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二人就算结婚了,兀颜朵儿穿着一件两裆,殷其雷给他后背上药,她虽仍旧难免羞涩,却也不再躲躲闪闪。
殷其雷啼笑皆非,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仪式,就让一个女人前后判若两人,真是莫名其妙。
就拿现代来说,婚姻也不过是一张纸的事情,一张纸,能做什么?要劈腿的照样劈腿,要决裂的照样决裂,那一张纸形同虚设。爱情的来去,根本不是一张纸可以约束的,简单来说,爱情的产生与消亡,与这一张纸没有半毛钱关系,它是由心而生的东西。曾经有一句被视同真理的话: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假使这一命题成立,当爱情消失的时候,这一张纸的境遇将是何等尴尬?这段婚姻已经是不道德的,保护它吧,这一张纸就是不道德的帮凶,不保护它吧,这一张纸的存在价值于何处?只是为了给民政局送去9块钱吗?
人类从无禁忌的X关系,到群婚,再到对偶婚,甚至现代的个体婚,这是一段逐渐走向文明的过程。但不管多么文明,婚姻都不是爱情的保障,顶多算是财产的保障。按照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理论,婚姻不以自然条件为基础,而以经济条件为基础。在殷其雷看来,为了爱情而结婚的人都是傻X,如果爱情是因,结婚是果,这样的因果关系简直莫名其妙。
殷其雷有过一个奇葩的推测,随着人类文明的进程,终将取缔婚姻制度。
但是,殷其雷却又极其渴望一段婚姻,与爱情无关。有爱情也好,没爱情也罢,他似乎并不怎么看重。仿佛是从前的生活环境给他心灵带来的某种缺失,亟须填补,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情愫,只是觉得自己是个矛盾体的存在。
他给兀颜朵儿后背上完了药,说道:“老婆,你把你的小背心也脱了吧!”
“干嘛?”兀颜朵儿娇躯微微一震,声细如蚊,内心却无半点怪罪殷其雷的意思,现在他是自己的丈夫,即便要在他的面前袒露一切,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头一遭自然不免难为情。
“我要给你包扎,你总不能穿着衣服吧?”殷其雷摇了摇头,自己这智商应该拿到庙里开光,既然要包扎,刚才上药的时候不就应该叫她脱衣了吗?
“不用包扎了,肩头的伤口不也没有包扎吗?”
“都要包扎,等我帮你包扎了后背,再来包扎肩头。”忽地一笑,“咱们都结婚了,你还怕羞吗?”
兀颜朵儿被他笑得面红耳赤,嗫嚅着说:“我……我自从扎了辫子之后,就没有在男子面前……脱过衣服……”
“以后咱们睡在一张床上,你打算都不在我面前脱衣服吗?”
既然已经结婚,自然免不了男女之间的那个时节,兀颜朵儿面红耳赤,忸怩地脱去两裆,拿着灰鼠毛大袄捂住胸口,只将一面酥背留给殷其雷。
石屋的门也不知哪儿去了,一阵寒风涌了进来,兀颜朵儿打了一个激灵。殷其雷急忙将身移了一下,挡住门口的方位,说道:“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撕下自己衬衣一幅下摆,对折,敷在后背伤口,执着衣布两端,绕到她的胸前,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双峰。
兀颜朵儿娇躯不时颤抖,浑身似被火烧一般,小声地说:“你快一点。”
殷其雷本想再调戏一会儿,但想天寒地冻,兀颜朵儿光着上身,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他将衣布两端打了个结,又撕下一块衣布,将她左肩的伤口也包扎一番。兀颜朵儿看到伤口包扎完毕,急忙拿了两裆穿上,接着短襦、甲衣、大袄,将自己掩得一丝不露。
殷其雷见她螓首低垂,娇羞不语,宛若山花初绽,那一抹嫣红透着明亮。忍不住搂她过来,亲了个嘴,笑道:“老婆,咱们什么时候洞房?”
兀颜朵儿娇羞更盛,螓首直欲埋到胸口:“能不能等我伤愈之后?”
“这是自然,只盼到时不要反悔才行。”
“我们草原儿女说过的话,就如板上钉钉,再无反悔!”兀颜朵儿直视他的双目,说得认真无比。
顿了一顿,又说:“你们高山儿女说过的话,也不能反悔,你既已娶了我,就不能再娶别的姑娘。我们兀颜部不同于草原上其他部落,更不像你们汉人,可以三妻四妾。我做了你的妻子,自然不会再与其他不相干的男子来往,只盼你也能一心一意地待我。”
殷其雷微微一怔,他只道古代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不想兀颜部作为奴隶部落,竟然实行一夫一妻制。一时陷入两难,为了维护与兀颜朵儿的婚姻,叫他以后不要勾搭其他姑娘,这倒没有问题。但是已经勾搭的姑娘呢,萧英姿,铃儿,阿伊古丽,他要怎么安置她们?萧英姿尚在上京等他建功立业归来,娶她过门;铃儿对他情深意重,自己已经许了她,让她做个妾室;阿伊古丽家破人亡,如今孤苦伶仃,自己更是不能撇下她不顾。
“你怎么不说话?”兀颜朵儿狐疑地问,之前她是问过殷其雷,得知他家中并无妻室,这才决定嫁给他,哪知他没有妻室,却又一大堆的预备妻室。
殷其雷笑了一笑:“你是我的亲亲好老婆,以后我自然会真心真意地待你。”他没说“一心一意”,只说“真心真意”,是在给自己的誓言留一条后路。
兀颜朵儿是女真人,在她的汉语里面,似乎“一心一意”和“真心真意”并无两样,于是心满意足地依偎他的怀里,说道:“等到我和哥哥夺回兀颜部,我就带你回家。”
“怎么要夺回兀颜部?兀颜部被人抢了吗?”
“我爹爹本是兀颜部的酋长,后来我叔叔杀了我爹娘,做了兀颜部的酋长,我和哥哥是逃出来的。”
“你叔叔太不是人了,怎么连亲哥哥也杀?”
兀颜朵儿叹了口气:“权力的诱惑远比亲情要大。”
“原来你也是可怜人。”殷其雷将她搂得更紧。
“亲亲好老公,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你娶了我之后,按照兀颜部的习俗,你是要到我家做三年奴隶的。”
“纳尼?!你要带我回家,就是为了给你家做奴隶?”
兀颜朵儿急忙宽慰:“你别激动,我知道你们汉人很难接受这种习俗。但你放心,你是我的丈夫,哪能真的拿你当奴隶使呢?我哥哥日后做了兀颜部的酋长,你就是他的妹婿,部落的人谁也不敢拿你当奴隶看。只是让你住在我家三年,做做样子,三年过后,我就随你回家。”
“你们部落的习俗真是诡异。”他倒忘了,自己对铃儿和阿伊古丽瞎编的福建习俗更加诡异。
兀颜朵儿微微一笑:“你想呀,父母将一个女儿养了这么大,白白送到别人家里,做了别人的人,自己家里不仅少了一个干活的人,也少了一个继承遗产的人,这一份损失,不是要弥补回来吗?”
殷其雷想想也是,这比起某些地区嫁女儿还要倒贴嫁妆的习俗,倒真合理得多。他的老家就是这样,没有嫁妆的姑娘,尤其还生得不好看,往往在本地嫁不出去,是以一些贫困家庭,查出怀了女儿,多半拿去打掉。同时,殷其雷也清楚,他是来自现代的人,就算不学无术,思想也远比古代的人透彻,兀颜部的习俗再是合理,也不过是将人看成私有财产。兀颜朵儿相当于她家的一个劳动力,少了这个劳动力,总要弥补才行。这也是由当时的生产力决定的社会制度,再由社会制度决定的生活习俗,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亲亲好老公,你答应我好不好?”兀颜朵儿有些撒娇意味地摇了摇他的胳膊。
殷其雷苦笑一声:“你是我的亲亲好老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心里却在想着萧英姿、铃儿、阿伊古丽,以后他该怎么面对她们?
兀颜朵儿心花怒放,一时得意忘形,在他面颊亲了一口:“亲亲好老公,你真好!”忽地又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你现在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此地不宜久留,耶律李胡一定会派兵过来搜查,我还是先送你回你哥哥身边吧!——对了,你们的大营现在扎在什么地方?”
“我们的兵马很少,昨晚虽然小胜一场,但是实力仍旧远远不及耶律李胡大军,为免耶律李胡派兵追杀,只怕已经连夜撤到五十里之外了。”
“这可怎么办?我也是一夜未归,军营的人只怕都在找我呢!”他真正担心的是阿伊古丽,没有他在身边,这傻丫头只怕一夜未眠吧。
“你还要回汉军吗?”
“是呀,我的兄弟都在汉军。”
兀颜朵儿情绪激动:“咱们都是夫妻了,你还要回汉军,帮助耶律李胡来打我们吗?”
“不然呢,难道要我跟你回你们的大营吗?”
“有什么不可以?”
“老婆,你不知道,我若做了逃兵或者叛兵,我底下的兄弟就要陪我连坐定了死罪。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你叫我于心何忍?”
“耶律狗贼,真是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