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茶馆,我们选了个雅静的小间,茶博士上了茶,三娘便急切地道:“立早,快告诉我,这几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跑了?”
我望了一眼三娘,想让她感觉轻松一点,便笑着问:“三娘,一别三年,说来话可就长了,你叫我从哪里说起?”
“就从你失踪说起吧。”三娘急切地道。
“那你仔细听我给你讲哦,那是寒假里的事了——”
我记忆的闸门开始打开,本来极伤感的故事,我却说得轻描淡写。
“那是高三那个寒假,”我说,“我请求你到我家去度假,可你死活不肯,我只好一人回了家。回家才休息得两天,给你打了一万个电话,但还是耐不住冷清,我就跑到街上和朋友们玩足球去了。”
“你哪里给我打一万个电话了?”三娘皱眉道,“你还那样油嘴滑舌的!”
“没有一万个也有五千个吧?夸张点点嘛,给个面子,哈!”我乞求似的涎着脸笑,“朋友们在大街上玩着惊险和刺激,终于把我玩到了一辆小面的的香吻上去了。”
“是吗?有多严重?”三娘一脸的关切。
“你不必把心悬着,我现在还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呢。”我笑道,“其实吻得也不重,就是需要输点血。老实说,我的初吻没有献给你,却献给了小面的,我心里还很过意不去耶!”
“谁和你贫嘴!快往下讲!”三娘假嗔道。
“据说我的血型奇特,奇特到大夫们都没见过!”我说,依旧一脸的嬉皮士形象。
“又神吹了。”三娘不满地道,“到底是什么血型?”
“大夫们真的不知道!”我正色道,“连大夫都不知道的血型,血库里当然也没有。大夫便要我的父母给我输血,他说,子女的血型来自父母,父母的血型总能和子女的匹配的。”
“你脑子没被车给撞糊涂吧?”三娘抚摩着我的额头,疑惑地道。
“没有,我正常得很。”我说,“我娘身子瘦弱,不宜输血,我爹身体健壮,便撸起袖子说输他的。可是验血结果出来,我的血型和爹的血型没有一点亲缘关系,不能输!”
“你,你不是你爹的儿子?”三娘睁大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捞爹不能输,只好娘输了。”我说。娘的,响水太不人道了,什么故事不好编,偏编出一个我不是亲爹生的故事来!
“那次事件以后,爹变得越来越疏远我,还时不时殴打我娘,他们不再像从前那样恩爱,我的家,终于蒙上了阴影!”我有些伤感了。
“立早,遇到这样的事,你一定痛苦死了,怎么你都没给我说啊?我打无数次电话,你还都不接!”
“三娘,我昏迷了好几天呢,我能接得到电话吗?你是不是见我几天不接电话,就生气不给我打了呀?”我振作着逗笑道。
“我不给你打,算我小气,你是男人,你病好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呀?”三娘委屈地道。
“三娘,我还在病床上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掳作了人质,怎么给你打电话呀?”我苦笑道,“我被那几个人弄上了车,缚了手脚,嘴里塞了毛巾,用黑布口袋罩了脑袋,拉着七颠八簸地跑了好几个小时,听他们交谈,我才明白,我已经被人绑架了,那些人要向我腰缠万贯的老爹勒索百万钞票呢。”
“你爹很有钱吗?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三娘嗔道。
“他那俩臭钱来得不正道,我讨厌说!”我嘻嘻地笑着,继续讲我的故事,“后来,那些人将我带到了一个山洞,说是要等我老爹拿钱来取。我想,老爹以前待我很好,就算出了血型不符的事,我们的父子感情毕竟还在,他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那他救你来了吗?”三娘的心好像悬到了嗓子眼上。
我笑了笑,说:“三娘,喝口茶,静静地听我给你讲。我想得太天真了!我的老爹还真就没念那一场案子之情!几天后,那些人说我爹不肯拿钱来赎我,又因为我照过他们的面,便决定撕票了。”
“妈呀,他们把你怎样了?”三娘惊叫了起来,却又突然觉得自己很失态,忙嫣然笑道,“你爹真不是个东西哈!”
“说什么话呢?”我一板脸道,“我爹再不是东西也是我的爹啊,你怎么能这样说啊?”
“对不起哦,我不是紧张你嘛!”三娘赧然道,“你生气了啊?”
“呵呵,逗你呢!”我大笑道,“那些家伙似乎没带刀,也没带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撕我这张不值钱的废票。后来他们的老大,一个红鼻子癞痢头的说,这个山洞深不见底,干脆把他扔山洞里得了。于是,我便被他们扔了下去。”
“啊,你没事吧?”三娘又惊叫了起来。
“能没事吗?我原本伤就没好,再给这些混球一扔,差点就没给摔死!”我愤愤地道。
“你果然没摔死,嘿嘿!”三娘笑了起来,一脸的傻相。
“你真傻,我要摔死了,还坐在这里和你喝茶讲故事?”我嗔笑道,“不过,我已经和死了的人差不多了,要不是神灵帮助,哪能活到今天?”
“什么神灵救了你?又说浑话了!”三娘撅着嘴道。
“说了你也不知道,而且说了你也不肯相信!”我说,因为怕她不肯相信,故意卖了个关子,端了茶慢慢地品了起来。响水呀响水,我看你怎么让一个俗世中人相信你的鬼话!
“快说呀!”三娘果然被我卖的关子吊起了胃口,猴急地拧着我手背上的皮子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说怎么能让我相信?快说!”
我被她拧得尖叫起来:“哎哟,你还没改这脾气,老拧人家皮子!”
“谁叫你卖关子了!”三娘笑道。
“好好好,我不卖关子,不卖关子,行了吧?”我做出一副讨饶状,双手呈投降状上举,“读过《东周列国志》吗?记得那里面关于神医秦越人的一段叙述吗?”
“不来了,又卖关子!人家只记得初中学过的韩非子的《扁雀见蔡桓公》。”三娘撒娇道。
“就是他了。”我说,“《列国志》记载说,‘是时有郑国名医,姓秦名缓,字越人,寓居于齐之卢村,因号卢医。少时开邸舍,有长桑君来寓,秦缓知其异人,厚待之,不责其直。长桑君感之,授以神药,以上池水服之,眼目如镜,暗中能见鬼物,虽人在隔墙,亦能见人,以此视人病症,五脏六腑无不洞烛,特以诊脉为名耳。’这段叙述里的长桑君,就是救我的神灵。”
“他怎么救了你的?”三娘脸上已经写满了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