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雨突然停了。
王德闲着无聊,打伞在雨中转悠了一阵,去伍宝库家串门,瞅见伍宝库鼓捣种子,他家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粮种标本。王德心中有个疑惑:姑父伍宝库为啥喜欢收藏粮种?
喝酒的时候,伍宝库心中涌出惋惜的忧伤,说出了一个秘密:
伍家的祖先在保定直隶总督府当差,家原先住保定莲花池附近,所以,他小时候常去莲池书院看书。“七七卢沟桥事变”,日寇攻打保定城。国民党抵抗不住,临撤退时,为了给日寇制造混乱,找时机再收复保定城,突击发展了一批国民党党员,姑父的老爹伍培琦是研究粮种的专家,糊涂着填了表,不知是什么。可是,解放后,政府在保定敌伪档案中查到了伍培琦的名字,从此他就成了有“一般历史问题”的人。一九五七年“反右”斗争中,伍培琦被打成右派,开除公职,戴帽回老家劳动改造。后来平反,人都老了,没有回城,保留了这个嗜好,收藏粮食种子。
王德有两个癖好,好吃,好美女。二十三岁那年,王德和王决心到姑姑家玩,一眼看中了邻居家的姑娘杜梅。王德主动跟杜梅搭讪,他给杜梅写情书,杜梅天性高傲,没有搭理王德,姑姑王永丽出面,促成了这桩婚姻。
杜老蔫就一个女儿,老伴去世了,杜梅爹杜老蔫希望姑爷到北河照村生活,意思是倒插门。王德一听就答应了,婚后离开了王家寨。王德喜欢杜梅,十分疼爱老婆。
杜梅也能吃苦,非常干练,唯一让王德不满意的是,杜梅是事业型的,生理上性冷淡。王德又是性欲贼旺的家伙,他极为痛苦,家庭生活没滋没味。
痛苦期间,顾凤娇来了。
顾凤娇来自太行山阜平县龙云台村,她不仅做饭好吃,而且偏偏也是个“种子迷”,她和王德结缘就跟种子有关。她的老家是国家级贫困县,国家大规模扶贫开始了,她家是建档立卡贫困户。驻村扶贫干部通过保定市政府与容光县达成协议,希望把服装行业引到阜平,另外再安排一些人就业。因为阜平交通不便,建分厂不现实,就先达成了一个用工合作,阜平县选了三十个女工到容光县的企业,提出一个口号:“一人就业,全家脱贫”。其中就有顾凤娇,分到了杜梅的优派服装厂。
顾凤娇是阜平职业技术学校毕业的,学的烹饪,心灵手巧,很快出师,做得一手好菜。
王德喜欢吃,爱吃小灶。顾凤娇做的“饸饹包肉”是阜平名菜。
他第一次吃,刚吃了两口就啧啧称赞,问上菜的女工:“换厨师了?”女工说:“杜总给派来一个女师傅叫顾凤娇,这是她做的。”
王德一听是女的,立刻来了精神,站起身就去了厨房。厨房大灶台前,王德见到了顾凤娇,他眼睛唰地一亮,心里怦地一动。
顾凤娇打量着王德,试探着说道:“您是……王老板吧?我是新来的顾凤娇,您多指教!”
王德呵呵地笑着,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一把握住顾凤娇油腻腻的手摇晃着说道:“手艺高,太高了,好吃,真好吃,哈哈,我就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哦,对了,刚才上的那道菜叫啥名啊?”
顾凤娇撒娇地说:“叫‘饸饹包肉’,是我们阜平的一道名菜。”王德好奇地问:“这道菜你咋做的,咋这么好吃呢?”顾凤娇笑笑,说:“就是把山药面玉米面和荞麦面掺在一块儿,适当放进点花椒大料和盐捏成圆薄的饼子,放在木头做的饸饹笼屉里边用开水煮熟,再裹上各种熟肉,猪肉啊、驴肉啊啥的就可以上桌吃了。”
王德举举大拇指,笑成了花。
从此以后,王德来小灶吃饭每次都要点饸饹裹猪肘子肉。这还不算,吃完后还要再要一份包起来带回家,跟姑父和姑姑一块享受,能跟姑父多喝不少酒,很快伍宝库也吃上瘾了。
这一天晚上,食堂的人都下班走了,小灶这边一共仨人,那俩已经走了,就剩下顾凤娇收拾好灶台正要去换衣服下班。王德来了,一见就她一个人立刻心花怒放,声音很轻柔地说道:“凤娇啊,忙到现在刚忙完,饿坏了,辛苦辛苦吧,给我做一份饸饹包肉就行了。”顾凤娇立刻爽快地答应道:“王总太辛苦了,我这就做去啊,您稍等。”
王德等菜的工夫捧着一本《育种春秋》的书专心致志地看着。过了一会儿,顾凤娇端着菜进来了,看到王德手中的书惊喜地叫出了声:“呀,王总也喜欢种子?”王德抬起头看着凤娇:“这么说,你也喜欢种子?”顾凤娇连连点着头说:“是啊是啊,我从小就迷恋种子,我还发誓学种子专业将来好改变家乡种子结构,为乡亲们的好日子添砖加瓦!”
王德吃惊地看着凤娇,高兴地说:“想不到你还是一个有理想的姑娘,我要向你学习啊!”凤娇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敢当,王总过奖了。”转身往外走。王德说:“别走啊,也没别的活计了,陪我坐一会儿。”凤娇怔了一下:“这……不好吧,您是老板,我是一个做饭的……”王德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指指旁边的椅子,轻柔地说道:“在我的眼里你和我从来都是平等的,千万不要自卑。坐,你不是说也对种子感兴趣吗,咱俩正好交流交流。”
顾凤娇立刻不再羞怯,兴致勃发地说道:“是啊是啊,王总,我们的太行山是出老种子的地方,这些年啊,也都买外国种子了,像玉米、大豆啥的。能不贫困吗?所以我才想研究种子的。”王德歪着脑袋问道:“那你为啥改学烹饪了呢?”顾凤娇两眼充满了哀怨:“我家是阜平建卡的贫困户。我爹我娘都是普普通通的乡下人,我娘还常年有病,弟弟顾邋遢因为得过大脑炎呆傻了,这个家就全靠我养着了。爹娘说啥不让我学种子,说挣不来钱家里人该咋活呢?唉……”
王德对凤娇充满了怜悯之情:“明白了,别难过了,你的选择没有错。其实,我也是不懂种子,我姑父喜好这玩意。好的种子可以使农业增产,使农民增收,维持种子公司竞争优势。今后咱俩一块多多合作,并肩战斗吧!”说着,向凤娇伸出手,顾凤娇柔情地注视着王德。
顾凤娇的一颗心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冲动,扑进了王德宽厚的怀里。
这个时候,顾凤娇还不知道王总和杜总是夫妻关系。知道了,就吓了一跳。冷静下来以后,顾凤娇想到自己穷困的家庭,就冒出傍上大款的贼心,如今大款都精明了,不是那么好傍的。她想起一个大姐说过的话,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顾凤娇的拿手菜一个接一个,走马灯一样,王德吃得眼花缭乱。
王德微笑着问顾凤娇:“你到底会做多少菜呀,我怎么吃也吃不完呢?”
顾凤娇立刻心花怒放,她所期待的目的终于实现了,她就是要让王德被她的菜肴美味深深吸引而不能自拔,离不开她。
纸包不住火,事情的败露,源于一条土狗。
顾凤娇上班带来了一条黄狗,狗是她弟弟养的,弟弟呆傻,她就将狗带出了太行山。土狗很温顺,毛发光亮亮的,浑身干干净净的。
这天晚上快午夜了,杜梅突然出差回来了,觉得饿了就独自去了食堂小灶想自己做点吃的,刚进院子就响起狗的叫声,她吓了一跳,幸亏土狗拴着链子。杜梅没好气地问保安:“哪来的狗啊?”保安支支吾吾地说:“杜总,小灶厨师顾凤娇养的。”杜梅黑了脸,生气地说道:“厂子里的规定都忘记了吗?怎么能养狗呢?”保安哆嗦着说:“王总点了头的。”她预感到什么就去了王德宿舍。走到宿舍门口悄悄听听屋子里的动静,隐隐约约传出床铺板咯吱咯吱的响声,还有细微的王德与一个女人打情骂俏的声音。杜梅顿时浑身的血液一齐涌上脑门,愤怒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砸向窗玻璃,哗啦一声,玻璃碎了,里面响起女人的尖叫声,没有王德的声音。杜梅大声喊道:“王德,开门——”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没人开门。杜梅接着喊:“再不开我就报警啦——”王德只好开了门,显得焦灼和内疚。杜梅拉开电灯怒视着一对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男女,气得浑身抖个不停,指着王德的鼻子骂。顾凤娇躲在王德身后哆嗦,一动不敢动。
杜梅流泪了。
王德内心忐忑不安,等着杜梅的暴风骤雨式的打击。杜梅回到家,没事人一样,啥都没说。杜梅越是不说,王德的心里越慌。他要崩溃了,一天他央求杜梅:“老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想咋惩罚我都行,你说句话呀!”
杜梅冷若冰霜地说:“把你的头发全都给我剃下来!”
王德一听差点昏死,剃光他的头发,无异于要了他的命,他跟姑父一样,最爱惜自己的头发。他扑通一下跪在杜梅面前带着哭腔恳求道:“老婆,你打我骂我都行,求你饶了我的头发呀,这样我会生不如死啊!”
杜梅冷漠地说:“那你就去死吧!”
王德和杜梅的争吵,被女儿茜茜听见了,立刻打电话告诉了爷爷王永泰和姑爷伍宝库。俩老人同时赶到了县城王德家,齐声谴责王德。
杜梅哽咽了:“他竟然跟一个山里来的做饭柴火妞,还在我的厂里,这让我的脸往哪放?”
王德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抽自己大嘴巴,发誓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王永泰踹了王德一脚,吼道:“鳖羔子,杜梅叫你剃光头发你就剃,还有脸求啥情啊?”
伍宝库求杜梅说:“杜梅呀,看在我这张老脸的面子上就别要他的头发了吧!”
杜梅坚决地摇着头说:“必须惩罚他,必须剃掉他的头发,否则他就给我净身出户滚出去!”
最终,王德只好同意剃光头。
王永泰糊涂着,剃头有那么严重吗?伍家是满族,满族男人最看重头发,剃了光头,是对男人最重的惩罚。可是王德是汉族,咋也在乎头发?原来这里边有故事,他们相爱的时候,杜梅拉他到保定一家医院当护工,医院病房失火,王德救人烧秃了头发。他发现自己没有头发是那样丑陋、可怜、无助。伍宝库吓唬他说,你可能永远长不出头发了,王德更恐惧了。杜梅给他熬中药,他还是长出了头发,王德跟伍宝库一样爱惜自己的头发。
王德攥着自己的发楂,忏悔说:“老婆,你就原谅我吧,我没有想丢了家,是她勾引的我。”
杜梅说:“你知错就改,改正了更好,好好帮我料理工厂吧。”
事后,杜梅出于对这个阜平老区贫困户的同情,决定原谅顾凤娇,低调处理。她把凤娇叫到办公室心平气和地说道:“这事就算了,我不再追究你什么了,但厂子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去别处找份工作吧。我给你三万块钱贴补家用,现在你去财务室把钱领走,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了。”
顾凤娇低着头抹着眼泪。
杜梅就生了怜悯之心,又追补了一年的工资。顾凤娇两腿一弯跪在杜梅眼前,哽咽着说:“对不起,杜总,我罪该万死,我真的不知道他和你是一家人,他跟我说还没结婚呢……我……”
杜梅不爱听了,冷冷地说:“你走吧。”
顾凤娇含泪走了。
杜梅没有想到的是,顾凤娇离开容光后没有回阜平,既然出来了,她不甘心回到那个穷家。顾凤娇想起王德说过的那句话:“我一定帮助你家脱贫!”决定不跟王德再有那方面的来往,但总可以让王德帮忙找份工作。
王德犹豫了一下,担心两人死灰复燃,担心这事被杜梅发现。但是,如果顾凤娇离开容光,到新水县的白洋淀会好一些。他就想到了二巴掌开的鱼丸店。二巴掌的生意一直很火爆。他亲自去了趟鱼丸店,跟二巴掌说了这事,二巴掌喊了声:“二哥,拿下!”
王德拍拍二巴掌肩膀:“谢谢二巴掌,明儿个就让她上班来吧。”王德递给他一支中华烟。
二巴掌点燃了烟,嘬了下牙花子:“二哥呀,这事儿二嫂知道不?”
王德说:“这事不用跟她说,说了她一准会多想。”
二巴掌翻着小眼睛,担忧地说:“那她日后知道了骂我,可咋整啊?我可惹不起二嫂啊!”
王德晃着手说道:“知道了也没啥大不了的,我又没搞破鞋,瞅你吓得这个样儿。”
二巴掌看一眼王德。王德急了:“少给我扯淡,别废话了,明天我就叫她来上班。”
第二天早上,顾凤娇给二巴掌打了电话,坐着公交车来到大张庄码头,乘船到了王家寨,她告诉二巴掌,撒谎说:“老板大哥好,王德老板让我来的,我叫孙苇花,采蒲台村的。”
二巴掌连声说道:“好,王德二哥说了,欢迎欢迎,我跟你说说工资待遇啊。”
顾凤娇说:“不急老板,我先收拾收拾做做卫生吧。”二巴掌看着顾凤娇干活风风火火的样子,满意地笑了。
半个月过去了,顾凤娇在鱼丸店干得真不错,手脚勤快,一天很少闲着,也不多说话,只说该说的。王德也一次没来过,顾凤娇也一次没离开店超过五米远。二巴掌心里说:看样子王德二哥学好了,真没白剃光头发呀!
二巴掌正和几个员工吃着饭,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吵嚷声,还有女人尖叫声哭喊声,听着好像是顾凤娇。二巴掌说了声:“出事了。”扔下手里的馒头就往外跑。三个员工也紧随其后。借着路灯光,二巴掌看清居然是二嫂杜梅。
二巴掌痛惜地想,怎么走漏的风声?
杜梅没有亲自动手,让随从紧紧薅着凤娇的头发连踢带踹,王德傻傻地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二巴掌赶紧跑过去喊道:“二嫂二嫂,别打啦别打啦!这是咋回事啊?”
杜梅回□了他一句:“滚一边去,你也是同谋,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二巴掌立刻就明白了,王德跟顾凤娇还是暗中勾搭了。没有不透风的墙。杜梅对王德不放心,偷偷派人跟踪,盯梢到了王家寨。
王永泰听说王德将顾凤娇弄到家门口,气得连连跺脚。他和伍宝库、王永丽全部出面。杜梅铁青着脸,咬牙吐出两个字:“离婚!”
没办法,王德只能请铃铛奶奶出面了。王德的亲爷爷水上飞痴呆了,只能靠铃铛奶奶了。
“丁零零……”一阵铃声响过,王决心推着铃铛奶奶的轮椅,到了杜梅的办公室。
杜梅赶紧迎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坐到沙发上。在这个大家庭里,杜梅最崇拜铃铛奶奶。还没等老人开口,杜梅抢先说道:“还惊动了奶奶,真的不好意思啊!”
铃铛叹了口气,说:“杜梅啊,奶奶是明白人,不为难你,既然老二请我来,我是来看看你。”
杜梅受宠若惊地说:“好吧,奶奶都出面了,我还说啥啊?”
杜梅说了软话,就请王德进来了。
王德进屋就要跪,王决心拦住了他:“二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跪父母,别总是给女人跪了,越跪人家越瞧不起你,还是管好自己的鸡巴吧。”
王决心说话太嘎,说得杜梅直瞪眼。王永泰狠狠踢了王决心一脚:“咋说话呢?”
铃铛奶奶说:“老三话糙理不糙。”
王德就挺直了身子,做了一番表态。他说让决心把顾凤娇押送到阜平龙云台,以绝后患。
铃铛奶奶最后表态,杜梅是孝敬能干的媳妇,夸奖杜梅说得在理。
危机艰难地化解了。
王德在容光县城请客,介绍人伍宝库、王永丽都来了,杜梅的爹杜老蔫也来了,铃铛奶奶坐不了多长时间,吃一点,就让王决心、王永泰先送回去。铃铛奶奶胃口大开,吃得满嘴流油。杜梅说:“要不奶奶长寿,嘴壮。”铃铛说:“你奶奶年轻时候,脑子都用光了,如今傻吃蔫睡。”杜梅开心地笑了,她没有吃饭,坐了一阵就离开了饭桌。
王德望着王决心,悄悄地说:“决心,你明天帮我去阜平送走顾凤娇。”
王决心喝了酒,笑着说:“二哥啊,好事你都干了,这事你总是想着我。我还是个单身,你觉得让我送合适吗?”
王德忽然说:“你还怕顾凤娇勾引你啊?这样吧,我去送她,跟杜梅说你送的。”
王决心瞪他:“我才不跟你撒谎呢,二巴掌都挨揍了。二哥,奶奶这么大岁数过来帮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王德想了想,说:“谢谢奶奶、爹、三弟帮我,可是你帮人帮到底啊!”
王决心说:“她顾凤娇是个小三,还有啥可送的?又不是王母娘娘。二哥,你再不能让爹、奶奶操心了,你的事从二巴掌的鱼丸店传遍了王家寨,腰里硬到处嚷嚷,看我们王家的热闹呢。怎么做,你自己应该掂量得出轻重。”
说完,王决心开车走了。
王德愣愣地站着,六神无主。
顾凤娇想了想,艰难地说:“你别费心了,我还是走吧!”这次真答应走了,但是,她提了个条件,必须有人来送。第二天上午,王德还是派服装厂的汽车将顾凤娇送到阜平太行山去了。
王德的心头像是被剜去一块肉,贼拉拉地疼,禁不住眼泪汪汪。
杜梅跟王德分居了。这对于王德来说是无比残酷的惩罚。杜梅让王永丽替她监视他,他只能回家住。王永丽跟杜梅住着邻居,旧被子潮湿,王德让姑姑王永丽帮着晒过,很暖和,有股子日头的气息。家里生活温馨,跟闺女茜茜见面多了起来。茜茜上学走了,王德送她到学校,自己就开车去厂里。这样彻底断了王德的性生活。王德忍受着,他从网上性商店买来了“硅胶性伙伴”。
有一天,顾凤娇又打来了电话,王德又挺不住了,两人在容光宾馆开房被查。
警察把两个人分开审问,不涉及卖淫嫖娼,没有拘留也没有罚款,只是做了一番教育。王德从派出所出来,回到家里又是一顿忏悔。
杜梅严厉地说:“谁也别劝了,我这次绝对不跟他过了,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飞蛾扑火,那就成全他吧!”
王德说:“老婆,我改,我改啊!”
“狗改不了吃屎!”杜梅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王永泰不放心,还是想最后争取一把。赶紧给深圳的老大杨义成打电话,让他快回来做好杜梅的劝解工作。杨义成不想掺和这事,清官难断家务事,特别是这种婚外情,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既然老爹亲自打来电话求援,不回去劝解一下有点不近人情,就趁着到北京中关村办事,顺便赶到了容光县城。
杨义成打了一下老二的肩膀:“老二你呀,怎么搞的,茜茜也都大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检点呢?”
王德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住啊!也许我是家里的老二吧?”
杨义成瞪了眼睛,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你呀,远嫖近赌,这点规矩都不懂?你把凤娇弄到二巴掌的鱼丸店,本身就是自投罗网。唉,从小,咱爹对你管教不严,才使你的坏事越做越大,这教训应该汲取!”
王德拍下自己的大腿,说道:“哎呀大哥,事到如今你就别光责备我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快点给我出出主意咋留住杜梅吧!”
杨义成说:“你把人家杜梅的心都伤透了,你想她能谅解你吗?”
王德质问大哥:“那你回来干吗来了?劝我跟她离婚吗?”
杨义成说:“不是劝你离婚,而是想听听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王德咧嘴说:“我有啥打算,我心里非常矛盾,破镜很难重圆,但是,我娶了顾凤娇,她那身份素质,又拉低了我。顾凤娇充其量当个性伙伴。”
杨义成痛惜着摇头,问道:“你听哥说一句真话,你的人生观出了问题,享乐主义抬头。你要想一想,你是厂里的副总,家庭里是当爹的人了,还有男人的责任。”
王德抱着脑袋,颤抖着。
“看出来,你不想离,说明跟杜梅还有感情,还是因为服装厂财产不好分割?”
王德看了杨义成一眼:“杜梅这里没戏了,下一步我得跟她分割好财产。”
杨义成瞪了老二一眼:“你呀,我算是明白了,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那个服装厂那些钱。记住,如果你把金钱当成上帝,它就会像魔鬼一样折磨你。金钱的贪求不是幸福!”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钱寸步难行。”王德抬起头来冷笑一声,摆摆手,说,“我跟杜梅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杨义成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吼道:“不让我管,你为什么叫我来?你小子听好了,杜梅没错,错就在你。俗话说,闲心出乱事。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当初服装厂的大权都交给了杜梅,造成你自己没了尊严?”
王德说:“有本名著上都说了,幸福的家庭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的不幸跟老三不一样,我的苦处跟谁说呢?”
杨义成说:“你的不幸?当然应该对我说了。”
王德说:“那我就跟你说说吧。杜梅她……性冷淡……”
杨义成说:“她这方面要求低,所以你就找外边的女人,这是个合理的理由吗?”
王德说:“我还这么年轻,我又好此道,总不能憋屈了自个儿半辈子吧?”
杨义成怨气十足地说:“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有病治病,你也不能搞婚外情啊!这是婚姻的基本规则,你不懂吗?如果你要自由,性解放,就单身。即便你单身,也有一个致命的恶魔管束着你,那就是艾滋病!”
王德吸了口凉气,扬手说道:“我看透了,杜梅是铁了心跟我离婚了,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再给她下跪求她了。大哥,你不知道,我头发也剃了,跪了好几回了。即使以后跟顾凤娇结婚过日子,我得挣钱哪。”
杨义成点点头,说道:“对,这就对了,知错就改,从头再来,我感觉你目前跟杜梅恢复感情,已经不太可能了。不如先自强自立,然后干点正事!真正能够帮你走出困境的还是你自己!”
王德眨着眼睛,说:“谢谢大哥。我想和凤娇去深圳找你发展事业,听说那比白洋淀好挣钱,你看行不?”
杨义成摇着手说:“不行,你和凤娇的文化不够,你还是先积累点经验再说。”
王德心烦意乱地说:“哥,我有资金,服装厂有我股份,你说咋办啊?”
“你跟杜梅有孩子,钱的事你们自己分。”
王德沉吟了一阵,说:“哥,在容光县城的服装厂是不能待了,跟杜梅低头不见抬头见,凤娇在新水县城干点事情,我就回咱王家寨干事得了。”
杨义成眼睛亮了,一拍手,说:“这个想法不错。哪跌倒在哪爬起来,老二,你是应该多吃点苦了,在家乡完成华丽转身!”
王德想了想,说:“对啊,说不定我回王家寨就会干出一点名堂来。”
杨义成点了点头:“你带着凤娇回去,多照顾照顾爹、铃铛奶奶和水上飞爷爷。”
“爹说,王家寨有不少贫困户,我可以上项目搞扶贫嘛。”王德兴奋地说。
杨义成忽然想起什么来,眼睛一亮,说:“有一个事,我可以帮你。动员胡玉湖支书,建设数字村庄。我想啊,咱老三结婚撞人事件,刺激了我,如果王家寨是数字村庄,都有监控,调出影像来一看,那老三就不会被冤屈了。”
“是啊,是啊!”王德频频点头,“不过,我不懂数字村庄,我懂玩具厂、服装厂业务。”
杨义成说:“对啦,你们最早在白沟搞玩具和箱包,轻车熟路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