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岂谙离别苦,曦光到晓叩心扉。
越王谷弟子并不多,不像大昭雷恩寺僧行天下,也不比紫微门那般广纳徒弟。越王谷谷主梁羲零十四年前突然闭关洪元洞后,除三次唤其徒弟沈清妍进洞后就没再出现,谷中所有事务都委付给他的四个师弟师妹。
有人说梁谷主被四大长老软禁,也有人说他根本就是死了,还有的干脆说他效仿神农尝百草,隐居民间了。最沸沸扬扬的是说他因情变而心死出家。
十九年前梁羲零云游东北,横跨鸭绿江来到朝鲜,成为顺宗大王的老师,与当时的皇族女性相爱。怎料顺宗驾崩,宫廷发生政变,那位女的也被迫远嫁虞朝,他本人也因为权力争夺而被囚禁放逐,等到自由后才知晓他的恋人已为人妇。
朝鲜义宗即位后,开始料理文书史籍,文人学士才依
约猜出那位少女就是义宗胞姐元泰翁主李真赋。
骚客才子们最能感触这些风花雪月,也最能将原本苍白枯涩、惨酷血腥的传闻书写成相思诗断肠词,寄托内心对红颜的哀愁、对自我的惆怅。
清妍每每听到师兄师姐们的窃窃私语时,不自觉地闪现“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那千丈白发,凝结了多少情愁爱恨!
君问能有愁几许,一江春水,东流反复。
细细月风,闲闲,玉光,屋内帘幕轻寒掀月光,空明如霜。窗阁紧闭,香销烛暗,更显得一地碎光洁净幽深。
屋外树影杳杳入凉波。
不知从何时开始,清妍贪恋上了睡前夜风的沉郁与缄默--她们是多好的聆听者,却也是多有趣的告密者。
沈清妍披上外衣,“吱呀”短声,推门而出,夜阑悄悄,寒声断断,天淡银河垂地,风向屋檐寻。
“沙沙”作响,清妍鼻尖香韵撩人,惹却心中无限。
樱花簇拥,嫩瓣羞羞。月华拟水,如清风,缥缈地九天而泻,映衬得朵朵艳女莹润泣露、粉蝶扑霞。
外衣被风吹得从一肩上卸下,清妍浑然不知。她出神地凝视眼前的银花火树,嗫嚅了几下,困尽孤眠滋味。
三年前,漫天垂星,一轮冰魄灿若素荷,一树彤浪,万花玲珑,当时两人采兰赠芍,樱树为证。
憧憬,甜蜜,如今呢?
卷起左手的罗袖,手腕上紫青镂蝶珊瑚玉镯轻巧,匠心独运,色似幽泉般沉着,更像漆黑的天宇之上的点点星辉,小而灿烂炳蔚。
“这是……”
“呵呵!笨呀,这是我特地绣的点珠祥云日月樱花香囊!”
“难怪有樱花的香味……咦!这穗子上好像有字……月……赋……清,兰,识,美,妍……月赋清兰识美妍?月赋清兰识美妍……”
“喜欢吗?”
“当然!它上面还有你的气息呢!”
从那日以后,别说是一向与她交好的许依亭和陈启岩,就连四大长老面前也没了沈清妍的踪影。也许是逃避清谷净地的那段炙热的回忆,也许是害怕亲友的热情关怀,沈清妍再一次从大家的视线里消没。
心忙碌于拾掇收藏一段感情,风雨一路淋湿了令人发烫的温度,失去了更多的情愫来应付同样窒息的亲情与友
情。
她埋迹于藏书楼、药圃、山谷,有时经过洪元洞会痴痴呆立,幻想着师父出关;师兄元赋,也在沉重的回忆中,和深刻的思念里,渐渐模糊了身影。
想忘,只会刻骨铭心。
二月二十二,易经上“龙抬头”的吉日,暖春的魅力更加四射,引得众芳争奇斗艳,活色生香,越王谷因为弟子远游学艺,谷中人影稀稀,这一天,越王谷却迎来了两位贵客,帝都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