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公問管子曰
宋本、古本作“管仲”。劉本、朱東光本、梅士享本同。趙用賢本、朱長春本、凌汝亨本、花齋本、葛本均作“管子”。
安井衡云:古本作“管仲”。
戴望云:宋本作“管仲”。
張佩綸云:他篇無稱“齊桓公”者,“齊”字衍。“子”宋蔡潛道本作“仲”。
得而勿亡(本作忘)
戴望云:“忘”當作“亡”。
張佩綸説同。
維遹案:戴説是也。《御覽·皇王部》一,引下文“得而勿忘者也”,“忘”作“亡”。
沫若案:以作“忘”爲長,《羣書治要》引亦作“忘”。因既言“有而勿失”,復言“得而勿亡”,是犯複矣。
黄帝立明臺之議者上觀於賢也堯有衢室之問者下聽於民(本作人)也
豬飼彦博云:《三輔黄圖》曰“明堂,堯曰衢室”。
孫星衍云:《初學記》十三、《藝文類聚》三十八引“明臺”作“明堂”。《三國志·魏文帝紀注》引“賢”作“兵”。
戴望云:《御覽·地部》三十二引“立”作“有”,無兩“者”字,“人”作“民”。(德鈞案:戴校誤。《御覽·地部》三十二未引此文,乃見於《皇王部》一,“立”仍爲“立”,不作“有”。)
何如璋云:《雲笈七籤》一百引《管子》曰“乃立明堂之議,以觀於賢也”。“明臺”作“明堂”。
張佩綸云:《水經·穀水注》“昔黄帝立明堂之議,堯有衢室之問,舜有告善之旌,禹有立鼓之訊,湯有總街之誹,武王有靈臺之復,皆所以廣設過誤之備也”。馬氏玲瓏山館所藏宋本《文心雕龍·議對篇》“昔管仲稱軒轅有明堂之議”,(他本均作臺。)引“明堂”均不誤。
尹桐陽云:《文選》王元長《策秀才文》“思政明臺,訪道宣室”,《注》引此“議”作“義”,蓋意改耳。
維遹案:《御覽·皇王部》一引無兩“者”字,餘同今本。《居處部》二引“人”作“民”。(德鈞案:《皇王部》一引亦作“民”。《居處部》二引“下聽”上有“者”字。)
林圃案:《三國志·魏文帝紀注》引“人”字亦作“民”。
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
尹桐陽云:《初學記》引《尸子》曰“堯有建善之旌”,《大戴禮·保傅》作“有進善之□”。《史記·孝文本紀》曰“古之治天下者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本”,應劭曰“旌,旛也,堯設之五達之道,令民進善也”。此以爲舜事,與《吕覽·自知》、《淮南·主術》云“舜立誹謗之木”,説異。蓋各據所聞言耳。《文選》王元長《策秀才文》“揚旌求士”,《注》引此。
維遹案:《書鈔》九引與今本同,《御覽·兵部》七十引“而主”作“亦”。(德鈞案:許校誤。《御覽·兵部》七十未引,乃在七十一,“而主”作“示”,非作“亦”。〉
林圃案:《文選·永明九年策秀才文注》、《御覽》七十六引同今本。
禹立諫鼓於朝而備訊唉
豬飼彦博云:“訊”,告也,《詩·陳風》“夫也不良,歌以訊之”。唉、欸同,訾也。
孫星衍云:《北堂書鈔》九引作“禹置敢諫之鼓”,《太平御覽》六十七引作“而備訊謡也”。《三國志注》、《初學紀》九引“備訊唉”作“備訴訟”,“唉”字譌。(林圃案:宋本《御覽》七十六引此文“諫”作“建”,“訊唉”作“評謡”。)
張佩綸云:“訊唉”,原《注》“訊,問也,唉,驚問也”。徧檢字書,唉均無訓作驚問者,惟《説文》“啐,驚也”。《管》書本作“誶”,訛爲啐。故原《注》以“驚也”釋之。轉刻訛“啐”爲“唉”,又衍《注》中“問”字。“啐”“唉”篆文相似也。
經傅“訊”字或作“誶”,故陸德明謂“誶”音信。《集韻》又謂“訊”音隧,錢、戴、王氏論古韻均從之。此文或連用“訊”“誶”雙聲,或一本作“訊”,一本作“誶”,而校者合之,均未可知。然“唉”爲“誶”之譌字,確然無疑矣。賢、民、誶、進爲韻。《爾雅》“誶,告也”,《廣雅》“訊,問也”,“誶,陳也”。訊、誶下捝“也”字。
尹桐陽云:《吕覽·自知》曰“堯有欲諫之鼓”,《淮南·主術》作“堯置敢諫之鼓”。此云“立諫鼓”謂置敢諫鼓耳。《淮南·氾論》“禹之時以五音聽治,懸鐘鼓磬鐸,置鞀,以待四方之士,爲號曰:教寡人以道者擊鼓”。《升庵外集》六十四引《尸子》曰“禹有進善之鼓備訊誒也”,説與此同。
沫若案:“唉”乃衍文。蓋“也”字誤爲“矣”,校書者於字左作小圈以識之,乃並誤爲“唉”字也。他書有引作“謡”或“訟”者,以形近之字校改耳。
湯有總街之庭以觀民(本作人)誹也
戴望云:《類聚》“人”作“民”,“誹”作“非”。
尹桐陽云:《吕覽·自知》“湯有司過之士”,《淮南·主術》“司過”作“司直”,説與此異。
維遹案:《治要》引“人”亦作“民”。
林圃案:《三國志·魏文帝紀注》引“人”作“民”,“誹”作“非”。《御覽》七十六引無“以”字。
武王有靈臺之復而賢者進也
孫星衍云:《三國志注》引“復”作“囿”,《藝文類聚》、《太平御覽》俱作“靈臺之宫”,(德鈞案:《御覽》八十六仍引作“靈臺之復”,無“而”字。)與上“湯有總街之庭”句相對。《初學記》引作“靈臺之候”,卽今本“復”字之譌。
張佩綸云:“復”當從《初學記》作“候”。《太平御覽·禮儀》十三引《詩汎歷樞》曰“靈臺,候天意也;經營靈臺,天下附也”,“天下附”與“賢者進”意合。
尹桐陽云:《吕覽·自知》“武王有戒慎之鞀”,説與此異。
維遹案:《類聚》三十八引“復”亦作“候”。
此古聖帝明王
德鈞案《御覽》七十六引無“此”字。
得而勿忘者也
德鈞案:《御覽》七十六引“忘”作“亡”,無“者”字。
對曰名曰嘖室之議
何如璋云:“嘖”,《韻會》“争言貌”。《左》定四年《傅》“會同難,嘖有煩言,莫之治也”。“議”,《注》謂“議論者言語讅嘖”。《左》昭三十一年《傳》“鄭人游於鄉校以論執政”,殆與此同。
張佩綸云:《説文》“嘖,大嘑也”,《廣韻》“□嘖,叫也”,《左》定四年《傅》“嘖有煩言”,賈杜《注》“嘖,至也”。原《注》“謂議論者言語誰嘖”。案“嘖室”之名,恐非取嘑叫之義,《易·繫辭上》“探赜索隱,鉤深致遠,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又曰“是故夫象,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又曰“極天下之赜者,存乎卦”。《釋文》“赜,京作嘖,九家作册”。漢碑“探赜”均作“探啧”。“赜意”亦作“嘖意”,是其證。京《注》“嘖,情也”。蓋集議室中以見天下之情,故名曰“嘖室”。亦作册也,《説文》“册,符命也,諸侯進受于王也”。《釋名》“漢制約敕封侯曰册,册,赜也,敕使釐赜不犯之也”。《書·金滕》鄭《注》“册謂簡書也”。齊受册命於侯伯,因命受册而藏之室曰“嘖室”,亦猶天子之明堂矣。
尹桐陽云:“嘖”同“誎”,數諫也。經傅多以刺爲之。《孟子》書“人之易其言也無責耳矣”,刺、嘖、責、誎,皆聲轉。
曰法簡而易行
張佩綸云:“曰”上有脱文,當作“公曰其事云何”。
人有非上之所過謂之正士
維遹案:“正”卽“証”省,《説文》“証,諫也”,是“正士”猶諫士。下文云“東郭牙能以正事争於君前”,《小匡篇》云“東郭牙爲大諫”,其義與此相合。尹釋“正”如字,於義未徧。
有司執事者咸以厥事奉職而不忘焉(本作為)此嘖室之事也
宋楊忱本作“爲”,古本“爲”作“焉”,劉本、朱東光本、梅士享本同。趙本、凌汝亨本、朱長春本、花齋本、葛本皆作“爲”。
劉績云:“厥”疑作“决”。
陳奂云:“厥”讀爲竭蹶之蹶。劉績改“厥”爲“决”,於義不安。
戴望云:“爲”字,宋本、朱本皆作“焉”,屬上讀,於義爲長。
吴汝綸云:“忘”當爲“妄”。
張佩綸云:“爲此嘖室之事也”乃尹《注》,誤入正文。
尹桐陽云:“咸以厥事”,以,治也。
維遹案:戴説是也。“厥”猶其也,《尚書》厥字,《史記》皆易爲其,故訓字也。“不忘”猶不遺失也,《詩經·假樂篇》“不愆不忘,率由舊章”,鄭《箋》“不忘,不遺失也”。《周語中》“月會旬修,日完不忘”,其義亦同。韋《注》“不忘,不忘其禮也”。非是。
沫若案:“嘖室之事”,“事”同史,古文史、使、事、吏一字。原文句讀,當爲“此嘖室之史也,請以東郭牙爲之”。《小匡篇》“東郭牙爲大諫”,大諫卽此“嘖室之史”。“嘖”字當卽責讓之責。責讓之言亦稱責言,《左傳》僖十五年“西隣責言”。以其爲言説,故字從口耳。故嘖之爲字,義同於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