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古人用兵，先明功罪赏罚。

【大意】

古人用兵打仗，一定先明确奖赏有功、惩罚有罪的规则。

【原文】

救浮华者莫如质。积玩之后，振之以猛。医者之治瘠痈，甚者必剜其腐肉，而生其新肉。今日之劣弁赢兵，盖亦当为简汰，以剜其腐肉者；痛加训练，以生其新者。不循此二道，则武备之弛，殆不知所底止。

【大意】

能够挽救浮华的，莫过于质朴了。经过长时间的松懈拖拉之后，以猛烈来振作精神，其用意就在此吧。医生治疗溃烂的毒疮时，对于严重的部位一定要剜去腐肉，以使新肉再生。今天我们军队中的一些老弱病残，也应当予以简择淘汰，这也好比剜去腐肉一样。剩下的士兵则要严加训练，以促使其产生新的活力和新的气象。如果不遵循这两种方法，那么一切的军需武备就会处于松弛涣散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改变。

【原文】

太史公所谓循吏者，法立令行，能识大体而已。后世专尚慈惠，或以煦煦为仁者当之，失循吏之义矣。为将之道，亦法立令行、整齐严肃为先，不贵煦妪也。

【大意】

太史公司马迁所说的“循吏”，不过就是能够做到建立法规，执行命令，识大体、顾大局而已。而后世的一些官员却专门崇尚仁慈恩惠，或者把那些习惯于施舍小恩小惠的人当做好官，这就失去了循吏的本义了。所以，作为将领，所要遵循的原则，也要以法立令行、整齐严肃为第一要务，而不是一味提倡一团和气。

【原文】

立法不难，行法为难。凡立一法，总须实实行之，且常常行之。

【大意】

树立法规并不难，难的是切实执行法规，希望我以后能够实实在在地执行法规，并且做到坚持不懈。

【原文】

九弟临别，深言驭下宜严，治事宜速。余亦深知驭军驭吏，皆莫先于严，特恐明不傍烛，则严不中礼耳。

【大意】

九弟国荃临别之时，郑重强调作为将帅，一定要做到治兵严格，办事快捷。我也深知要管理好军队，严格要求是首要的。我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见识不高，不能明察秋毫，以致我的严格不能尽合礼仪法度的要求。

【原文】

吕蒙诛取铠之人，魏绛戮乱行之仆。古人处此，岂以为名，非是无以警众耳。

【大意】

三国的东吴大将吕蒙，因为部下违反军令，取了百姓的斗笠来遮盖铠甲，即使是同乡，也忍痛将其斩首。春秋时晋国的大夫魏绛，为了严明军纪，处死了扰乱军队行列的晋侯之弟杨干的仆从。古人这么做，难道仅仅是为了沽名钓誉吗？实在是因为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就无法确立威信，警示兵众。

【原文】

近年驭将，失之宽厚，又与诸将相距遥远，危险之际，弊端百出，然后知古人所云：“作事威克厥爱，虽少必济。”反是，乃败道耳。

【大意】

近年来，我对部将的管理太过宽厚了，又与诸将相距遥远，每每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不能相互策应，弊端实在是太多了。经过这些教训之后，才明白古人所说的话不错：“做事立威如能胜过怀柔，人数虽少，也一定能够取胜。”反之，就必然会失败了。

【原文】

蔡按：治军之要，尤在赏罚严明。煦煦为仁，足以隳（huī）军纪而误国事，此尽人所皆知者。近年军队风气，纪纲大弛，赏罚之宽严每不中程，或姑息以图见好，或故为苛罚以示威，以爱憎为喜怒，凭喜怒以决赏罚。于是赏不知感，罚不知畏。此中消息，由于人心之浇薄者居其半，而由于措施之乖方者亦居其半。当此沓泄成风、委顿疲玩之余，非振之以猛，不足以挽回颓风。与其失之宽，不如失之严。法立然后知恩，威立然后知感。以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此其时矣。是望诸健者勇者毅然行之而无稍馁，则军事其有豸（zhì）乎。

【大意】

蔡锷按：治理军队的关键，主要在于赏罚严明。如果姑息怀柔，那就会败坏军纪，耽误国事，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近年来，军队的风气每况愈下，纲纪十分松懈，赏罚的宽严每每不能中规中矩。或者靠姑息纵容以图一时被拥戴，或者故意用苛刻的刑罚来逞强示威。更有甚者，以一己之爱憎，一时之喜怒，来决定赏罚。结果，得到奖赏的人不知感恩，受到处罚的人也不知敬畏。造成这种恶果的其中原因，一半是由于人心涣散，不思进取；另一半也是由于主政者赏罚不明，措施失当造成。面对如今散漫松懈、萎靡不振的局面，如果不实行严厉的手段，就难以挽回颓废萎靡的风气。与其因为过宽而造成失误，不如因为过严而造成失误。立法之后，人们才知道感恩；立威之后，人们才知道敬畏。这个时候，一定要以菩萨般的仁慈心肠，来实行霹雳般的严厉手段。所以，希望诸位英雄豪杰，一定要将严明军纪作为头等大事来实行，而不要有所松懈。那么，军政大计就一定会有顺利解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