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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家传 第八章 掷鬼人

一夜的噩梦,吓得我醒了好几次,身下的褥子都被我汗水打湿了,几度以为自己又要掉进梦里出不来了,早上起来吃过饭,我坐在我爸的二八大梁自行车的大梁上,我妈坐在后头,我爸骑着车驮着我们娘俩就要回姥爷家。山路曲折,加上今天又是出奇的热,我们一家三口走走停停,有说有笑的,那些场景至今我依然记得清楚。

临到中午,我们在一堂亲家吃的午饭,酒过三巡,我爸与那堂叔俩人喝上了头,我妈咋拉扯我爸就是不走,那堂叔对我妈说,住的虽近,一年也吃不上几次饭,今天高兴就让他们哥俩好好喝一顿,堂婶儿也劝我妈,顶多傍晚上就完事儿了,到时候让俺家的开四轮子送你们回去。

三劝两劝的也就那么回事儿,妯娌俩去了里屋研究编花座垫去了,留下我和我堂弟俩孩子,我堂弟才六岁,大鼻涕拉瞎的,我哪能跟他玩到一起去,扔下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我就准备出去走走。

大营村这地方可厉害了,全村四百多户,是县里第一大村,村里的历史也是长,最早可以追溯到清中期,这地方是当时宁古塔将军贺伦莫泽的出生地,贺伦莫泽当上将军后就把这地方改成了驿站,后来在本地开荒的流民不堪忍受这荒芜之地的苦,纷纷暴起作乱,一时间占领了这驿站,双方在这打的是有来有回的,可被流放的罪民本来就体弱病多,再加上驿站里粮食储备只够坚持月余,在没了粮食后很快就被朝廷平息了,叛乱的众人杀的杀罚的罚,有的甚至牵连了关外的亲属。

后来朝廷为了预防流民再次暴乱,干脆就在这驿站周围扩建屯兵,设一偏将在此,故此,这地方就被人叫做了大营村。

我趁我爸在喝酒,在他上衣兜儿里偷偷翻出来五毛钱,跑到外面的小卖店买了二十个牛皮豆,这牛皮豆可是好东西啊,在我们这一辈儿人小时候的美食排行榜里,与那辣片和唐僧肉位居前三,谁手里要是有这东西,都能当上一天孩子王,特别是那辣片,一张辣片巴掌大小,撕成一条条的好几个人分着吃,别提有多过瘾了,嘴里的味儿吧唧吧唧能回味一整天。

我嘴里含着牛皮豆舍不得嚼,每次吃它都是生生的把外面一层面皮儿含化了,等露出里面的花生粒儿的时候在舍不得的嚼碎咽了。

走在这大营村,要说这屯子是真的大,虽然以前也来过几次,但都是路过也没咋好好溜达溜达,我贴着道边儿三步一停两步一顿的。要说好玩吧其实也没啥,农村,村村大致都一个样,苞米瓤子柴火垛的,只是这孩子就喜欢个新鲜劲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可算是看见了村头儿,心里不禁感叹道,这要是在我们屯子,都够走俩来回儿了。

看也没啥意思了,就寻思绕到后趟杆儿就走回去,刚刚转过去,我就看见一白胡子老头坐在村头儿一大磨盘上,旁边站着一个小媳妇抱着孩子,这老头儿带个大沿儿草帽,穿着一个白衬衫,手中正捣鼓着一个提线木偶,木偶大概有刚出生的孩子大小,脸上表情画的活灵活现的,就如真人一般,直看的那小媳妇入了迷。

一阵折腾完毕,老头从兜儿里掏出一袋奶粉递给那小媳妇儿,小媳妇儿哪能要,直摆手推辞,老头嘴里也是一阵劝说,说是感谢她的观看,送一袋奶粉给孩子吃,要说这奶粉可是好东西,农村的婴儿那时候哪舍得喝奶粉啊,要是没了母乳,只喝些小米汤就能长大,哪里像现在的城里孩子娇生惯养的还长得不壮。

小媳妇经不住劝说又实属对这奶粉有意思,三推两推的就要收下,刚要伸手去接,就被身后院子里的一个老太太喊了回去,看样子是她婆婆,抱着孩子又跟老头儿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回了家。

我见这老头的做法有些熟悉,像极了爷爷故事里的什么什么,啊!掷鬼人,对,就是掷鬼人。

要说这掷鬼人是干啥的,我依稀还有点印象,说是这江湖上有一行换饭吃的手艺人,要说怎么换饭,换什么饭吃,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以前饥荒年间,百姓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要说易子而食啥的就显得太过夸张,顶多的是饿的没招了,把家里来年的种子吃掉,种子要是吃没了,开春也就中不了地了,那时候不像现在,种子没了可以买,甚至还可以进城务工。没了种子咋办啊,就出来这么一伙儿卖手艺的人,手拿一副木偶,四处表演以赚取些口粮养家,换饭,就是用手艺换饭吃。

若是大家以为就这么简单就错了,要是只是表演卖艺,就不能叫做掷鬼人了,要说为啥叫掷鬼人,那就得再说一个故事了,说是这群买手艺的人群里,有那么一帮会点歪门邪道的人,他们取死人棺材的棺木,拿回来后雕刻制成木偶,用马尾搓绳做线,再用癞蛤蟆碾碎成汁浸泡,最后做出来的木偶如同真人一般,他们专门给年轻妇孺表演,与其他人表演结束后索要施舍不同的是,他们反而会给你些食物或是小物件,你要是接了他给你的东西,便会将你自身的气也给了他一部分,这气是什么气,就是人的活气。

他们得了你的气就不会饿,不会生病,少了气的人也没啥大碍,顶多是生上一场病,但这邪性事儿自是谁也不愿意招到自己身上的,所以一般遇见这样的手艺人都会躲得远远的,日子久了,见这行的饭不好混了,其中有些真本事的人动了更大的歪心思,据传言就有那么几个人,他们专拘夭折小孩儿的魂魄封在木偶当中,凡是看了看他们表演的人都会深入其中无法自拔,往往都会下意识的接过赠礼,而这群人更是险恶,会将接礼者的所有活气都强行夺了去,那些被夺了气的人,回到家中都是不出三两天就咽气儿西去了,以至于后来用木偶把戏混饭吃的人都被当做的了邪教人人喊打,这也是为啥大人都不让孩子在外面随便要人家的东西的原因之一。

我当初听我爷爷说的这个故事,心里当热是不信的,要我看都是大人编来糊弄小孩儿的,依我看要是真有那强行夺气的本事,为啥还费劲巴力的做那木偶,在费劲巴力的表演给你看,直接一榔头给你敲晕后再夺气不是来的更痛快。

我这人吧就是胆子大和好奇心重,见到爷爷故事里的行当心里避免不了想要上前去看看,没啥犹豫的我蹭蹭蹭几步走过去,那老头儿见我过来,抬头冲我和嘿嘿一笑。

“小小子,想不想看看耍木偶。”

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你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那么邪的,我也没跟他废话直接就让他整了起来。

老头儿手把子利索的很,直摆弄的木偶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打把势的,甚至还能做大鹏展翅,一时间竟也把我瞅的入了神,一套耍完,老头儿从兜里掏出一把牛皮豆递给我,我心里一惊,莫不是这老灯真会啥歪门邪道的吧,张开嘴问他。

“你不是要拿这个换我的气吧,我可不敢要,你自己留着吧。”

嘿嘿嘿的笑着,老头儿收了牛皮豆,说我这小子知道的还不少,我心里正寻思着呢,他要是像劝那小媳妇一样的劝我,我就收了,毕竟直接拿人家的东西,我也是不太好意思,哪成想他到是没跟我客气,明显着不是诚心给我啊。

“我这手艺祖上传下来的,赶这种完地没啥事,就出来耍两下逗人开心。”说完,老头儿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继续说道。

“你说的那个都是人传人,变了样儿了。”

我看也是,这老头说的对,天底下要真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那咋没见过修仙的道士们在天上飞呢。

那老头见我不说话,又从兜儿里把牛皮豆掏了出来,还顺带着一整袋辣条,我滴妈呀!这也太让人心动了,还没等他说要给我,我就伸出手要去拿。

啪的一下打开我的手,那老头儿看着我不还好意的笑着说:“你想要的都给你,但我这娃娃跟我说想要和你握个手。”

我去你奶奶的吧,干啥玩意儿啊大白天的吓唬我,还你的娃娃跟你说想和我握手,我收回手骂了一句老灯转身就走了,老头儿也不生气,就知道嘿嘿的笑,笑笑笑的,打见到他就一直笑,也不怕脸抽筋儿,我越寻思越生气,这不明摆这是逗我这孩子玩呢吗,分明就是不想给我,然后用那破木偶吓唬我,最后忍不住,回头看去,那老头儿正好跑到树后面撒尿去了,我看着摆在地上的木偶娃娃,心里的气儿一下就上来了,趁着他在树后不亦乐乎的时候,飞的跑过去,抬起脚冲着那木偶就是一飞腿,直把那破木偶踢出去好几米远,老头见了,裤腰带都没扎,拎着裤腰就要来打我。

当然不能被他打到,我一边跑一边做鬼脸嘲讽他,谁让他糊弄我这小孩儿了。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回头看去,那老头早就不见了人影,抚着胸口,这大热天儿的,跑这一阵实属受不了,嘴里干的嗓子都要冒烟儿了,站在原地喘了口气准备回我堂叔家。

我爸和堂叔俩人喝的五迷三道的,我那堂叔出去上趟厕所都直咔跟头呢,更别说开四轮子送我们回家了,没有办法,只得在他家住上一晚了,其实我还挺想在这住的,因为我堂叔家下屋里炕上有一张大床垫子,又厚又软,躺在上面贼拉舒服。夜里又简单的吃了一顿饭,我爸和堂叔俩人早已经躺在炕上呼呼的睡着了,堂婶给我和我妈铺好被子,俩个人坐在炕边儿上又唠上了家常儿,我在床垫子上翻来覆去的滚,浑身筋骨好个舒爽。

不知不觉的我就睡着了,这一宿仍然是不消停,隐隐约约中竟是梦见了白天那个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