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市委、市府的大院内,新建了一幢式样别致、美观的小楼。顶上盖着金黄色的琉璃瓦,墙面镶着乳白色的马塞克。这既具有强烈的民族古典建筑艺术的特色,又散发着浓郁的现代建筑艺术情调。
这是市人事档案馆。
在这档案馆楼的三楼,装饰了一间颇为豪华、颇为讲究的会议室。这是市委常委会议室。
现在,市委的常委们,还有列席常委会议的市里几大家的主要负责人,正在这间豪华的会议室里开会。把春节前市委、市政府的工作做一个安排。
不断有人到这里来。既小心谨慎又心情迫切地求见这位或那位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人。绝大多数是送请柬的,邀请市委、市府的主要领导人,去参加本系统、本部门、本单位的迎春会、茶话会、团拜会之类的春节庆祝活动。他们刚刚登上这一楼,就被坐在楼梯口的工作人员挡住了。
“许书记有指示,今年的春节庆祝活动将进行些改革,市委领导将下到工矿企业,向工人群众和工程技术人员去祝贺新年。上面这些一般性的迎春会议就不参加了。”
这位无名的工作人员,代表领导人收下请柬,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来人打发走了。来者都是各部门、各单位的负责人,觉得连市委领导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这位无名小卒挡了驾,自己受到了冷落,好懊丧,好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会议室里,市委宣传部长正在发言。他把今年春节期间的文化娱乐活动的安排情况,向大家报告。
“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晚上,举行市委、市府的迎新文艺晚会。在这个晚会上,我们将正式确定在全市开展了半年之久的、由群众推荐的‘十佳妈妈’的候选人名单,并请市委书记许大泉同志宣读这个名单。候选人共十五人。报社、电视台、电台,将把已确定的候选人的事迹,写成通讯,拍成专题片,在报上发表,在电台、电视台播放。发动全市群众投票。按得票多少,评出十位全市最佳妈妈。这个活动,将在今年六·一儿童节前揭晓,并在六·一节那天举行授奖大会……”
“这一着,妙!”
有人忍不住发出夸赞。
会场上的气氛一下热烈起来。许多人把目光向宣传部长射了过来。
正埋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的许大泉,也抬起头来了,很有兴致地望着宣传部长,认真地听他往下说。尽管,昨天晚上,宣传部长已专门就迎新晚会的事向他汇报过了。
这时候,自己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份材料。他脸一偏,看到这是张辛志从一旁向他递过来的。
张辛志没说话,只用眼神请求他,看看这份材料。
这是从一本杂志上撕下来的一份报告文学。标题字很粗,赫然入目:弱女子的强光——新城有这样一位母亲。标题下面,印着作者的名字:杨娴玲。
许大泉的心怦然一动。
作品中的主人公段桂花和作者杨娴玲,同时撞击着他的心扉。那个段桂花,来的那一天,在雁鹅洲上,听杨贞贞说过她的事。他心里十分钦佩她,觉得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他跟随着杨贞贞来到那条雁鹅街,来到她开的小吃店,想到那里吃一碗米粉或面条,也想以一个普通游客的身份见见她。可是不巧,那天她的小店早早地关了门。也许是那天晚上停电,不便营业;也许是年关临近,游客不多,没有多少生意可做而停业了。这个作者杨娴玲,是她吗?是她,一定是她!她一直在这样不息地追求自己所喜爱的事业呵!
宣传部长看大家兴致颇高,便将评选十佳妈妈这一设想的产生、评选十佳妈妈对改变社会风气、对精神建设的促进作用,以及评选十佳妈妈的基本条件、现在进行到了什么程度、初步入围的是一些什么样的对象……等等,大体上说了说。然后,他提高嗓门说:
“时间已经非常紧了,离二十九这天只有六天了。可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没有统一。从群众推荐的情况来看,呼声最高的,强烈要求将她列入候选人的,是一个住在雁鹅洲子上的、没有本市户口的寡妇。她的事迹很感人。有人主张让她列入候选人,交全市人民投票。可有人反驳说:她没有本市户口,不能说是本市的人。不是本市的人,怎么能够评为本市的十佳妈妈呢?到时候,我们举办单位有了倾向性的意见后,还要报请常委会研究确定一下。今天要汇报的情况很多,这个事情就暂时说到这里……”
许大泉已在看这篇记述这个段桂花的事迹的报告文学了。他原想大体溜一溜,晚上睡觉前,躺到床上再认真看去。没有想到,目光才溜过短短的两章,就放不下了。他被段桂花的事迹所吸引,也被作者那优美的文笔所吸引。后面,宣传部长说了些什么,宣传部长谈完以后,是谁接着发了言,他都朦朦胧胧,糊糊涂涂了。他一口气把这篇文章看完了。看完后,感慨良多。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去访问访问这个普通的女子。
突然,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吵吵嚷嚷声音很大。好像是谁要进来见谁,而把门的工作人员却坚持不同意。
“请你进去告诉书记或市长,电厂一个姓林的要找他。”
“不是告诉你了吗?书记、市长正在开常委会。”
“你叫他们出来一下。”
“不行!正在开会,谁也不见。”
“……”
许大泉也听到外面的争吵声了。他抬起头来,想找人问问。这时,张辛志主动地走过来了。
“外面什么事?”
“有人要找你和罗市长。”
“谁?”
“好像是电厂的林厂长。”
许大泉立即把还捏在手里的那篇《弱女子的强光》撂下,他举目环视,罗南正在发言。他便连忙起身,走出会议室。
楼梯口前,一个壮实的汉子站在那里。
二
他涨红着脸,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就是雁鹅湾电厂的厂长林一信。
雁鹅湾电厂,是全省目前最大的火力发电厂。每年枯水季节,大江大河里的水少了,水电站的机组开不动了。她便将担负起全省百分之四十的工业用电。这是一个在省内举足轻重的企业。一到电力紧张的时候,省委书记、省长都经常下到他们厂里来督战。每年提前完成发电任务时,省委、省政府都给他们厂发来贺电。这时候,这位大厂长,却在这个极讲原则、极死板的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排级干部面前,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老林!”
许大泉一走出会议室,便立即朝林一信伸出手去。他们原来在省级机关时就认识。林一信原是省经委一个处的处长。前年末,他下到电厂任厂长。那时,许大泉被派到国外进修去了。
“老许,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什么时候回国的?”
林一信一连扔过来两、三个问号。然后,热烈地和许大泉握手。那位刚从部队转业到市委办机要室工作的年轻干部,看到这个被自己很不客气地拦在楼梯口的胖子,和市委书记这般亲热,可以直呼市委书记“老许”,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许书记,这……”
他想向许大泉解释一点什么。只“这”了一下,就没有“这”出什么来了。许大泉根本就没有注意他,早就牵扯着林一信的手,走进了会议室旁边的一间小房子里去了。
电厂与市邮电局闹矛盾,扯麻纱了。
邮电局想建一栋邮电大楼。上面拨下来的款子不够,自己又挤不出别的资金,大楼的规模又不想压小。于是,单位上的一些小诸葛,生出一计来,向市内的一些大企业伸手。电厂是全市的盈利大户,邮电局首先就盯住了它。他们派人通知电厂,决定为他们扩容二百台电话,要他们交款五十万元。电厂认为自己厂里目前的电话已经够用了。再,厂里今年要更新设备,资金也很紧张,决定不增装电话,不扩大总机的容量,这样,当然也就不交款。邮电局觉得如果自己这第一脚就踢不出去,势必使自己的计划全部落空。因为别的单位都会拣电厂的样,不装机,不交款,岂不是大楼建不成?于是,他们动用自己手里的“核武器”,拆断了电厂与外界的通讯联系。电话打不出去,电报发不出去,信件寄不出去。
“你看!你看!这是怎么一种搞法嘛!这还能叫社会主义,叫共产党吗?”
林一信气得在许大泉面前摊开双手,直抖动。
许大泉的胸脯强烈地起伏着。他也动气了。但他刚刚来上任,还没有接触过邮电局。于是问:
“你与罗南同志谈了吗?”
“谈了。昨天晚上就在电话里向他报告了。”
“你等一下,我去请他出来。”
许大泉返回会议室,罗南的发言还未结束。他正在谈市政府节前的工作安排,许大泉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想等一下,看他的发言是不是将要结束了。坐下一听,那话不像马上能结束的样子。于是只好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告诉他:
“电厂林一信同志来了。”
“为和邮电局扯麻纱的事吧?”
“对!你去一下吧。他就在隔壁的房子里。”
罗南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把嘴巴附在许大泉的耳朵边,悄声地说:
“这电厂和邮电局,都是归条条领导,市里管不了啦!现在这体制,不改革怎么得了!”
“你看……”
“我已经在电话里和老林说了,请他向省里报告。”
“你先去一下,他在隔壁屋里等着。”
“好。”
罗南去了。一见面,热情地和林一信握手,大发一顿现在许多管理体制不合理,许多事市里不好插手,人家根本不买帐的牢骚。
林一信苦笑着望着他。心里想:这小子是不是还记着上一回他到电厂调电的事?那,可不是我不通融,不支持市里的工作,自己手中没有这个权力,做不得这个主啦!我这个厂长的苦衷,你做市长的应该理解啦!
许大泉也来了。他请老郝主持会议,最后集中一下大家的意见,把节前的工作议定一下,明确地分工下去,安排下去。然后便到隔壁这间房子里来了。
“拆断通讯已经多久了呢?”
许大泉一进来,就插话问。
林一信看了看表,说:“已经十九个半小时了。”
“邮电局不管怎么样,不能这样搞嘛!”
许大泉动气了。
“我们也给他们说了:建邮电大楼,要我们支援一点钱,可以。我们答应明年给一点。今年实在拿不出。反正你这么大一幢楼,一年竣不了工的嘛。”
“老林,向省里报告了吗?”
罗南问。
“报告了。我们连报社也去反映了。想借用一下舆论的力量。省里答应来人调解。报社已派群工部的一个同志来了。”
“那好嘛。”
罗南说。
“是不是双管齐下,我们也积极地做点工作,请邮电局的局长到这里来一下,我们和他谈谈。”
许大泉对罗南说。
“这个李果,原是我们市政府办公室的一个副主任,调去当邮电局局长后,人家不归你管了,不买你的帐了。只怕他不会来!”
“那,我们去一下。”
“我还约了几个人来了,现在在屋里等着,是乡镇企业的。也是一件麻纱事。要不,你亲自出出马?”
看他们俩已在认真的商量行动了,林一信觉得自己可以走了。于是起身告辞:
“拜托两位了。我们这个厂,不管归哪里管,都是在你们的领地上,都是你们的臣民啦!你们可不能撒手呵!”
林一信的话,是不是对罗南刚才的话的一个暗中回报呢!
罗南握住林一信的手,连连说:
“我们一定效力,一定效力!每年枯水季节,调煤保电的时候,我不总要到你们厂里住几天吗?”
两人把林一信送走以后,相互看了看,一时都没有说话。目光里的意思十分明显:是不是去找邮电局?是你去呢?还是我去?
看罗南不吱声,许大泉说:
“要不,散会后,我到邮电局去一下?”
“好,好。你原是省计委的副主任,又新到这里任市委书记,他们会给你一点面子的。不过,这个电厂,要你解决问题的时候想起你了,你要是找他办点什么事的时候,可把你忘了罗!”
罗南说完长叹一声。
许大泉看了罗南一眼,似乎悟到了一点什么。但他没有言声。
“许书记,罗市长,准备散会了,郝书记问你们两位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张辛志从门口探进头来问。
两人都摆摆手。张辛志缩回脑袋回话去了。
三
走廊上一阵脚步响,一阵熙攘声。市委常委扩大会议散了。
罗南说他约了人在家里等他,便夹着文件夹离去了。许大泉正要起身出门,张辛志走了进来:
“许书记,咱们走吧。”
“好,好。”
下了楼,出了大院的门,张辛志引路往东去,许大泉站住了,问:
“市邮电局在那边吗?”
张辛志一下怔住了。一阵,才醒悟过来,忙说:
“贞贞不是昨晚就跟你约好了,今天晚餐到她姐姐家吃饭吗?”
“呵!”
许大泉这才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头。刚才林一信这一阵搅,把他的脑子搅乱了。他将去杨娴玲家吃饭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老张,能不能派一个人去告诉她们一下,我们要晚一点才能去。”
“你不是答应她,六点钟准时到吗?她可反复交代了我,要我盯住你。”
“有一件急事,我必须马上到邮电局去一下。”
“就是邮电局拆断电厂通讯联络的事?”
“嗯。”
一想起这事,许大泉心里愤愤然。现在社会上有一些怪事,真叫你哭笑不得。每个行业,每个部门,都用自己掌握的那点权力,为自己那个小集团的利益服务,而口里却把“为人民服务”喊得脆响。有一座城市,自来水公司和电业公司闹矛盾。电业公司停自来水公司的电,自来水公司给每个职工发一包蜡烛。然后,把电业公司院子里的水停了。两家斗开了法。结果,这只电老虎在水老虎面前认输了。没有电,还可用蜡烛顶一顶。没有水,不到两天,整座楼、整个院子,就臭了。这些“虎”们,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拱出来的。我们国家,什么时候能够开展一次“剿虎”运动,把这些各行业、各部门的“虎”们统统消灭掉呢?
“为什么不请罗市长去呢?那局长,原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
“他另有事。约了人在家等他。”
张辛志笑了笑,心里突然拱出一点想法来了。罗南曾经多次暗示过他,等老宋往人大或政协去工作后,就让他去组织部接老宋的手。这像一条无形的线,把张辛志的心紧紧地拴在罗南的手上。他于是事事处处看罗南的眼色行事。如今,风向变了。罗南没有坐上第一把交椅,这个组织部长的安排,罗南起不了决定的作用了。起决定作用的是现在自己身边的许大泉了。他心里清楚,许大泉的到来,罗南心里是不舒服的。今天本该由他处理的事,却推给了许大泉。对他的这种做法,许大泉心里难道就舒服?对罗南难道就没有看法?这些天来,张辛志一直在寻找机会,向许大泉靠拢。把拴着自己一颗心的那根线,交到许大泉手里去。要在许大泉面前表示一点对罗南的看法,对罗南的不满,免得许大泉会认为自己是罗南的人。眼下,这表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许书记,不要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像你那样胸怀磊落,为人坦荡、表里如一呵!”
张辛志投石问路。他看许大泉没有作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埋着脑袋快步走路。他判断出来了,许大泉心里窝着气。这气仅仅是对邮电局长的?难道没一点对罗南的?刚才他进那间房子去问他们还有没有话要在常委会上说时,他明明听到了,许大泉要罗南处理一下这件事,罗南却一顶高帽子戴过来:“还是请你亲自处理一下吧。”就把这件棘手的事,给许大泉推过来了。许大泉心里能舒服吗?能没有气吗?
“罗市长可不像你,圆滑得很。有利可图的事,他上去了;要打湿手脚的麻烦事,他躲开了。别看他待人热情和气,鬼主意全藏在那笑容里面啦!他的心深得很,深到十根竹竿都探不到底……”
许大泉突然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了张辛志一眼。张辛志也站住了。他注意到许大泉射过来的那一眼。他一时吃不准,许大泉这一眼是赞赏他呢,还是责备他呢?张辛志的心里一下子全乱了。
“这是往邮电局去吗?”
许大泉突然发问了。
张辛志听后,心里如释重负。原来许大泉刚才那一眼,是询问是不是去邮电局。或者是他明明听到自己议论罗南的话了,心里很舒服却偏偏装着没有听见,故意找出话来搪塞。如今的人啦,越变越精了。
“对,不远就是邮电局了。”
张辛志回答。
“那,派人去通知杨贞贞了吗?”
“还没有。”
“你找一个人去告诉他们一声吧,说我们争取七点半以前赶到。”
张辛志点点头,正要转身返回机关找人,发现前面走来了一个人。黑脸,矮个,背着一个帆布袋子,腋下夹着一把雨伞,样子像一个乡村干部进城。也许是搭了半天跑乡村公路的汽车,头发上、眉毛上,都粘有厚厚的一层灰尘。
“李工!”
张辛志连忙喊道。
那个黑脸矮个站住了。
“这是市委许书记,”张辛南连忙向两人介绍。“这是市科委李工程师。杨娴玲同志的爱人。”
“呵,你好!”
许大泉连忙伸出手去。李工也畏畏缩缩地把手伸过来了。他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这位市委书记,不知说句什么话好。
许大泉认真地看了这个李工一眼,进入心里的印象是:为人厚道、忠实、可以信赖。这自然只是一个男人对男人的感觉。至于女人会对他产生什么感觉。许大泉便无从知晓了。
“从哪里来?”
许大泉问。
“乡下点上。”
李工机械地答道。
“他正在乡下搞科技兴农。”
张辛志代替李工补充。
“刚下车?”
“对。”
“你赶快回家。家里有好吃的。你顺便告诉你夫人一声,我们等会儿一定来,现在有点事去。”
许大泉说完这些话,才把与李工相握的手松开。
“就说许书记有重要事去办,七点半钟以前一定赶到。”
张辛志又代替许大泉补充道。
“好的,好的。可一定要来呵!”
李工走了。埋着头,弓着腰,脚步匆匆的。许大泉转过头去,又看了他一眼,说:“相当老实的一个人。”
“就是老实过头点。杨娴玲看不起他。他们夫妻关系不好。”
“是吗?”
许大泉不禁问道。
“怎不是?住在一套房子里,夫妻分房睡都快四年了。”
“这么严重?”
许大泉若有所思,心里酸酸的,很不是味道。这时,张辛志又在向他说三道四地谈论着他们夫妻间的趣事。语调里,不无几分挖苦。许大泉把张辛志的话巧妙地截断了。他好像无意间谈起了自己过去的一件往事。说的是他刚刚担任省计委副主任时,他分管的一个处的一位年轻的副处长,老爱在他面前说这个副主任、或那副主任的不是。当时,他很不客气地批评了他。说:“我希望你:坏话当面说,背后说好话。你这样背后说人家的坏话,给我的印象只有两个:一、你在我面前说别人的坏话,那么,你在别人面前会不会说我的坏话呢?二、人品不高。”当时,那位副处长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口里连连说:“许主任批评得很对!我改,我改!”但他心里却一直记恨我。不久,组织上决定派我出国进修。他一听到消息,就向上级写了一封匿名信,揭发我经济上有问题。省纪委立即立案侦查。结果子虚乌有。这位副处长的面貌也暴露了。省委领导同志说他政治品质不好。到头来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许大泉似乎是在不经意地说着他昨天的故事,而张辛志却听得暗暗出汗了。他心里忐忑不安。他内心在琢磨着:许大泉真的是在随便说一件往事吗?不!绝不!那么,他是批评自己在他面前说罗南的坏话呢?还是在指责自己在他面前对杨娴玲夫妇的说三道四呢?或者都是呢?
张辛志的脸一阵一阵热。他心里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对许大泉没有摸准,就轻率地动嘴动舌呢?太不稳重了,太不稳重了呵!市邮电局就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