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草行听到此处猛地回头,眉头紧皱,喝了一句。
“与你何干。”
“这事儿要是等到碾子山上那位下来寻仇,想必这干戈就要动大了吧。”
“我岂会惧他。“
说是不怕,实则心里怕极了,前些日子已经与那柳家斗了一番,没尝到半点甜头,碾子山上那位柳家天字辈老大更是以能打出名,性格怪异,从不与人交往,偏偏对自己家的老幺爱护有加,这次自己六弟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偷吃了那老幺的蜕皮,害的人平白没了两百年的修行,遭了柳家一顿毒打后跑来向自己求助。
要说这黄家也是出了名的护短儿,怎能见自己弟弟被打坐视不管,这种丢面子的事对于黄草行来说绝不能行,可归根结底还是自家老六错在先,莫说人家只是打了一顿,就算是祭了命都不为过。
胡百丽看着深思的黄草行,不由得心头一笑,看来这是说到点子上了,当即继续说道。
“我家尊上说,二爷要是能来山上,便帮两家牵线,坐在一起,罢手言和,以后共同守这一方平安。”
其实黄草行也想息事宁人,奈何自己现在掌管黄家事宜,可谓身份尊贵,怎能先开这个口。这回见有人能帮忙,也想着下这个台阶,可心里思来想去权衡一番,终究还是放不下面子这个大事儿。
“我...呃...嗯...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加入你们云光洞,这事儿若是那牛鼻子在时,我还能考虑那么一下,如今他已不再,想让我去侍奉那老黑......”
胡百丽听闻抬头看向黄草行,黄草行也觉言语不妥,随即改口。
“嗯,黑妈妈,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胡百丽似乎没了耐心,也好像是那老黑二字让她不悦,竟一改先前的姿态,话语间强硬了起来。
“二爷如今位高权重,怎能为了自己的脸面而弃小辈们不顾,若是黄柳两家再起争执,二爷如何应对?”
看着胡百丽的态度,黄草行哪能忍,几次扎心,今日又被一小辈如此质问,内心怎能受得了。
“我黄家虽比不上你胡家势大,却也比灰白两家强上数倍,断是他日与柳家撕破脸皮,也绝不会像你三家在他人座下行事。”
说完,还不忘往地上吐上一口口水:“那灰白俩家,是何鼠辈。”
话音刚落,只见窗外飞来一股灰影,停在黄草行身前,化做一女子,随即高抬右臂,呼的一巴掌下去,只听啪的一声,直扇的黄草行转了三圈,还未等他缓过神,那女子又劈头盖脸的骂去。
“黄草行你瞅你那操行,刚当了几天官就忘了自己哪一科的了,还鼠辈,你也配?”
这一巴掌可谓奇耻大辱啊,黄草行刚站稳身形,就伸手成爪想要施法,待看清眼前的人,反而额头冒汗,立马收手,低声叫了一声。
“嫂子”
“亏你还能叫我一声嫂子,若是你哥活着,今日必打脱你一身的皮。“
黄草行哪敢说话,眼前这位嫂子正是把自己从小打到大的灰家二姑奶奶。
“你别废话了,替你家老太爷带话儿,赶紧滚到云光洞见他。“
听是老太爷传话,黄草行心头一惊,直反问道。
“老太爷在云光洞?“
“你若再耽搁一会儿,怕是要遭你家老太爷吊起来打。"
不敢怠慢,黄草行瞥了一眼胡百丽,化作一股黄烟从张家少爷头顶飘出,而后遁出窗外,灰二姑也转头向胡百丽示意,随即也凭空消失。
没了黄草行附身,张家少爷瘫倒在地,胡百丽走向前去,将他抱到床榻上,盖好被褥,而后走出房外。
外面还下着雨,守在门口的丫鬟早已被施了法睡去,胡百丽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小丫鬟惊慌的起身。
胡百丽开口说道。
“快去请你家夫人。说是小少爷已好。”
丫鬟听了回了句好,低身行礼,便转身跑去主室。
几番折腾过后,张家夫人坐在床前,感恩的话不知说了有多少,随后又一招手,下面等候的仆人立马端上来一托盘。
掀开红布,赫然两定茶杯大小的银元宝。
胡百丽几番推脱,只叮嘱夫人别忘了此前答应的事,一经提醒,张家夫人方才记起,并承诺明日就准备立堂事宜。
又交谈数刻,胡百丽指着桌上的符碗嘱咐夫人,明日一早,叫人去花坛中取些草木碎屑,碗中盛上半指水,用早饭灶火点燃黄纸,灰烬配上草屑冲服,待日头过了正午,家中少爷就会醒了。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枚信封交于夫人,说是堂口相关细节都写在信中,夫人照做就好。
张家夫人接过信,看向窗外已是深夜,便要留下胡百丽过夜,胡百丽以家中还有恩师需要照顾为由婉拒。
铁刹山上今晚可谓是热闹非凡,云光洞内烛火通明,男女老少相聚数十人。
此时的黄草行毕恭毕敬的站在一长须老者身后,只敢低头不动,几番嘈杂过后,那老者摆手示意安静,拱手台上。
“黑妈妈,自此以后,黄家众人,便托付与您了。”
转眼看去,洞底石台上一团黑雾,待闻声散去,露出一佝偻老太,一身黑衣,花白头发,嘴里叼着个烟袋锅子,足有二尺余,正徐徐的往外冒着黑烟。
“三太爷言重,我乃遵先师的遗愿,肃整群山,保境安民,今日得聚云光洞,既是同道,不分高下,也无尊卑。“
此番话毕,台下众人附和,忽而从一旁窜出一赤红小狐狸,三两步蹦到石台上,竟是立起身子,搭在老太太肩头吱吱的好似说着什么。
老太太听后,点点头抿嘴一笑,一旁的灰二姑见状忍不住问去。
“何事,平白让尊上笑了。”
“柳家来信儿了,说是愿与诸位共事,整合群山,除恶扬善。”
在回到张府,张夫人一夜未睡,只等到天刚蒙蒙亮,便催着伙房赶紧生火做饭,点烧符水,自己又亲自去采了草屑。
说来也是让人难以置信,这小少爷刚喝了一口符水,便睁开了眼睛,叫了几声母亲,而后又睡去。
张夫人看孩子醒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吩咐几人伺候好少爷,自己也准备回房休息。
刚走到院中,正碰上张员外领着一老者匆匆忙忙的打外面回来,张夫人看见,只气的骂去。
“你这不长心的,这一夜哪里鬼混去了。”
张员外紧忙解释道。
“什么鬼混,我连夜到锦林请了一位医师,星夜赶路,这才到家。”
“怎的又请大夫?昨日临晚,你请的胡大夫已经治好了咱儿子,我方才喂了药,才刚睡去。”
听到自己小儿子已被治好,张员外好生高兴,直径冲着东房走去,刚走几步,却又想到什么,遂转身问到。
“你说谁请的大夫?”
“不是你请的吗?”
两人相视,待张员外解释道,昨日他贴完告示,就听人介绍,说是锦林有一神医,医术精湛,日断百症,当即备车前往,好说歹说,方才请来,又何时请了姓胡的女大夫。
张夫人听的头脑直懵,随即将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要说还是张员外见多识广,听得过程,便觉得是有仙家相助,再接过书信翻看,当即就与夫人定下了立堂口的事。
这二人聊得甚好,一旁从未做声的老先生可就不干了,直打断两人的谈话。
“张员外,来时可是说好,这医得医不得,都要给钱的。”
话一出口,张员外才知不妥,随即回道。
“怠慢先生了。且稍后与我去账房,必不能少您分文。”
自是良辰吉日,铁刹山下锣鼓喧天,庙堂封顶,起牌位与中堂上,边红漆彩,黑底金子,上书,云光府护法上尊黑老太太。
后开山禁以登巅,筑长阶于洞前,设香坛蒲垫,叩拜祈福,此以后,有求必应。
五家众化以人形,隐走世间,齐心向善。
北天峰上,密林中一幽僻小径,灰二姑立于黑衣老太太身后,良久,开口说道。
“尊上,如今群山整顿完毕,众人齐心,不知......”
说到此处,灰二姑抬眉看了一眼前方的黑衣老太太,见其没有反应,继续说道。
“何日启程!”
落日孤鸿,火霞覆了半边天,橙色的光照满了整片深林,那老太太就在那里,一动不动。
末了,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何日启程!欲谋大事,还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