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沈清妍手举起又垂下,错愕得话难以出口。
扫了一眼清妍脸上奇丑的面具,盘着飞天髻的许依亭嗔怪道:“回来了还戴什么面具,真搞不懂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容貌的!”虽有恼意,许依亭拉过清妍的手,抚弄到湿漉漉的衣裳,知道她生活上一定不怎么打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却又是关切地捏了她一把削瘦的手臂,怪道:“瞧你衣衫沾露的,昨晚定是没好好的休息。”
沈清妍也只是含笑不辩驳,明白许师姐对自己最为关心,当下拉着她的手与师兄师姐见过,问了声好。众人虽则感情亲厚无间,但了解清妍性子静默,不喜吵闹,嘱托了几句也就纷纷离开。
雄鸡啼晨,天将破晓,越王谷此刻依旧山雾袅袅,虚中看景,倒也是水木清华、清风明月。刚上了几级台阶,左侧便走来一众人,衣饰偏于黑色,应该是晨课将始,都向师父请安问候了。
蝉噪林静,鸟鸣山幽,越王谷上上下下也逐渐人头攒动,许多师兄师姐已开始下山行医,熬药采草。
潇洒,又是宁静舒缓。
一身风尘仆仆,清妍不愿多待,她性格孤僻,不喜与他人假以颜色。
“妍姐姐……”
侧面划过一阵冷风,沈清妍胸口被撞,脚接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本来单薄的身体,腰间陡紧,怀里却多了个少年--
高挑身形,挺拔清癯。
“妍姐姐。”少年声音很低哑,略带哽噎,背影风淡云轻,也很诱惑。
一众人渐次走来,看见这一场景,有女的眉梢上扬,嘴角弧度挑衅,秀目中涌动起不屑与嫉恨,阴阳怪气道:“都说妍师妹魅力大,果然刚回来就有人甘心投怀送抱!”
沈清妍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少年,素手抚摩着他凌乱柔滑的头发,温和,宠溺。
几位师姐见清妍一副事不关己、不怒不怨,反觉得茫然无措,显得她宽宏大量、情绪超脱。
“好了,启岩。”清妍眼里分毫没有身边师姐们的咬牙切齿,心里暖暖的是怀里这个外冷内热的师弟,除了他,也只有眼前的师弟才真正激起潜藏在深渊的一抹关怀。
冷到眼里,默到眉梢,却又绕上心际,难消。
只是陈启岩更加搂紧师姐不放,脸上虽有半缕泪痕,爬上两颊的却是醉人的酒窝。
几个女的神情,尴尬,“哼”了一声便趾高气扬地拂袖离去。
山风清泠,林溪涓涓,飞鸟相旋,晨曦绽放,石道上的两人亲昵不亵,神采飞扬。
越王谷后院,山原平坦,篁竹挺挺,幽林修修,更有一条银色长溪蜿蜒曲折。东方鳞鳞片片的朝霞彤彤耀眼,恍若晨光娇羞刺绣,飞针走线。弥漫在越王谷的的明雾散烟,在冷风的吹动和阳光的照射,渐渐退尽,终于将细心珍藏的越王谷的雍容、庄重、灵秀释放出来。
师友往来,鸟兽出没,连隐秘于草间枝隙的淡淡芬芳,也争先恐后地游移纵横……
沈清妍和陈启岩并肩而行,两人皆是寡言少语之辈,短暂失神于师姐怀里的陈启岩,刚硬英挺的脸上也没了的泪痕,秋夜月光般的眼睛波光轻轻,虽不夺目,冷冷的,干净地折射出一段欣喜与亲近。
陈启岩眼角触摸到身边的倩影,睛伯跃动更甚。
感受到到师弟目光的热情,沈清妍内心一荡,思绪飘然在天空,幽幽道:“不如饮待奴先醉,图得不知郎去时……”陈启岩一怔,呆立在原地看着轻步徐移的师姐,失去了向前的勇气,晶亮的瞳仁瞬间一黯:她,还在,想着元赋师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