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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地理看历史:三国篇 第五章 群雄逐鹿

再说刘备从安喜县逃亡后,就往南去了,路上遇到了毌[guàn]丘毅。毌丘毅是何进(当时何进还没死)派往丹阳募兵的大将,于是刘备便和毌丘毅同往丹阳。

丹阳兵战斗力极强,在后面的故事中会经常提到,陶谦能守住四战之地的徐州,有丹阳兵的功劳,孙策下江东开创基业,也有丹阳兵的功劳。在之前诸侯讨董的时候,大家都害怕董卓的西凉兵,是因为凉州产马,又经常和附近的羌人、匈奴人打仗,所以西凉铁骑的战斗力非常强。而丹阳兵是步兵,为什么丹阳兵的战斗力也这么强?这同样和它的地理位置有关。

丹阳郡的治所在宛陵(今安徽宣城),虽地处江南,但附近被九华山、黄山、天目山环绕。在春秋时期,吴越是这里的主角。吴国和越国都是华夏化的越人国,不同的是,越国里的越人比例更大些。吴国占据的是江南的平原地区,越国占据的是杭州湾南岸今绍兴一带狭长的平原地带。但在南部的山区里,还有大量的越人。这些越人,有一部分归属越国,但大量的越人仍处于原始部落状态。这些越人在平原地区不是华夏文明的对手,但在山地却所向披靡,慢慢地,他们逐步向附近的山地扩散,往北就到了九华山一带。所以实际上,从九华山到黄山,再到天目山,都是越人的天下。秦始皇征服百越之后,这些越人名义上已归属中原王朝,但仍保持着原有的生活习性:好武,耐苦,擅长山地作战。到了汉朝,江东已经被视为中原王朝的“熟地”,但越人的比例仍然很高,一直到东晋时期汉人衣官南渡后,汉人才在这里占据绝对优势。

因此,所谓的丹阳兵,其实是山越兵,据说他们使用的武器也与汉人不同,不是刀剑,而是吴钩。李贺有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吴钩是一种弯刀,与中原的刀剑不同,状如钩,为春秋时吴国士兵所常用。

这里还有个问题,刘备鞭打督邮,算是得罪了朝廷,怎么还能和朝廷的人同行,不怕被抓吗?这正是外戚和十常侍的矛盾造成的。督邮裁撤剿黄巾有功的人,恰恰是受十常侍的指使,而毌丘毅是何进的人,当然不会理十常侍那一套,所以刘备才得以和毌丘毅同行。

刘备跟着毌丘毅到了下邳,遇到了盗贼。在和盗贼作战的过程中,刘备立了功,于是被毌丘毅表举为下密县丞。这样刘备前面鞭打督邮的罪责也就洗干净了。县丞是县令的副手,相当于副县长。下密(今山东昌邑)属北海国,北海国相是孔融。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刘备没干几天就辞职了。

不久,刘备又被任命为高唐县尉,然后又升职为高唐县令,总算当了回一把手。可惜的是,黄巾军很快打入高唐。刘备再次逃亡,这一次,他投奔了公孙瓒,公孙瓒表他为别部司马。

公孙瓒和刘备是老同学,当刘备还在涿郡的时候,他的叔父看他将来会有出息,就资助他去读书,老师是大学问家卢植。而公孙瓒呢,本来是贵族出身,但因为是庶出,地位低,只能在涿郡当个小吏。不过,公孙瓒人长得帅,被郡太守看上了,招为女婿,还出钱让他去跟卢植读书。就这样,两人成了同学。

当刘备还在涿郡卖草鞋的时候,公孙瓒有老丈人的提拔,加上自己又会打仗,就已经封了列侯。按现在说法,和这位同学相比,刘备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只是,许多人之所以痴迷三国,正因为它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在孝廉制稳固的汉朝,寒门士子想要出人头地比登天还难,但在三国时期,特别是后来曹操推行唯才是举的政策后,诸侯纷纷效仿,于是一大批没有背景、没有名望的人才井喷式涌现。像刘、关、张这样草根出身的人,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有可能开创一番事业。

公孙瓒的主要功绩是抗击乌桓。今天的北京是全中国最热门的地方,但在汉代,这里还是一片苦寒之地。相对于中原,这里不仅气候冷,而且靠近北方边境,经常会受到游牧民族的侵扰。乌桓是东胡的一支,和鲜卑同族,原本聚集在大兴安岭,因受到匈奴的打压而分裂。当匈奴人被汉朝打压下去后,鲜卑很快占领大漠南北。而乌桓,因为靠近汉人,长期和汉人打交道,已经汉化得很厉害了。公孙瓒长期和乌桓人作战,勇猛果敢,下手狠毒,乌桓人闻风丧胆。公孙瓒喜欢白马,手下养了一支精兵,擅骑射,又骑着清一色的白马,称为“白马义从”。赵云正是白马义从的一员,所以我们看到影视剧里的赵云,总是银枪、银甲、白袍、白马的潇洒模样,这正是白马义从的标配。赵云是常山郡(今石家庄)人,是被当地人推荐加入白马义从的。

刘虞到幽州任州牧之后,和公孙瓒的做法完全相反,对游牧民族使用怀柔政策,公孙瓒很看不惯,又担心刘虞抢了自己的功劳,处处使坏,刘虞就上奏朝廷,参了公孙瓒一本,朝廷让公孙瓒只能带两万人马,屯驻右北平郡(今河北唐山一带)抗击乌桓。自此两人明争暗斗,将幽州的华北部分一分为二:刘虞占据西边,以燕国为中心;公孙瓒占据东边,以右北平为中心。

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变化,幽州的治所是蓟县,也就是今天的北京,北京在失去首都地位的时候,就叫北平,来源正是这个右北平郡,而原来右北平下辖的无终县(也是曾经的治所)却继承了蓟县(蓟州)的名字。这正是权力的转移造成城市名称随之迁移的例子,相同的例子还有武昌,原本在鄂州,随着权力的西移就到了武汉。另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权力的下移造成同一名称管辖范围的缩小,三国时期很多郡名就变成了今天的城市名,比如长沙郡,比如汉中郡,当然还有徐州。

实事上,幽州在辽东还有一片土地,因为地处偏远,几乎没人理会,辽东太守公孙度就趁机自立。公孙度虽然也姓公孙,但和公孙瓒没有关系,他是地道的辽东人,也是辽东的土皇帝。

幽州被瓜分,冀州同样在洗牌。袁绍讨伐董卓虽然一无所获,但手下已经聚集了大队的人马。回到勃海郡之后,韩馥担心袁绍坐大,故意减少军需供应,企图饿散、饿垮袁绍的军队。袁绍感觉处处受制于人,就惦记上了韩馥冀州牧的位子。

第二年(191年),韩馥部将麴义反叛,韩馥讨伐不利。袁绍觉得时机成熟,便派使者与麴义结交,先分解韩馥的实力。

同时,袁绍邀公孙瓒南下,共同夺取冀州。这时的公孙瓒和袁绍的关系还很好,就同意了。只一战,韩馥就吓破了胆。然后袁绍派人去邺城游说韩馥,让韩馥把冀州牧的位子让给袁绍,这样就不用怕公孙瓒了。韩馥听完这个建议,居然就答应了!袁绍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冀州,包括韩馥手下的谋士,如沮授、田丰、审配等,也都归了袁绍。

公孙瓒因为弟弟的死,和袁绍翻脸,亲率主力从北方攻打袁绍,又任命严纲为冀州牧、田楷为青州牧、单经为兖州(今山东金乡县西北)牧,从南方牵制袁绍。刘备就被派往青州,协助田楷。赵云也跟着去了,做了刘备的骑兵队长。

在青州,刘备因多次立功被升为平原县令,后来又升为平原相。

刘备在平原治理有方,爱民如子,深受百姓爱戴。据说有一个叫刘平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刘备结了仇,便派了一名刺客来杀刘备。刘备当时也不知道对方是刺客,好心款待,礼让有加。刺客忍不住了,告诉刘备实情后就走了——对,他没好意思下手。

忽然有一天,北海相孔融被黄巾军给围了,太史慈杀出重围来向刘备求救。刘备受宠若惊,说:“孔北海居然知道世上还有我刘备这么个人!”欣然前往。刘备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在江湖上已经有些名气了。

刘备在平原待了三年,这大概是他离开涿郡后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三年中,天下又发生了许多事,其中有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万恶的董卓终于死了。

董卓死于吕布之手。吕布原本是丁原的手下,丁原也是何进召到洛阳来杀宦官的,结果何进一死,董卓掌权。董卓利诱吕布杀死丁原,吞并了丁原的军队,又和吕布结为父子。董卓被孙坚打败后,从洛阳回到长安,知道自己作恶太多,时时担心有人刺杀他,就让吕布做了他的贴身侍卫。不过,董卓生性多疑,脾气又暴躁,经常为一些小事发脾气,有一回还向吕布扔出画戟,差点要了吕布的命。吕布本来就是好色之徒,和董卓的一个婢女(貂蝉的原型)有染,又担心东窗事发,所以整天提心吊胆。吕布和司徒王允的关系比较好,就把心中的苦闷向王允倾诉了一番,恰巧王允正在谋划怎么除掉董卓,便说服吕布入伙。

后面的事,和演义里一样,吕布杀死了董卓,大快人心,长安城里举城欢庆。就这样,王允和吕布掌控了长安的大局。

正当大家觉得局势会慢慢变好的时候,董卓的两个旧部李傕[què]和郭汜[sì],本来想把部队解散后回家种田,结果被人一煽动,又杀了回来。长安陷落,王允战败被杀。吕布带着百来名骑兵杀出武关,到了南阳,也就是袁术的地盘。

吕布想投奔袁术,袁术看不惯他自以为是的样子,很客气地拒绝了。于是吕布又投奔袁绍。在袁绍手下,吕布屡建战功,一有功,他又开始骄傲了,说袁绍给他的军队太少,要求增加军队。袁绍觉得吕布很不安分,想除掉他。吕布感到大难临头,逃到河内郡,和流落在此的张杨联合,暂时落脚。

第二件,曹操崛起了。

讨董联盟解散后,曹操也趁机占领了东郡(治所濮阳),于是袁绍表其为东郡太守。曹操也算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初平三年(192年),青州的黄巾军突然壮大,连破兖州(治所昌邑)数个郡县,还阵斩了兖州刺史刘岱。兖州无主,鲍信就推举曹操任兖州牧。有了兖州,曹操才算真正成为一方诸侯。于是曹操和鲍信联兵一处攻打黄巾,鲍信不幸战死,曹操痛心不已。

青州黄巾声势浩大,人数有三十万之多。曹操化悲痛为力量,日夜攻打,最终黄巾军抵挡不住,率众投降;另加黄巾军的家眷老小,共有百万之众。曹操从三十万青壮里挑选了三万精兵,名为“青州兵”,其余的人安排屯田,老少都有安置。和其他军阀不同,曹操没有杀降,而且都有妥善安置,让这三万精壮没有后顾之忧,能忠心耿耿地跟随他南征北战。正是这些青州兵,为曹操的霸业之路打下了基础。

这时候的曹操还属于袁绍阵营里的一部分,所以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打击袁术阵营里的人,比如北边的刘备、南边的袁术、东边的陶谦,当然也包括无处不在的黄巾军。

最后,还有一件不算太大的事,就是公孙瓒把刘虞给杀了,幽州除辽东外全都归了公孙瓒。

这里补充一下,各州郡的治所会经常变动,特别是州治。原因就是在战乱时期,统治者需要根据战争需要调整州政府的驻地。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不同的势力经常会在同一个州设置自己的代理人(刺史或州牧),于是就会出现两个州治。

此外,为什么黄巾军到处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因为黄巾军本来就是由流民组成的,战争会造成新的流民,当一场大战过后,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为了活下去,最好的归宿就是加入黄巾军。如果所有的人都像曹操这样对流民妥善安置,黄巾也就自然消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