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你今天怎么这么恍惚不宁,差点就……”西林奕彬语锋猛地一刹,扶着依旧慌神的她坐下,自己撑着膝盖弯腰问道:“清妍,你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为了就三县主所以体力不支?”
他简直不敢想象刚才那一掌下去,都怪自己平日太过不拘小节,万一……
连忙晃了晃脑袋,声音更加温柔,也更加低沉,宛如妖娆缠绵纠葛不尽:“对不起,清妍,乖啊!”
挑起音调,宠溺得仿佛阳春化雪,轻柔的柳絮沉沦在袅袅回旋的皎皎檀霭,雾里水月亦溶溶,细细软软地窒息在蒙蒙竹香海……
梦幻是美丽善良的,现实也不会相去甚远,至少眼前的脸蛋是美丽善良的!
男人的脸!
那嘴唇上酥麻又充满男人气息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时回过神的沈清妍周身阴冷大作,五官线条更是冰冻起来,双手僵直地握紧,这个男人……
西林奕彬偷香得逞,正在回味无穷,耳朵忽闻掌风凌厉带煞,眼前黑影砸下……
“清妍!你先听我说……”
掌下逃生的西林奕彬刚刚逃到庭院中想上前解释,门口沈清妍冰霜狂虐,纤掌雷厉翻滚,身子已疾驰而去,两人瞬间打斗了起来。
虽是赤手搏拳,沈清妍也是掌风带刀,西林奕彬一来心情浮躁难免纰漏,二来武功上仍是略逊一筹,掌风所扫之处俱被撕裂,一时间西林奕彬虽是没有受伤,但衣服尽是褴褛布条。
西林奕彬越来越处于下势,苦苦抵挡连开口解释的机会力气也没有了。
被丫鬟惊慌失措招来的端弘贝勒夫妇、董鄂昭源、七贝勒及其护卫,一开门猛地狂风大作,刮得众人睁眼不得。
还是七贝勒最先看到庭中缠斗激烈的二人,似是五哥和……平原郡主!
这下不只他震惊,端弘一家全都炸开了锅,这,这,这可是蔑视皇嗣,可是要杀头之罪啊!
这边众人急得团团转,偏偏嘶喊也淹没在两人真气摩擦的激烈风浪下。
沈清妍眼神一冽,空中连续三个舞翻,西林奕彬眼前一花一暗,全身被沈清妍衣袖挥击出来的掌风打中,瞬间就被撞到墙角,媚脸灰败苍白,真气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下慌得众人手忙脚乱,,端弘夫妇和董鄂昭源更是战战兢兢地扶直西林奕彬,还想替女儿辩解以求宽赦,沈清妍的声音却一下子把在场所有的人赶到了寒冬腊月。
“西林奕彬,下次再敢轻薄无耻,照打不误!”
端弘三人震慑得呆若木鸡,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目瞪口呆了!
听到这话西林奕文显然猜到个中曲折,又是心疼又是叹气,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怎么招惹起平原姐姐呢?好在这次平原姐姐手下留情了!
“师父师娘,你们别担心了!”先得把两位长辈安慰好,免得无辜惶恐,“这次是五哥的不是,还望师父师娘看在徒弟的份上饶了他这回,今日皇兄召开姐姐有事要商,还恳求师父师娘能在平原姐姐面前多多美言!”
好好的一件事都被五哥搞砸了,皇兄那儿可怎么交待呢?楚尚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请到平原姐姐,否则这南趾国书的事……
手上一动,眼见五哥挣扎地要扑向平原郡主,西林奕文怕他火上浇油再添新仇,只得附耳劝道:“平原姐姐如今可是气头上,等气消了再解释不迟,现在只会适得其反。”
趁他思量时,西林奕文赶紧招来侍卫,扶王爷前去看御医,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说动平原姐姐啊!
周围百花送春,一派锦瑟繁华,生机荡漾,偏偏她周围是数九寒天,北风呼啸,西林奕文都怕自己顶替五哥成了炮灰,暗暗又嘀咕抱怨了几句,为难地看着师父师娘,脸色苦暗。
皇太妃寝宫。
春色回暖,湿气渐散,宫中暖阁的各处碳盆也相继撤去,紧闭的窗户也纷纷敞开欢迎着莺燕回飞、和煦临门。
皇太妃正开怀地吃着病后的首餐,被病痛折磨的胃闻什么都是美味。
内殿尚宫气喘吁吁地跑到暖阁,失声道:“皇太妃,皇贵妃被软禁了!”
银筷立时从手间滑落!
皇太妃被惊得不同凡响,一直好好的,怎么会传出这种事?
“臣婢刚刚接到坤宁宫发出的懿旨了,说皇贵妃不尊妇道,侵吞财物,企图借选秀贪污银两,监刑内侍府正在督察呢!听说宗人府已经上表支持皇上了。”
再心神俱碎皇太妃还是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倾身问:“那议阁(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立法机构,地位相当于全国人大)呢?”
内殿尚宫晦暗地:“娘娘,议阁一般是不干涉这类事情的,而且议阁正在忙着处理军队的事宜,不会上任何文书的!”
皇太妃沉吟半响,问道:“那清宁宫现在如何?”
“已经被禁军围得跟铁桶似的,只进不出!”内殿尚宫也是意识到此事关系极不寻常,否则清宁宫也不会被封禁得这么严,连清宁宫周围都不得靠近。皇贵妃怎么会和贪污扯上关系?!
皇太妃已经明显急得只能抓床单,此事措手不及,万一她再被牵扯出别的事情可怎么得了?!
“桑钥,扶哀家去慈宁宫请罪!”
御书房。
皇帝、御书媛、楚叔洵三人见七贝勒与平原郡主姗姗来迟,极是欣慰,生怕西林奕彬和西林奕文请不动郡主,误了国事。
“老七,五弟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他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
西林奕文边对平原郡主察言观色边讪讪地:“回皇兄的话……五哥府里有急事,先回去了!”
幸而平原姐姐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好歹也替五哥圆了慌。
皇帝还是皱了皱眉头,这老五几时能成熟点!不过既然平原郡主到了,皇帝也暂时不追究他的玩忽职守了。
“平原郡主,想必老五老七都跟你说了此次用意。朝廷当中无人能通晓南趾文,弄得朕很是被动,朕也只得迟迟不召见南趾国使。听楚尚侍说你不仅去过南趾,还与他们的宣王、天福公主是朋友,不知是否可以帮朕翻译南趾语?”
宣王两人此次进京的目的她也略有耳闻,进贡祝寿是幌子,联姻才是根本。但究竟谁和谁联姻,沈清妍也有点困惑了。
她在南趾宫廷呆过一段时间,南趾国王有意禅位给宣王,偏生因为“龙阳断袖”一事宣王已经很难在朝中立足,于是就有传言将在六王、七王和十王三人之间选择。传言终归是传言,捕风捉影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宣王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南趾国王不可能还让他与大虞联姻!那天福公主呢?
沈清妍也不觉摇头。阮荇玉早有婚约在身,两人据说也很是情投意和,难道真的只是单纯进贡与祝寿?!
宣王与天福两人不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听从国王安排的人!
“臣女不才,愿为一试!”
皇帝与楚叔洵大为轻松,御书媛对她却是暗暗称叹。
“给平原郡主准备几案和文房四宝!”
从此刻开始直到站在权力巅峰,沈清妍回首那段颇不寻常的经历宦途时,对她的丈夫只简简单单地说了那么一句:官场仕途,我终究是天真了!
但回到原点,我依旧不会弃之不顾!
京郊,淩园本雍朝皇家园林,后虞太祖嫌其过于绮丽糜糜,渐渐荒废。先帝略作修缮赐给了大皇子西林奕翰,成了和硕定亲王府,也是先帝诸子宅府中唯一一个不在京城内的。
和硕定亲王虽是长子,其母身份颇高位居宁贵妃,奈何他生性过于刚硬不能隐忍,加之他自己也只对参军抱有热忱,先帝干脆早早前往军中磨炼,这也是先帝九子中最早投身军戎的,当时年仅十岁。
定亲王妃万琉哈氏捧着一封信,向左右问清了王爷所在便直奔校场,估摸着王爷又在和比试摔跤了。
定亲王妃也不急着催喊王爷,饶有兴致地看着丈夫兴冲冲地跑下场边,递过水壶道:“王爷好兴致,我还以为王爷出府了!”
定亲王擦擦汗水拍拍肩膀道:“几天没活动筋骨了……对了,你找我有事?”
接过王妃手上的春衫套了上去,收拾收拾弓箭准备沐浴,下午还要去马场练兵。
“王爷,刚刚门口有个乞丐松了一封信过来,指明要给王爷!”
“信?”还是乞丐送的!
定亲王狐疑地接过信件,一手轻轻放下弓弩箭矢。
王妃与侍女忙着整理定亲王的衣衫,不时还要提醒侍女动作麻利、幅度要小。
“那个乞丐还在?”
定王妃听这口气明显冲了起来,纳闷道:“早走了!”
她是深知丈夫秉性急躁冒进,嫉恶如仇,忙婉转地:“王爷,出了何事?可别气坏了身子!”
“珈珊,我要进宫!”不等定王妃反应过来,定亲王已是大步流星驾马离开了。
定王妃深怕他莽撞误事,冲着背影喊到:“别意气用事!”
马踏铮铮,背影惘然。
略一沉吟,定王妃神色镇定:“去请胜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