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我妈见我醒了,想要跑过来抱我,却被闫神婆一把拦住,她跟我妈说不要着急,先去泔水缸里舀上一瓢泔水。我妈听了一愣,那闫神婆看我妈不肯动地方,直不耐烦的说,想要我好利索,就按她说的做。
我爸站在后面心里急的发毛,一把把我妈扒拉开,嘴里还骂了句老娘们就知道耽误事,转身去了外屋地抄起水瓢就舀了满满一大漂泔水,沥沥啦啦的端到了炕头上闫神婆的面前,那闫神婆点点头,一手死死的按住我的头,一手伸进胯兜儿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一张黄纸,这种黄纸我见过,小卖店里卖的特便宜,用来干啥正事儿的我不知道,只记得它比擦屁股的软卫生纸要硬上许多,但因为便宜,我爷爷经常买回来放厕所里擦屁股。
那闫老婆子手里拿着黄纸,冲着我爸说:“赶紧把它点着。”
我爸听了,紧忙掏出打火机,啪啪啪的打了好几下都没着火,翻开一看,是没了火石,闫老婆子一脚踢在我爸腿上,骂了句憨货,赶紧换一个。我爷赶紧从柜子里掏出来一盒火柴,呲啦一下划着火把那黄纸点着了,呼呼的冒着黑烟,几秒钟就把黄纸烧成了黑灰,闫神婆子用手捏了几抹纸灰撒进泔水瓢里,抬头对着我爸说。
“别看了,帮下忙啊!”
我只感觉不好,这是要喂我喝泔水啊,那咋能行呢,赶紧挣扎着要起身,怎知这闫婆子力气大得很,按住我身子竟让我一时间起不来,要说我爸他也没把我当亲儿子看啊,听了那闫神婆的话,蹭的一下蹿到炕上,两只大手按住我的双臂,我妈更是邪乎,一只手接替闫神婆的手按住我的额头,一只手捏住我的脸颊,一用力就让我张开了嘴,我绝望的直喊不要不要,可他们三个哪听得进去。
闫神婆端起泔水瓢嘿嘿嘿的笑着,嘴里像念经一样叽哩哇啦的说着听不懂的话,完毕,一股脑儿的把泔水全灌进了我的嘴里,那入口酸爽,回味无穷,永世难忘啊。
喝完泔水的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最终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还真别说,这吐完了之后,我竟感觉舒服多了,整个人都精神了,闫老婆子拍着我的后背说没事儿了,叫我妈把院子里的老母鸡挑上一只肥的,下午给她送过去,我妈连忙哎哎的应着。
我趴在炕上头耷拉在炕沿儿下,嘴里粘稠的唾液拉城一条线,胃里还有阵阵酸水儿往外股,顺着鼻孔往外出着馊不拉几的味儿,我想要说几句话,这一张嘴接连几次干呕实在是说不出,只能看着那闫老婆子,给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可那老婆子并没有理会我,只是临走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让我头皮有些发麻。
炕上躺了一下午,试着起身活动活动,还算可以,只是这身上酸痛的不行,倒也不耽误动弹,我奶奶见我起来了,赶紧去下屋把我妈爸和爷爷都喊了过来。一家人围在炕上开始对我进行批评教育,大致就是以后不要一个人老走夜道儿,看见啥奇怪的东西不要去乱碰啥的,听得烦了,我就回口和他们争辩,啥都不让干,干脆把我捆家里得了。
我爸给我一个大脖搂子,骂我不听话,奶奶从外屋地进来,手里端了碗小米粥,这一下午都没觉得饿,看见我奶端吃的了,这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一时间饿意来袭,害的我浑身直突突,接过小米粥,我三两口就进了肚儿,感觉连底儿都没摸着,急着让我奶奶再去给我盛上一碗。
“哎妈呀!咋这么饿呢。”我抹着嘴说道。
“咋这饿!你这小瘪犊子,都睡了两天了,还咋这么饿!”我爷爷嘴里叼着烟袋锅子,没好气儿的对着我说,这事可把老爷子吓坏了,说让我去河套里摸泥鳅,泥鳅没见着,还把魂儿摸没了,给自己老伴儿气的,直说要扒了他这层老皮,还让他以后都别吃那泥鳅了,八不成我这码子事儿就是他泥鳅吃多来找他报仇了,但看他一身老骨头不稀罕,就专门祸害我这细皮嫩肉的孙子。
我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就问我爷爷咋回事啊,我爷爷就对我说。
前天他要我去摸泥鳅,这一走一下午,都到了下晚黑还没回来,看着外面下着冒烟泡儿的的大雨,想我应该是就近在谁家住下了,毕竟农村的孩子野惯了,也算让人省心,就没再管我,老两口关了灯就睡了,哪成想到了第二天中午我还没回来,老太太着急了,就想着出门找找我,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见东头儿刘老二他媳妇着急忙慌的往这儿跑,见我奶奶站在门口,嘴里就喊着,他大娘你快去看看吧,你家马蛋子从昨个黑睡到现在了,咋叫都叫不醒。
我奶奶耳朵本来就有点背,也没听清她说的啥,只上前迎了几步就让她再说一遍,王二婶就又说了一边情况,我奶奶听清后,就告诉她先回去,等她叫上老头子随后跟上。
老两口来到王二婶的家里,看见我躺在床上紧皱眉头,一会哈呀一下,一会哎呦一声的,可就是任人怎么叫就是叫不醒,看了半天,我爷爷掐着烟袋锅子深深吸了一口,对着我奶奶说道:“去后趟杆儿把老闫婆子请来吧,这孩子八成是冲住啥了。”
一听我爷爷说我是冲着啥了,吓得我奶奶站在一旁都不会动了,老太太从小就怕这些个玩意儿,什么仙儿啊鬼啊的,只要是听见别人唠这个,都是躲的远远的,最后还是王二婶去请的人。
我爷爷和奶奶两个人背着我回到了家里,前后脚儿的,王二婶和闫神婆子就到了屋里头,那闫神婆看了我一眼,说是没啥事儿,就是丢了魂儿,叫一叫就好了。
王二婶看也没她啥事儿了,毕竟她也挺害怕这种事儿的,就和我奶说,家里的老崽子也忽的感了冒,这会儿得回去看看去了。
闫神婆让我爷去找个洗脸盆,见我奶送完王二婶回来,又指使她去小卖店买上几捆香,两样东西都准备妥当后,闫神婆告诉老两口,只要太阳落了山,听见夜猫子的第一声叫唤,就到仓房的西南角点上三柱香,时刻盯住千万不能让香灭了,同时再让我爷抱一捆柴火放在院子中间点着,看准了火苗往哪个方向着,就跑到屋里告诉她一声。
“那要是刮风咋整!”我爷不禁想到了这个问题,这风刮的算不算啊!
闫神婆颇为自信的对我爷说:“照做就行了,今晚没有风。”
在老一辈心里,会看外病的仙儿地位还是靠前的,旧社会留下的封建迷信已经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了,我爷爷奶奶对这闫老婆子的话深信不疑,认准了我就是丢了魂儿。
三个老人加上我,就坐在屋子干等着入了夜,也不知道为啥,都眼看到了午夜了,就是没有猫头鹰叫唤,放在别的日子,只要是一擦黑儿,准是咕咕咕的一群夜猫子会叫上一阵儿。
我爷爷等的是心急如焚的,直问闫老婆子这可咋整,那老太太但是悠闲,斜着身子靠在墙上,只说了一个等字。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外面的树林子可算传来了夜猫子的叫声,我爷爷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抱起柴火跑到院子里就打火点着了,我奶奶一直看着墙角儿的香,从天黑到现在都没离开过。
盯着呼呼的火苗,我爷爷心里对这闫老太太又敬重了三分,今夜果然没风!
回到屋子跟闫神婆说了火苗的倒向是朝东,那坐在炕上的闫神婆嗯了一声,让我爷爷奶奶回到屋子里坐好不要乱动,墙上的老钟咔咔的走着,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正好十二点整,坐在炕上的闫神婆突然浑身一哆嗦,把老两口吓了一跳,然后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咕着啥,像是念了一段经文,而后两手掐着兰花指,朝着空中像捻针线一样,左一下右一下,只把老两口看的入了神,本以为接下来还会有啥招式,却没成想这一个动作竟做到了凌晨三点多,期间那闫神婆只是咳嗽了一声,实在是挺不住的老两口靠在一起坐在地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头午九点半了,我爷爷看那老闫婆子竟然还在做那奇怪的动作一宿都没休息,心里知乎神人,换做是年轻的小伙,光是双手举着都坚持不了半个小时,何况她这还是一直捻来捻去的,想要开口问问老太太要不要吃点饭,却被她一个眼神给打发了。
听到这我就想,说这闫神婆有点本事吧,却给我感觉没啥厉害的地方,说她糊弄人吧,哪有骗子这么卖力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爸妈听到信儿赶了过来,看到屋子里“呼呼大睡的我”还有在那捻线的老闫太太,直问我奶奶是咋回事,几句话说了下情况,我妈是又心疼又着急,还好躺在炕上的我哼了一声,我妈想要过来看看,结果依然是被闫神婆挡住了,她收了手不在“捻线”,转而拔掉我一根头发在我胸前画了个十字,拿起旁边昨晚儿就准备好的洗脸盆扣在我的头上,用小拇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嘴上又开始念叨。
“远地千里近地八百,地踏魂立克福地,床傍神灶傍神,你家小孩儿丢了魂,我奉白家十三口,命你速速去寻魂。”反复的念了七遍,只见炕上的我竟是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开始了大家一起给我灌泔水的情景。
听我爷爷讲的玄之又玄的,我心里根本都没在意,听着还没有我做的梦来的刺激,寻思着吃完饭好好跟他们讲讲我梦里遇见的奇怪事儿,好让他们也开开耳界,却突然想到一个事儿,随即我开口问向爷爷。
“刘二叔家是不是在后山盖过房子啊!”
我爷爷听了明显的楞了一下:“盖啥盖,头二十年打了地基,后来就再也没整过。”
啥玩意儿?头二十年打过地基?我直感觉后背冷飕飕的,接着又问。
“那咋不接着盖了呢?”
我爷有些疑惑的瞅着我,刘老二打地基的事儿我一个小娃娃咋会知道,那个时候我爸都还没结婚,觉得我没事打听这个,避免不了心里有些好奇。
“那谁知道了,刘老二一天天闷不呲啦神神叨叨的,说不整就不整了呗。”
我猛地扒拉一口粥,心里又想起了那个三层小白楼忍不住继续问我爷爷。
“是不是在半山腰上挨着块大黑石头那块。”
老爷子一皱眉头:“差不多就在那,你这听谁说的,问这干啥?”
我没回答爷爷的疑问,紧接着又问他李喜燕坟埋在哪了,这一下到好,炕上一圈人直勾勾的瞅着我,眼神里满是我这孩子是不是丢的魂还没回来全的样子,竟问些噶咕琉球的事儿。我看他们的样子定是被我的问题给吓着了,立马打了个哈哈,说了句困了困了,睡觉了。
深夜,我妈给我铺好被子,我躺在炕上是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老是浮现梦里的场景,李喜燕的死,后山的白楼,五个奇怪的人,还有那个黄老七。黄老七!这家伙不是在我手上咬了一口吗!我赶紧伸出左手借着外面的月光看去。
只见我左手手腕上竟有两个小坑,看上去像是压印一般,我有点不敢相信,用手又是又是搓的,却怎么也下不去,我妈在一旁问我怎么了,我说了句没事,好像让蚊子咬了。
难道梦里的事是真的?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那么玄的事,摇摇头不在去想,钻进被窝里强行让自己睡了过去。
可这一宿,也是没让我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