了二人,何释楼忽然挡在了熊潇的身前,被箭雨射成了“刺猬”。
熊潇的左臂也中了一箭,望着吐着血沫的何释楼,道:“为什么要救我?”
何释楼笑了笑道:“我……我喜欢……你说的那样的生活。”
熊潇将手臂上的箭拔出插在地上,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何释楼睁大眼道:“何……释……楼!”
熊潇听得真切,将何释楼的眼睛缓缓闭上道:“我记住了,以后你自由的活着的。”
这也是熊潇第一次用右手提剑,每次他用右手提剑都意味着他要杀人。
宿命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被逼上宿命这条路便无法再回头,因为要活下去就得要接受宿命。
但能接受这宿命的却没有几个人,就比如严世藩,再比如谙达汗……
那些掌握着别人命运的人也有着自己的宿命,就好比关在笼中的鸟,虽然看得到美好的世界,却不能展翅翱翔。
因为天空不属于一个人,而属于这个天空下的一个人,所以无论是严世藩还是谙达汗都会天空有所恐惧。
让他们信任一个人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失败的不仅有何释楼,还有严世藩。
谙达汗虽然赢了却仍没有将熊潇召回,而是在才将放箭的地方留下一张皮子。
熊潇心中愤怒地将皮子撕去,朝着空荡荡的天地呐喊道:“为什么!!!”
因为他只有在那何释楼死后才忽然想到,何释楼为什么会救自己才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幸福。
而是因为何释楼竟是当初小岚分给食物的其中一人,何释楼救熊潇也是将所有赌注压在熊潇身上,他认得了熊潇所以才不想让他再成为杀手。
熊潇望着自己的左臂又道:“亏你还记得我只有一只手,我却连你的编号都不曾记得。”
然后他朝着谙达汗的方向继续走去,因为皮子上只写了四个字“相持为信”。
为了更多的人能够自由的活着熊潇相信了谙达汗。
熊潇必须成为杀手,成为一把剑,一把可以为主人披荆斩棘的剑,才可以得到足够的信任。
哪怕心中不愿,他也只是为了更多人能够自由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