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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洋淀上.1卷 第八章 乡村书院

天天盼下雨,每天都有乌云来,还打两声雷,不大不小,不咸不淡。隔一阵儿,乌云散了,天晴了,热辣辣地太烤人。

第二天,乌云又来了。

王永泰说:“这叫逗你玩儿!”

半月愣是雨星没掉。腰里硬召集姚家人,到大乐书院祈雨。腰里硬二叔姚哈喇说:“旱年求雨?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腰里硬强词夺理:“别犯糊涂,如果求来了雨,村里高看咱姚家。”

杨牧仁慷慨陈词,大乐书院是传播知识和科学的地方,来这个地方求雨,岂有此理!

腰里硬也不是对谁都来硬的。他不敢惹杨院长,低三下四,话儿软得像棉花:“杨院长,我们王家寨自古就有求雨的传统,能不能发扬光大两说着。关键是干淀了,不能打鱼了,民生苦啊!都盼着一场大雨呢!您这儿大乐书院,王家寨人向往的地方,在这儿求雨,最合适不过了!求来求不来,不怪您,我们就借场地,求完雨,完璧归赵。”

杨院长心肠软,说:“非要祈雨,你跟玉湖支书说一声吧。”

腰里硬没有跟胡支书说,先斩后奏。姚哈喇主持求雨仪式。

大乐书院门前的广场上,摆了一排桌子,搭起了供台。上面是米面、油、猪头、鸡头米、酸奶、巧克力、棒棒糖,有点像年货市场。桌上有龙的画像,像前上着香,上面写着条幅:龙王行善事,福泽王家寨。

求雨正式开始。姚哈喇一摆手,静了。致辞开始。他祈求龙王爷及时行云布雨,普降甘霖,以解白洋淀干淀之苦。说着说着,姚哈喇忘词了,给腰里硬递眼色。

腰里硬接过话题,改成了随口说:“龙王,虽说您职位高、权力大,但也不能摆老资格,脱离人民群众不好啊!您呢,说到底,风神使风,龙王使雨。就是请您老尽职尽责,这阵子,白洋淀又大旱了,您说,您不下雨谁下雨啊?”

他说得姚哈喇泪流满面。姚家人面向祭坛跪倒一片。

烈日晃来晃去,人们大汗淋漓。

腰里硬看看天,一丝云彩都没有。人群有点乱。姚哈喇站在台阶上,发蒙。听说这几天,虽说不下雨,但天天乌云密布,总能装出下雨的样子,他大声说:“龙王不下雨咋办?”人们齐喊:“晒它!晒它!”姚哈喇说:“下面,暴晒龙王开始!”腰里硬把村里过年舞龙的龙头拿了出来,放在高台上暴晒。有人将一个鱼缸放在供台,拎来一个桶,把从淀里捉来的两条鲫鱼,连同水一起放入缸里。两条鲫鱼欢快地游了起来。姚哈喇大喊:“急雨!急雨!急雨!”人群跟着大喊:“鲫鱼!鲫鱼!鲫鱼!”姚哈喇听着不对,连忙解释:“不是喊鲫鱼,鲫鱼是白洋淀生的。要喊的是急雨,就是急急忙忙一场大雨。跟着我喊:‘急雨!急雨!急雨!’”大伙跟着喊:“急雨!急雨!急雨!”因为鲫鱼与急雨发音相同,就寓意着取得急雨归来的好兆头。

看着腰里硬他们求雨,杨牧仁院长不淡定了。他给胡玉湖打电话。胡玉湖让王决心去制止,管治安的村委委员,职责所在。

王决心匆匆来了。他一听腰里硬搞封建迷信活动,气堵了脖颈,到了大乐书院广场,愣住了。只见供桌上摆着满满登登的供果,旁边一个小孩戴着龙头在扭来扭去,一个小孩在玩儿鱼缸里的鱼。人呢?他哪儿知道,这会儿正是暴晒龙王桥段,人们怕晒,跑到书院吹空调了。

王决心猛地将供桌掀翻,哗啦啦,各种供果撒了一地,在地上滚来滚去。鱼盆碎了,两条鲫鱼在阳光下不住蹦跶。

一个小孩丢掉龙头,猫腰抓起几袋东西,撒腿就跑。

王决心进了书院,站在讲堂,环顾一下大家:“各位父老乡亲,我先得罪大家。就在刚才,我掀翻了求雨的供桌,摔碎了鱼缸,摔了龙头。大家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书院!容不得你们搞封建迷信活动!”大家愣了,面面相觑。

腰里硬大喊:“王决心,你来捣什么乱?我们求雨是院长批准的,这是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你来砸场子,我饶不了你!”

腰里硬过来抡起皮带就打,王决心一躲,皮带打在了花盆上,打碎了花盆的半边。王决心一看,喊了一声:“腰里硬,咱们外边撂场儿。”腰里硬却堵住了退路,又晃皮带,王决心只得躲到了另一屋,这屋是图书室,小桌上燃着香,腰里硬还要耍皮带,王决心飞起一脚,踢飞了香炉,从腰里硬肩头飞了出去,两人胡打乱踢。

突然有人喊:“失火啦——”

王决心这一脚,烧了书院四十多本书籍,好在救得及时,房子没事儿。

乡派出所警察将王决心、腰里硬带走问话。这时候,姚哈喇他们早就跑了。几个人刚走,王永泰赶到了。

胡玉湖告诉王永泰,王决心和腰里硬都被带走了,到派出所做个笔录。王永泰望着胡玉湖,抱怨道:“你眼睁睁看着决心被警察抓走,咋能不救他?你还是我们王家寨的当家人啊?”

胡玉湖说:“是我安排决心制止腰里硬祈雨的,他是管治安的,理应尽责。是我没有嘱咐好。书院藏书房起火,烧了一些书,赔偿书就是了。”

王永泰瞪了胡玉湖一眼,吼叫道:“腰里硬搞迷信就该打,决心是见义勇为,凭啥抓他呀?”

胡玉湖说:“老哥,打架还烧了书,这是要处理的。”

王永泰叹息着说:“决心啊,太鲁莽。你咋处理啊?”胡玉湖惋惜地说:“决心这个孩子啊,太莽撞了,应该在村民代表大会作检查啊,怕是治保主任当不成了。”

王永泰黑了脸,说:“看在我们哥俩情面上,你就高抬贵手,作个检查得了。”胡玉湖想了想,说:“那,至少赔偿一些书。还有,图书室弄得烟熏火燎,把墙刷一刷。我对乡亲们也有话说。”

王永泰还是敬重胡玉湖的,冷静下来,他朝王家人挥了下胳膊,看了看胡玉湖,拄着拐杖走了。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王永泰松了一口气。

王永泰慢慢走回家里,疲倦地眯着两只空虚的眼睛。书,多好的东西啊!小时候,刚解放不久,王家寨还没有学校,上学要去大张庄,家里哪有那个条件啊?后来,他参加“扫盲”班,识了几个字。虽说斗大的字不识一鱼筐,但他对文化人总是高看,对书敬畏。

王永泰叫来了二巴掌,还有两个王家小伙,拉来了沙子、水泥和白粉,把图书室刷得四白落地,整理一新。

王永泰划着船到了大张庄码头,放好了船就去县城找书,书店小老板看了王永泰列的书单,说:“大爷,我们这里有《荆轲传》《读心术》《网箱养鱼指南》,至于别的经书和关于国学的书,您可以去正定临济寺找一找。”王永泰离开新华书店,把其中收集的一筐书小心地放在鱼篓里,鱼篓四周垫上了报纸,满满一篓子沉甸甸的书,王永泰背着有些吃力。

到容光书店,老人又找了两本,他手中没钱了,他跟王德借了一千块钱。到了王家寨临近黄昏,王决心回家,远远地看着爹的身影,突然感觉爹的背驼得这么厉害,走起路来两条腿似灌了铅。他望着爹,心想,爹老了,一天到晚为生活奔波,还替自己操心,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快跑过来,说:“爹,我来拿。”

王永泰一闪身,说:“不用!”说着把鱼篓放在家里的小偏房里。

王决心纳闷,神秘地问:“爹,你淘到宝贝了,还藏起来?”

王永泰看了一眼儿子没吱声。

第二天一早,天空笼罩着橙色的雾,热风在淀上飞舞。王永泰顶着酷暑划着船又出了王家寨,他到白洋淀火车站,买了一张去正定县的火车票。到了正定县城,他背着鱼篓一路打听,终于看到了一座古塔,人家说这里是临济寺。

王永泰走累了,找到一块石台坐了下来,肚子饿得咕咕叫,他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天,心想,不能耽误时间,要早点回王家寨,于是他起身顺着一条小路往前走,终于找到了临济寺。

杨牧仁就是从这里还俗的。

中午寺庙里人不多,远处偶尔能看到穿着长袍的和尚走动,这时有一个和尚匆匆走过他身旁,王永泰赶紧追上去问:“您好,我是从王家寨来的,想找这些书,你帮我看看这有吗?”说着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

和尚看着满脸疲惫的老人,问道:“这,是施主自己看吗?”

王永泰说明了原因,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请您随我来。”

和尚带王永泰来到了一间房子,里面摆满了各种经书,满满当当。

王永泰找到了要的书,精心地包装起来。他从兜里掏出六百块钱递给和尚,说:“我身上就这么多钱,别嫌少,书我拿走了,谢谢你。”和尚双手合十,说:“今日与您结缘,留您片刻,食斋饭一碗再走不迟。”

王永泰随着和尚来到了食堂,他很知足,吃得那么香。他又把手里的六百块钱塞给和尚,和尚连连推却,喃喃说:“善哉善哉,一切皆是缘。”最后还是没有收下。

王永泰把六百元放进了功德箱,背着沉甸甸的书走出了临济寺,坐火车回到保定,又转汽车到了大张庄码头,把篓子放在离船不远的地方,去弄船,从船上往下跳的时候,脚底一滑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这一幕让要回王家寨的王德看见了,他老远就跑过去,嘴里喊着:“爹,爹,没摔坏吧?”王永泰看着王德过来,半天没起身,捂着膝盖,说:“爹老了,腿脚不听使唤了。”血从膝盖处洇了出来。王德撸开裤腿,膝盖处一块白肉上冒着血,王德二话没说搀起王永泰去了县里的卫生院,包扎好了。王德送王永泰回到家,见王决心不在家,嘱咐好王永泰按时吃消炎药,然后跟铃铛奶奶说说话离开了。

王永泰一瘸一拐,拿书出来。

这时王决心回来了,疑惑地说:“爹,你又不识字,弄那么多书干啥?”王永泰不吱声,把书放到屋外的窗台上晾干,他嘱咐着说:“我有事去一下你二叔家,天阴了,要下雨别忘了把书收起来。”王决心有心无心地答应着,不一会儿下起了雨,王决心想起收书为时已晚,窗台上的书早已湿透,他赶紧拿到屋里,一翻,纸都粘在一起,他想,书是没法要了,他随意把几本书丢在了墙角。

王永泰惦记着书,他进院子看到窗台上没书,心里松了口气,一进门就叫王决心,问:“书收起来了?”王决心看着爹,又看看墙角一堆淋湿得像烂泥的书,没敢出声。王永泰急眼了,抬起脚狠狠踹了他两脚。

王决心惊呆了,身体痉挛着。

王永泰又抄起旁边的扫把,打了上去,王决心躲闪着,说:“爹,爹,多大的事呀?还至于打我!”王永泰嘟囔说:“提醒你收书,你当耳旁风,婚也结不成,村里事你搞不好,还着了大火。你说,你还能干点啥?真没用!”说着又拿着扫把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打在王决心的头上,瞬间王决心头上起了包。

王决心不理解,爹发这么大的火干吗?

王决心嚷嚷道:“不就几本书淋湿了吗?再买不就行了吗?干吗动手啊,还说我没用,您这是中了哪门子邪呀?”他捂着脑袋,疼得嘴直咧。

“不服?不服我还踹你!”

王德不放心王永泰,进门正好撞见爷俩动手,怒吼:“决心,你住口,你这个没良心的,爹为给你积攒这些书,起早贪黑跑遍县里大大小小的书店,还坐火车去了正定临济寺,爹怕钱不够,和我借了钱,爹那么好强,和谁开过口啊,爹都是为了你!你小子要造反啊,你看看爹摔的,还缝了针!”说着撸开了爹的腿。

王决心吃了一惊,给王永泰跪下,哽咽说:“爹,都是为我啊?我错了,我错了。”

王永泰懒得瞅他,冷冷地说:“你把书晒干,给杨牧仁送去,爹不识字,你得读书啊!”

书院挂有一副对联儿:“大道逸文心上乐,半世浮沉恋此音。”

这副对联儿,王决心怎么看都不懂,但是他心生敬畏。当年诗人侯权就是依靠这副对联儿,将这里起名大乐书院。因为对联儿以前挂在正学书院的,让王决心惊奇的是,正学书院当年被日寇大火焚烧了之后,共产党人王学武把这副黑檀木对联儿偷偷带回王家寨,最先藏在地窖里。当时侯权被打成右派,在王家寨劳动改造时,看见了对联儿受到启发。

王家寨大乐书院在胡玉湖手里建起来了,规模不大,确实非常独特。青砖、青瓦,白灰抹墙,有些雅致。微缩的书院大殿,左侧是西厢侧院,那里有一个讲堂,一个五十平方米的藏书房,藏书房紧邻的是音乐堂。阅览室跟藏书房放在一起,造成了那次火灾。阅览室青砖地面,六排书桌,十几排椅子,读书的人极少。王家寨古乐队在那里活动,那里有笙、箫、管、笛,还有锣等敲打乐器以及唢呐、胡琴等,奏出的曲调有的高亢悠扬,有的低迷凄婉。

令人惊奇的是,这里还有一架旧钢琴。那是当年北京来的知青留下的。

王决心记得,王德志的媳妇会弹钢琴,胡乱弹奏出的曲调枯燥而做作,中间有些杂乱,往往给人以迟钝和恍惚的感觉。两年前,王家寨小学来了一名女教师,她弹一手好钢琴。

毕竟,钢琴为王家寨独有,渔民听见清雅缠绵的钢琴声,心情就格外舒畅。温润的琴音飘荡在白洋淀上空,贴着水面传遍四周村落。王决心记得这位女教师还会唱一首洋歌,是夏衍《复活》话剧里的插曲:“啊,我的喀秋莎,你还记得那往事吗?捉迷藏在丁香花下,我跌倒泥坑你把我拉——”早晨的钢琴声音里,村庄有雾霭浮动,飘飘渺渺如梦似幻,让男人听了甚至陷入某种联想之中。

大乐书院虽说归村委会管理,但是王家人格外珍惜,王家人多才情,讲义气,喜欢读书,讲德孝,但是历史上有人放了火,烧过一次书院,还烧死了人,魂断书院。

王家人穷,人穷志不短。姚家人曾经发达,一朝衰败,就痛恨书院,犹如老话所说,有道恶惊世,姚家人总想办法东山再起,重振门楣,可是丢了文化精髓,就很难有所作为了。

王决心和水牛又到二叔王永山家要了一些书。

王决心把爹收集的书送到大乐书院来,眉宇间依然是懊丧困惑的愁云。杨牧仁得知王永泰偷偷干的,还去了临济寺,他十分欣慰。他觉得不在书多少,他欣赏王决心的变化,缓缓地说:“人不读书就缺少敬畏之心。感谢你对书院的尊重。”王决心听懂了,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书院。他带着水牛,先给书院干活。他把烧坏的书院藏书房粉刷一遍,又增添了一些书,补上了书架,他对着书一拜再拜。

杨牧仁看着那烧了的书,真是心疼,心上也有了裂纹,声音变得虚弱,含着乞求。书院的院里有一个半人高的铜鼎,里面盛水养着睡莲,那天书房着火的时候,他们就从这里取水。王决心望着这个铜鼎,想起了这个书院的历史。读书的习惯可能就是从这次火烧大乐书院藏书房开始的。王家和姚家的仇怨链条何时能够斩断?他心中像是扎了一根鱼刺。

王决心坐在荷花岛石凳上,怔怔地望着白洋淀。

书院起火,让他很愧疚。他是个直脾气,为人爽快,遇事不过脑子,单单凭着一腔热情干事儿,这让他屡屡碰壁,一脑门子鼓包。

现在想来,腰里硬可能是有意的,让他差点成为纵火犯,让王决心在王家寨颜面扫地,这个腰里硬,看似粗,却粗中有细,杀人于无形。

淀边寂静无人,银灰色的淀水荡来荡去,叠着一片碎光,烈日炙烤着大地,热风扬吹,空气里有烤熟苇叶的气味。

一场小雨过后,渔民不再那么慌张。

多年来,王决心与腰里硬短兵相接,桩桩事情,暴露出腰里硬的邪恶。他同时也发现了自身的问题,如果不读书,自己就被时代淘汰了。他想离开这个地方,到白洋淀工地劳动挣钱去。如果自己不走,那就请腰里硬离开这里,去掉他的心头之患。他们之间无法和谐相处了。

这很残酷,也很真实。

王决心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有一种刺痛感,王永泰因为书的问题揍了他,让他别扭,同时催他猛醒。这个转变其实是艰难的,原来他对爹揍他不服,后来听王德一说,他愧对父亲,感觉应该好好读书。

王决心在阳光里晒书,突然发现了一本《荆轲传》,他喜欢这本书。上学时,就知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千古绝唱,他读得泪流满面。全班同学为之动容。他敬佩这位历史上的英雄,那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最令他折服。

王决心看了一半的《荆轲传》,水牛却把这本书借走了。

王决心想让水牛看,说不定会让他坚强起来。

窗外已是霏霏细雨。

王决心转身的时候,杨牧仁轻轻走过来了,忽然问了一句:“决心,你研究过白洋淀历史上的灾害吗?”

说着递来一本《白洋淀的生态考》。

“快给我读一读。”王决心接过书,随便翻看,看到王家寨民国九年的旱灾和民国十年的水涝,“白洋淀啊,除了旱就是涝,多少年了,一直困扰着王家寨人啊!我得找我奶奶,让她讲一讲历史上干淀的故事,或许能得到启发!”

杨牧仁说:“走,我们一起找老人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