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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王爷倾城妃 第十五回慈宁欢难掩清宁冷

正酝酿着该如何反驳她的拒绝,一阵轻晃,马车却已驰骋开来。见清妍不发一言地在对面的椅子坐下,脸上除了玉砌卉抚的五官,一派白净与安详,垂杨掠湖,不起涟纹。冰清的月华泻洒在车轮碾留的路辙上,清晰纯然,离车轮最近的辙迹,反而显得暗暝不明。

辘辘车声,混杂着难堪的气氛,在锦秀的车内摇荡化散。

车内更加迷蒙。

“沈姑娘……”西林奕彬寻思自己稍嫌过分,不通情达理。

“喊我神医!”睁开雪玉般润泽的瞳仁,清妍口气坦然,听在西林奕彬耳里,总是感觉有根刺搪塞着,去之会痛,留下又累。微波不惊,凛然出世。

西林奕彬不好再侃笑下去,但车内的气氛实在压抑的令他十分郁郁寡欢。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善于调节众人情绪。

他瞄了车内周围一圈:清妍手侧放着几本诗书。

“神医似乎除医药外,诗词也多有涉猎啊!”这一问下,连他也后知后觉。他屡次挑逗于她,多是引用诗词曲赋,她不仅从容对答,还不时口占片言只句,意境幽扑雅温,比之一般的闺秀才女,多了几分飘远,淡了几分脂粉香气与婉约格调。审视少女最多也就十六七岁,丰姿秀彻,既没有江湖上的豪爽开朗,也不见富贵家庭的骄矜端庄,比之清竹多了三分贵气,比之幽兰多了三分明丽;与冰霜相比,她更柔煦;与浣溪相比,她更旷深;与镜湖相比,她更灵动。“王爷谬赞!”嘴唇浅浅,没有承认,没有否认,没有委蛇,没有恭维。像是在与陌生人相谈,却不显得陈旧的客套。

“神医行走江湖,难道除了医术,就没学过武功?”

倦怠于分辨他问话的用意,清妍淡漠回道:“王爷纵横秦楼楚馆,难道不担心有人挟醋报复?”言下之意,你风花雪月,不仅仅是凭借的相貌身份吧!

意料之中看到他僵直了唇角的晏晏笑意与弯弧;意料之外的是,这么一位“绰约”的男子,撅嘴,抽鼻,让人委屈的是那么晶莹的眼睛,一阵烟雨弥漫开来,轻飘飘,雾蒙蒙。

一不小心,清妍的视线就陷入其潭。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雁过无痕、花开无声,清妍都自诧自己是否失神于柔软缱绻的眼穴之中。

西林奕彬三分温濡、七分迷醉的声音束线飞出:“神医还真是会损人,说得小王好像是风流浪子,小王还真是委屈!”堂堂七尺男儿,不仅长得面如春晓之花,说话声音也这么袅袅娜娜、绵绵款款,清妍都怀疑他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幸亏--

“王爷花名在外,商楼中更有数不枚举的香娃粉娘正殷勤抛塌以待,王爷这时却如此巧舌狡言、故作蒙冤受屈之状,真将小女子当成了章台商女任尔戏笑了?”

“如果姑娘都是章台商女了,怕是小王不是她们的老鸨,就是她们的奴婢了!”西林奕彬弯眉撇嘴,故作深闺怨妇,偏偏还那么“任是无情也动人”。

沈清妍准备拿书不再搭理风流王爷的浪言放语,被他如此“折腾”,惊得玉笋沾在了书卷的侧脊边,足足愣了几秒钟,“扑哧”一声竟破啼大笑,两染嫣红流云般地薰上双颊,被明煌煌的灯烛映照,蒙上了一件氤氲薄衣,如绚丽溢彩的樱花,明亮陆离;几浮云霓,斑驳离合,环佩玎玎,“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西林奕彬尚被迤逗得肠慌心忙,不自觉地伸直腰背,收敛浮笑情话,飘飘荡荡地坠入空云虚雾,动弹不得,悬浮的脚只用了那么一点力道去寻找支撑,身体就石坠沉落,像溺水者一般奋力向上摸爬、挣扎,岸边有个人影在飘然,他什么也不想,抓住“它”就上岸……

沈清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迷蒙的男子,不明白他一下子又发什么神经抓住她的手,可能是刚才那么失态一笑,他就以为“恩仇尽泯”,真是流连惯了风月,看见女的就调戏,哪里是高贵绝代的王爷,活脱脱一登徒子。

肘腕用力挣脱,狠狠地甩开他,清妍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不满。

醒悟过来的西林奕彬,仍旧笑嘻嘻,非但不辩驳、不道歉……

等待王爷的只言片语解释的清妍,看着西林奕彬一副小心翼翼地抬起刚刚偷揩香泽的手,伸到鼻尖,似是享受得眯起眼睛,光鲜亮丽的脸上盛绽开朵朵牡丹。

曲握拳头,沈清妍已经感到胸中的火势燎原宏大,间杂着隆隆霹雳,马车内的灯火曳曳而闪,对面的男子却再接再厉。

“古人常有偷香窃玉一说,今日小王大幸偷香得手,不知姑娘有玉可窃?”

松松指节,散散手劲,清妍忽略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一字一顿道:“恬不知耻!”随手拿过一本书,稳定心神,不再理会章亲王的“耍猴”。

自己沐浴梳妆,从不使用香粉香料,何来“偷香”一说?至于玉,她虽喜爱玉石的润雅和谦逊……

胶着粘在书本的视线不能再游移于字里行间,感受到贴合在胸脯的湿润的玉坠,半开半合的莲华,象征着阴阳初融的天理运道,稀罕神秘的紫色,高贵地雕琢着玉坠的一点一滴,玄文处置于幽,内厚质正,春秋如流,记载了她三岁以前的回忆往事。

蜿蜒曲回,师父却能从中辨认出,那是“妍暄”,广肆疏放的“暄”,清妍却无从得知那究竟代表什么。

“既然心中有疑惑,为何不找他问个明白?”西林奕彬并不打算“放过”沈清妍,早晨慈宁宫惊心动魄的一幕,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究竟李远和她之间有过如何的过往?沈清妍如此笃定,为何再见到三郎时又那么宁静沉寂,若非自己感觉敏锐,他甚至捕捉不到沈清妍的情绪浮动!

不甘愿地从书中抬头,古怪地盯着一本正经的西林奕彬,沈清妍,在他漆黑光泽如星夜下泓泉喷涌的眼睛里,浓烈地感觉到倒映在他洁净至斯更昭亮至斯的瞳仁里的自己,纯朴、明爽、舒雅,全身隐隐泛滟的华晕,不知是本身超然,还是对面王爷的炙热……

下一刻,仅仅是那么一个瞬间,她笑了。

灿若黼黻焕烟,秀似菱花映日,西林奕彬鼻前恍若离芷菲菲、耳际筝瑟扬扬,眼里却空茫茫的,惬然骋怀,是多年来难得的一次轻松怡然。

“其实你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放浪风流,骨子里怕是一派痴情迷恋吧!”沈清妍收拾笑容,恢复以往沉静,但言语之间,蕴含了更多的温馨……与亲近。

西林奕彬似乎并不诧异洞微烛幽,看穿内心;相反,他有一刻的释然与舒适,思绪也飞往了碧原青莽、天蓝地野,轻声地,仿佛是夤夜里蓁蓁丛草间的细碎蛩声:“你还记得我……”

接下来,两人都意外地选择了沉默,烛火“哔哔拨拨”地挑逗着车内的悄静,压抑得难受。

锦瑟年华谁与度?

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翌日,神医沈清妍的艳名便从浮华的紫禁城随风飘扬,后妃女官、禁卫内侍们私下谣传昨日慈宁宫的那场风波,一传十,十传百,故事也愈演愈烈,内容更是左改右换,到最后竟然变成皇后嫉妒生怒,斥骂神医勾引皇帝……当然,这场“后妃风波”也只是秘密传播,谁敢顶着“蔑视君王”的砍头之罪,妄传市井谣言呢?

出宫为端弘贝勒三县主诊病,沈清妍在贝勒府前下了马车,一旁遇到一脸温文含笑的青年,感觉有些熟悉,记忆翻转,沈清妍暗暗摇头,客气朝他微笑便对府前石化的守卫道:“沈清妍拜访贝勒爷。”

少年门卫纹丝不动,六识皆闭,呆滞地瞪着眼看前面的翩翩仙子,嘴唇抽动想争辩什么,力气仿佛刹那间被什么抽拔殆尽,一丝不剩。

“呵呵!”楚叔洵儒雅地施礼道,“神医风采,怕是无人能够抵挡吧!”他今早奉命拜访端弘贝勒,请教一些朝政,不期然地在门口邂逅“神医仙子”。看到十六七岁的门卫痴傻不自知,再端详一番神医的秀容逸姿,楚叔洵暗叹:怎么感觉有点端弘福晋年轻时的风采!

沈清妍虽然纳罕,但仍然淡淡微笑,只是脑海思索了半天,眼前青年的身影一片模糊。

楚叔洵满脸温柔,只是被沈清妍探究的目光看得全身炙热尴尬,尤其是看她眼中极力搜寻记忆的清澄眼波,楚叔洵掩饰一笑:“在下楚叔洵。”

还待解释什么,董鄂昭源迎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位管家小姐,肤色不是那种娇娇柔柔的皙白,但也很水润脂腻—沈清妍不再审视,反正她也不认识贵族小姐。

只是这位小姐灵巧的珠仁从见面时起,就一直在沈清妍身上转溜,目光所及,她只有颤栗:从未见过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怕是大表姐也比不上她吧?

“楚尚侍,阿玛在书房,恕我少陪了!”董鄂昭源又侧过身请道,“神医,有劳了!”

话音未落,身旁就传来一句足以震惊在场的好奇声音:“你就是那位勾引皇上的神医?”

贵族小姐一句“戏言”,卡住了楚叔洵半抬的脚跟,僵住了董鄂昭源欢迎的微笑,他也终于体会到了她的口无遮拦,呆滞地站在那边,什么也不敢开口,颇为难堪地对楚叔洵苦笑。

沈清妍浅皱眉头,倒也没放在心上,贵族官家多的是骄矜贵傲的少女小姐,如果要在意她们的“无忌童言”,等于就是拿他人的快乐来点缀自己的痛楚,伤上撒盐,苦了本身。

“二公子,带我去三县主的房间吧!”云淡风轻,仿佛棉絮拂拭软软的心肋,痒痒的。

诧异于神医的反应,董鄂昭源倍觉尴尬,只得陪笑作揖,身侧的声音更加雀跃:“这么默认,难道不怕别人说你是红颜祸水吗?”

未及楚叔洵皱眉,董鄂昭源见她越发放肆,不得不整理心思,无奈敛眉低叱:“依敏,不得对神医不敬。”对于这位表妹,他也头疼乏力,偏偏太后、家族长辈极其溺爱,自己也不好过分斥责,只得希冀神医宽容大度,整出十二分诚意道歉:“神医,家妹就是这么……直爽,还望见谅!”

心里悔不当初,不该带她出来—传闻神医脾气很是古怪!

沈清妍情绪最是容易沉寂下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眼瞥见审视自己的青年公子,低头若有所思,缓缓启唇:“小姐身份高贵端庄,为何随那市井谣言人云亦云。至于我是不是红颜祸水,两位公子在前,我也不敢造次妄断,不如请两位公子定锤!”

“三县主病势为先,有劳二公子了!”沈清妍不拖泥带水,也不想再在他人府前嘈嘈闹闹,自己也不耐烦应付这些官家闺秀,碰不是,训不是,活像闺房里的鸟鱼插花瓷瓶。

楚叔洵爽朗轻笑,向三人告辞后便去寻找端弘贝勒,对沈清妍直赞不止: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灵似秀峦,秀似兰芷。

从诊病到出府,董鄂昭源再也没让依敏表妹跟随,深怕她再冲撞神医。内心上讲,他颇为赞赏神医的淡雅竹韵,也只有她可以平平静静地接下表妹的第二句话,最后……想到后来她竟然将“红颜祸水”推给他和楚叔洵,董鄂昭源一时得意,忘了当事人还在身边,失声笑了出来,灿烂灼灼。

“二公子,三县主平时都爱做什么?”沈清妍望着那稍显稚嫩的侧脸,联想起三县主的病情,总觉得心里慌慌忐忑,少有的勾卷起她的情绪。

呃!

董鄂昭源讪讪不已,心中苦恼刚才的失态有没有唐突到神医。见她一脸素静,也未见任何蹙眉或不悦,放心道:

“三妹……都是些琴棋书画、针线女工……倒是特别喜欢游记散文。”

引着清妍走上假山半腰的凉亭,因是春天,四周厚锦帘幕仍旧挂着,周遭崚嶒怪石,纵横拱立,颇有邱壑,比起慈宁宫再遇章亲王的那座亭榭,此处更显山峰奇峻的自然嶂韵。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不疑有他,沉吟半盏茶时间,轻轻摇了摇头。

沈清妍见假山亭下小湖的游鱼趵趵,心有所动,又打量了一番董鄂昭源的俊逸容貌,问道:“三县主平时与谁最是亲密?比如闺中密友!”

临走之际,沈清妍简单嘱咐了几句便也揭过不提什么,一边寻思着,一边又意味深远地凝视“端弘贝勒府”匾额,想到心中的疑虑,忍不住叹息良久。

“神医风采绝古,怎么临门空叹?”楚叔洵仰视端看,心里也是一派感慨,三县主病情出现反复?

燕京上下正在盛传三县主与显贝勒的亲事,两位当局者偏偏一致的缄默不语,更加坚定了谣传的真实,皇帝也有意无意地表示赞同,只是碍于七皇子出身偏次,加之本人功绩未显,这桩婚事没有说服力,因而拖了下来。几日前贝勒府传出了三县主突然精神抑郁不振,好睡梦魇,情绪颓迷,身体江河日下,于是京中不时传言四作,弄得七皇子声誉狼藉,很多看好他的王公大臣摇摆不定。

“公子有没有闲暇陪我走一走?”

话语既已撇下,沈清妍不去理会楚叔洵怔愕与不解,径直踱步走向闹市,也许可以从他的嘴里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燕京城内商铺林总,货物满目,行人街客纷纷攘攘。虞朝商业政策开明,加之四海交流甚繁,故而异商极多,时不时便有奇发怪服的人行走其间,与天朝百姓相谈颇洽。

沈清妍与楚叔洵并肩徐行,郎才女貌的令路人止步止步咂舌,清妍倒是目不斜视,一副野鹤渡闲云的;楚叔洵多多少少不自然,手足无措地煞是可爱。

“三妹性格内敛文静,不善言辞。平日大多深闺独处,既使亲族同辈,她也几乎不与之来往。”

“大姐生性木讷贤惠,内心虽是善良却也不轻易表达,所以二人相处平平,也只有我偶尔能跟她开开玩笑!”

“三妹从不说三道四,什么事都喜欢自己琢磨,不会轻易言及旁人。”

沈清妍将思绪暂置一旁,眼角触摸到无措的楚叔洵,再扫视闹市少女们一副翘首企冀的痴傻模样,唇线乍弯:这才是红颜祸水啊!既然是自己将他拉出来“祸害众生”,清妍好心解围道:“楚公子,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楚叔洵受宠若惊地:“神医客气,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我曾听闻二贝勒已与他人定亲,不知是否确实?”

这倒出乎楚叔洵的意料,风清月朗的神医如何会会关心一陌生男子的婚配,而神医似乎与“三郎”暧昧不清、流言蜚语……

楚叔洵脸色坦然道:“确有其事。二贝勒已与蒙古察哈尔鄂沁伦亲王幺妹定亲,”顿了一下,楚叔洵眼角突地玩味大作,连声音也明显亮了起来:

“也就是今天那位口无遮拦的依敏格格!”

鄂沁伦亲王幺妹、泰陵格格名富察依敏,据说半月前由长兄护送进京,只待皇帝圣寿一过、钦天监择日,便和董鄂昭源完婚,前后对榫,差不多是病情发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