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多想,连忙隐蔽了身子,慢慢退回到洞口附近观察那些人。我想把眼前的情况告诉给郑姬,又怕打扰她给娘讲故事。正急切间,一只小山雀蹦跳到我身边,叽叽喳喳地叫唤:“老兄,躲谁呀,这么小心翼翼的?”
我听得这声音,眼前一亮,何不请小山雀带信呢?真是!
“小山雀,给我带个信,行不?”我问。
“行,不过你得给我捉条虫子做报酬。”
“没问题,我肩膀上正有一条毛虫呢,它是你的了!”我笑道。
“呵呵,爽快!”小山雀在我肩膀上一啄,那条弄得我肩膀奇痒难受的毛虫就交了公粮了。
“你去洞里告诉那个穿白色裙子的仙女,就说有四个人正朝山洞这边来,看样子是来找我们的,问她我该怎么办。”
“好呢!”
小山雀一扑翅膀就飞走了,一会儿就又飞了回来,说:“仙女说了,叫你不要理他们。他们万一进洞,仙女自有办法隐藏。”
对仙女的能耐,我还是非常放心的。既然她说有办法隐藏,那就一定有办法隐藏,我不再为娘的安全担心,心里轻松了许多,便对小山雀道:“兄弟,你要帮我偷听那些人说些什么,我给你捉十条虫子。”
“一言为定!”小山雀高兴地道。
“一言为定,我这就帮你找虫子去!”
小山雀兴冲冲飞走了。我一边注意来人的动向,一边在树丛中捉虫子。
“老兄,那些人说,有人要杀他们,他们是到这个山洞来避祸的。”小山雀飞回来道。
“也是避仇的?你可听真切了?再去听,这里有五条虫子,你先拿去。”我将刚捉的虫子给了小山雀道。
“记得还欠我五条!”小山雀叫着飞走了。
来人一共四个,人人魁梧剽悍,个个像江湖好汉。遥遥在前的一人,身材高大,生的尤其魁伟,他那红鼻子瘌痢头特别显眼。我操,那不是三年前将我掳作人质向我爹勒索不成竟将我撕票的劫匪吗?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好你个癞痢头,你看我今天怎样收拾你!
我不敢再耽搁,悄悄进了洞,见娘正搂着郑姬哭成了一个泪人,我诧异地道:“你给娘说什么了,怎么让娘哭成这样?”
郑姬笑道:“就讲了你这几年的遭遇,娘就哭成这样了!”
娘听见我的声音,松了郑姬,拭了拭眼泪,回头一把抱住我说:“立早,娘没想到你竟然受了这么大罪!快来,让娘看看,我的立早儿啊——”
娘又哭开了,我忙朝郑姬眨巴着眼,示意道:“他们来了,我们怎么办?”
“别急,我只需施个障眼法,让他们看不见我们就行了。”郑姬说。
“你真有把握?”我疑惑地道。
“不相信?要不相信,你就闭上眼睛再睁开看看,还看得见我和娘吗?”郑姬笑道。
我哪里肯信,便眨了眨眼,等再睁眼睛时,晕,真就不见了郑姬和娘的所在。我原本在娘的怀里,这时却失去了娘的所在!
“娘呢?娘!”我吃了一惊,惊叫了起来。
“娘不是在你身边吗?你这孩子,一惊一咋的做什么?”娘笑骂道,她的手正温柔地抚摩着我的头呢。
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我朝蚊子老婆竖了竖大拇指,笑着道:“老婆的障眼法果然高明!他们马上来了,你快设法。”
“我已经设法了。他们看不见我们的影子,也听不见我们说话,但我们却可以既能看得见他们做什么,又能听见他们说什么。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郑姬笑盈盈地道。
“好好好!”我高兴地道。真是好啊,我把你几个劫匪操的,老子不把你们一个个都推下那个洞去,老子就不姓章!
“立早,我警告你,你休得打那样的主意!”郑姬正色道。
“我打什么主意了?我没有啊!”我操,这个蚊子老婆敢情连我想什么她都知道!
“他们几个罪不至死,你没权利剥夺人家的生命!”郑姬道,“长桑君传授给你的是济世活人的妙方,可不是逞凶杀人的利器。”
“老婆,我的事你别管!”我倔强地道,“要不是他们把我掳作人质在前,撕票在后,我娘能疯吗?我的家能残破吗?我非得杀了他们不可!”
我咬牙切齿地说,三年地狱生活已经让我的心理相当扭曲了,“疾恶如仇”已经不是一个词这么简单了。大丈夫快意恩仇,谁也无权干涉!
“你们在说什么呢?”娘伤心够了,松开我问。
“我们,我们说什么来了?”我支吾着问郑姬。
“娘,立早说,外面来了几个人,说不定是熟人呢!”郑姬笑道。
“哦,对了,我们这是在哪里呀?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怎么一梦醒来就到了这里呀?”娘奇怪地问道。
“娘,这个问题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过两天再告诉你,好吗?”我说,外面那几人马上就到了,我心里突突地跳,对蚊子老婆的障眼法还是不敢特别地放心。
娘疑惑地看着我,又疑惑地看了看郑姬,迟疑地坐回到石头上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这一场梦做的,感觉过了好多年啊,我儿都讨媳妇了!敝,怪!”
“娘,那几个人就快进来了,你先坐着不要动。立早,你最好也别有什么蠢想法,不然,我可就不管你的事了!”郑姬道。
“不管就不管!”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蚊子老婆可有些生气了:“立早,我可老实告诉你,那几个人都是你爹手下的得力干将,以前干过很多事的!如果不是因为办砸了你这件事,你爹也不会叫人收拾他们的。他们后面,一定会有你爹的人跟来,你动了这几个,正好给你爹提供线索!你爹四处打探你们娘儿俩的消息,正不得其路,你要自露形迹,嘿嘿,他可就省力气多了,说不定还要感谢你呢!”
“我怕吗?”我冷笑道,“凭我现在的能力,嘿,我怕吗?”
“你要弄死眼前这几人,确实很容易。但你要认为你爹不是你的对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郑姬道,“你爹的能耐,你试过才知道!”
“他的能耐?呵呵,他的能耐就是挖国家墙角,损公肥私,残酷压榨民工,大耍流氓习气……”我说得顺口,忽然想起娘就在身边,忙住了口,她还不知道真相呢!
“这是当今世态,和大多数建筑商一样,你爹在原始积累期间,其血腥积累更胜。但这根本就不是你爹的全部,你爹的全部,连我都不能全窥,更别说你了!……”郑姬滔滔不绝地道,我见她越说越不能让我娘接受了,忙伸手掩住了她的嘴。
“干什么?你放开!”郑姬朝我瞪着眼,凶巴巴地道。
我朝她努努嘴:“娘,娘啊——”
“她听不见!”郑姬道,“我障住了她的耳目。”
“操,你障住娘的耳目干啥呀?”
“怕她听了我们的话难受。”郑姬说,“你放心说,没事。”
“既然这样,我问你,你既然不能全窥,凭什么说我爹很有能耐啊?吓唬我啊?”
“立早,我没有吓唬你的意思,但以我一个仙子的功力法术,居然看不透一个凡夫俗子的身份来历,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可疑吗?再说,我曾经和他交过一次手,我当然知道他的能耐!”
“你和他交过手?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为要救你。”
“救我?我有什么好救的!”
“救你自有救你的原因,你不必多问。你的爹的来头应该相当不小,以后你最好不要跟他直接正面冲突——”
郑姬正说,突然听得洞外一声巨响,雷霆一般,震耳欲聋。一阵地动山摇,洞壁上哗啦啦掉下许多石块来。
“立早,哪里在放炮?”娘问。
“那不是放炮,是打雷。”郑姬道。
“打什么雷?外面晴空万里,一碧如洗,肯定是开山放炮!”我说。
“我分明看见了闪电的强光,怎么会是放炮呢?我不信!”郑姬道。
“你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娘道。
“娘怎么又能听见我们的话了?”我惊愕地道。
“嘿嘿,我又解除了障眼法。”郑姬涎着脸道。
“真有你的,这事都闹着玩!那几人早该进来了,怎么还没见影子啊,是不是往别的地方去了?”我突然想起来,那几人到现在还没进洞呢。
“如果我料得不差,他们应该都给天雷打死了!”郑姬平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