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已泛鱼肚之白,远远地看到一间石屋,是以巨石堆砌而成,像是一个庞大的馒头。
殷其雷赶紧加快脚步,抱着兀颜朵儿走向石屋,他的胳膊都快断了,只是要在兀颜朵儿面前表现自己的男儿气概,兀自逞强。
石屋里面没有一个人,一片狼藉,兀颜朵儿叹道:“想是这一带的居民得知耶律李胡大军到达,生怕他们来打草谷,是以收拾好了贵重东西逃难去了。”
殷其雷将兀颜朵儿放到一张床上,发觉自己手臂已经麻痹僵硬,难以动弹。尚幸他有内功护体,暗运心法,丹田一股热气蒸了上来,透遍四肢百骸。渐渐,他的胳膊有了一些生气,抡了几下,恢复自如。
兀颜朵儿奇怪地望着他:“你在做什么,想是抱我抱得太久,胳膊酸了吗?”
“你把你的亲亲好老公看得太轻了,我可没那么娇弱。”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的金疮药,“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这金疮药本是为他的屁股准备的,行走军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屁股开花,为了保险起见,他向军医要了一小瓶的金疮药。
兀颜朵儿额头被耶律李胡酒樽砸出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殷其雷还是给她上了一些金疮药的粉末。接着,就是左肩被萧冠划的那一刀,殷其雷拿着金疮药给她伤口抖了一些。但是兀颜朵儿身上裹着一层灰鼠毛大袄,金疮药的粉末根本无法真正渗入伤口。
“你把衣服脱了。”
兀颜朵儿一个激灵:“你想干嘛?”
“你的衣服这么厚,我怎么给你上药?药末根本到不了你的伤口,都在衣服缝里了。”
兀颜朵儿想想也是,就将外面的大袄脱下,里面穿着一层贴胸的皮革甲衣。
殷其雷说道:“把甲衣也脱了。”
兀颜朵儿脱了甲衣,里面穿着一件红丝绵袖的短襦,说道:“再不能脱了!”
殷其雷本来没有叫她再脱的意思,但见她面露羞色,娇憨可爱,忍不住起了龌龊之心,说道:“不行,你看这道伤口,这么长,这么深,穿着衣服,实在不好上药。”听他意思,是想将她全部脱光才行。
“你转过身去,我自己来。”兀颜朵儿拿了殷其雷的金疮药。
殷其雷依言转过身去,心里却在冷笑,他早已看到兀颜朵儿除了左肩的伤口,后背还有两道交错的伤口,左肩的伤口她可以自己上药,后背的伤口她要怎么上药?到时,少不得又要求他帮忙,他可要好好刁难一回才行。
兀颜朵儿半扯衣襟,露出左肩伤口,上了一些金疮药。这金疮药的刺激性极强,饶她巾帼英雄,也忍不住咬了一下下唇。
接着,她就立即发现萧冠另外两刀砍在她的后背,自己根本无法上药,不禁有些气馁:“后背的伤我够不着。”
“要我帮忙吗?”
兀颜朵儿点了点头,忽然发现殷其雷背对着她,根本看不见她点头,只得开口:“嗯,我请你帮忙。”
殷其雷转过身来,坐到床沿,查看她后背的两道伤口,血液已经透过衣层,不禁破口大骂:“哪个狗贼,下手这么狠!”
“据说是你们汉军的都监,他的武功十分了得。”
“原来是他。”
“他是你朋友吗?”
“他是我仇人,上次就是他把我屁股打得稀巴烂!”殷其雷愤愤不已,“不过他的武功也没什么了不起,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瞧你的武功,却也未必能够及得上他。”兀颜朵儿与萧冠、殷其雷都交过手,他们二人的武功相差甚远,是以兀颜朵儿能够立判高低。
殷其雷心知兀颜朵儿说的是大实话,不再反驳什么,说道:“你后背这两道伤口,要比你左肩的伤口深得多,你快把衣服脱了,我好给你上药。”
“再不能脱了!”
“绝对不行,这两道伤口这么深,你又流了这么多血,不仅上药,还要包扎。你不把衣服脱了,我怎么给你包扎?”
“那就我死了算了!”兀颜朵儿倔强地说。
“你这是要害我吗?”
兀颜朵儿一怔:“我哪有害你?”
“你要死了,我铁定也活不成了,你这不是害我是什么?”
兀颜朵儿耳根一烫,微微低下了头:“你不要胡说。”
殷其雷继续鼓动:“放心,你把衣服脱了,我保证不看一眼。”
“真的?”兀颜朵儿似乎很难相信殷其雷。
但是殷其雷见她有此一问,说明防线已经松了一半,一本正经地说:“我向苍天发誓,我要偷看你的身子,就让我姑姑一家全部死绝!”他根本就没姑姑,要死也死不成了。
兀颜朵儿奇道:“为什么拿你姑姑发誓?”
“因为我从小就是被姑姑养大的,她是我最亲的人。”
“你没有爹娘吗?”
“有呀,但是他们不要我了。”这句话触动心事,是以伤感的神态也是越发逼真。
兀颜朵儿想起自己父母双亡,与哥哥相依为命,登时萌发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心想,他能拿自己最亲的姑姑发誓,想必不会偷看自己的身子了。
“那你闭起眼睛。”
殷其雷依言闭起眼睛,但是很快又偷偷张开一丝眼缝,兀颜朵儿正在低头解衣,并未察觉。短襦里面,竟是一件玫瑰色排草两裆,类似现代背心,只是两边多了短袖。殷其雷无语,见她这么拘谨,他还以为她里面什么都没穿呢!但见她藏在衣内双峰挺拔,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犹如雪藕一般,殷其雷心情还是抑制不住地起了涟漪。
“嗯,你现在可以给我上药了。”
殷其雷哆哆嗦嗦地摸了过去,早已认准方位,一把按在她的柔波。兀颜朵儿尖叫一声,一个耳光打在殷其雷面颊,怒道:“无耻之徒!”
殷其雷无辜地说:“你叫我闭上眼睛,我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不小心碰到什么地方,也是不可避免。”
兀颜朵儿低头想了一下,听他说得也是在情在理,抬头却见殷其雷已经睁开眼睛,大叫一声:“不许看!”急忙捂住自己胸前。
殷其雷被她一声大叫,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去,同时心里莫名其妙,不是还有一件小背心吗?至于这么大呼小叫吗?搞得好像自己将她强X了一样。要是到了现代,夏天时候,随便到街上拉一个姑娘都穿得比她现在少。同是草原姑娘,萧英姿可比她开放多了。
忽地,殷其雷觉得颈部一凉,一柄匕首贴了过来,殷其雷吃了一惊:“欸,不至于吧,不小心碰你一下,你就要杀我?”操,如果就这样死在她的刀下,那也太冤了。
“我且问你,你家中可有妻室?”
“没有,怎么了?”
兀颜朵儿松了口气,又问:“你可愿意娶我吗?”
这个问题,问得殷其雷措手不及,操,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兀颜朵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见他半天没有回答,心又渐渐凉了下去,收起匕首,强自镇定地说:“你看了我到身子,又不肯娶我,我本该杀了你。但你几次救我性命,我若杀你,就是忘恩负义。你走吧,以后再不相见!”
殷其雷心想,操,这也算看了她的身子?但是现在破天荒的有个姑娘肯嫁给他,而且这个姑娘的容貌也不差,以后终于可以不必唱《单身情歌》了。他怎么能放走这个机会?忙道:“亲亲好老婆,我愿意娶你!”
“你说真的吗?”
殷其雷诚恳地点头:“真的,真的!”
兀颜朵儿粲若夏花,披起灰鼠毛大袄,拉着他的手走出石屋,朝着东方旭日升起的方向,跪地拜了三拜,口中大声说了一堆殷其雷听也听不懂的女真语。
殷其雷不明觉厉,跟着拜了三拜,问道:“我需要说点什么吗?”
兀颜朵儿微微一笑:“我是向珊蛮神灵和双亲的英灵祷告我们的婚事,你信奉珊蛮吗?”
“我不信奉,你会杀了我吗?”殷其雷惶恐地望着她,他听说过国外很多宗教迫害异教徒的事情,甚至因此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中国因为文化土壤的关系,虽然极少发生这种情况,但是现在他处于一个野蛮的奴隶社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好在兀颜朵儿如今重伤未愈,就算有心杀他,也不是他的对手。再大不了,自己跟她一起信奉珊蛮就是,事急从权,想必马克思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
“当然不会,你现在是我的欸艮,我怎么会杀了你呢?你若不信奉珊蛮,就没有必要按我的方式祷告,按你自己的方式好了。”兀颜朵儿认真地说,同时又对刚才匕首威胁他的事情感到愧疚。
“欸艮?什么玩意儿?”
“不是玩意儿,是丈夫的意思。”说到“丈夫”,兀颜朵儿微微低下了头,晨曦洒落她的面庞,笼罩一层静谧的金红。
“好呀,你敢拐着弯来骂你的亲亲好老公不是玩意儿,看我怎么教训你!”殷其雷双手呵了口气,作势就要往她胳肢窝挠去。
兀颜朵儿不是汉人,无法领会汉语中的这么多花花肠子,说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骂了殷其雷。经得殷其雷提醒,登时转过弯来,觉得好笑。却见殷其雷向她挠来,急忙笑着躲开,但是动作一大,立即牵动身上的伤口,露出疼痛的表情。
“都怪我不好,忘了你身上有伤,你伤口是不是又撕裂了?”殷其雷紧张兮兮地问。
兀颜朵儿轻轻摇了摇头:“伤口尚未愈合,怎么会撕裂呢?”
“那你疼不疼?”
“没事。”
“咱们这就算结婚了吗?还要什么仪式吗?”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祷告过珊蛮神灵和双亲的英灵,也就可以了。你呢,你们汉人不是要拜天地的吗?咱们要拜天地吗?”
现代社会已经不流行拜天地了,殷其雷也不知拜天地到底怎么个拜法,说道:“拜什么天地,是要咱们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不就成了?”
兀颜朵儿也不能完全领会“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到底什么意思,但是料想是句情话,也着实欢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