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没在屯子里了,也不知道同龄的孩子都去哪玩了,以前的据点挨个儿的找了一遍也不见人,以为他们都回家吃饭了,我就一个人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四姥爷家,看着他家院里粘家雀的网上粘了好几只老家贼,我寻思着不如去他家待着,晚上还能让我四姥爷给我烤上几只家雀吃。
我四姥爷对我那是一个好,从小就惯着我,他家里只要是一做啥好吃的准得叫上我,特别是烤的辣椒包家雀,把园子里的青椒新鲜的摘下来,家雀用热水褪了毛儿塞进辣椒里,最后用铁锹端着放到灭了火的灶坑里烤上,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熟,那味道,啧啧,隔壁的小孩儿都被馋哭了。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四姥爷家养了好几十头绵羊,其中领头的公羊凶的很,每次回圈,只要是看到我,都要大老远的低着头跑过来顶我,以至于都给我留下了童年阴影。
有一次我正在院子拉屎,正好赶上羊群回来,那领头的大公羊离老远的看见我,嘴里喘着粗气咩咩的就朝我跑来,吓得我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就往屋里跑,可这到了屋里是安全了,屎还没拉完呢啊,我寻摸了一圈,看见茶几上的茶盘挺干净的,你说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小不懂事儿,还是就是纯属讨人厌,我竟然蹲在茶几上拉了一盘子,现在只要是提起这事儿,我四姥爷还得嘲笑我一番。
进院子,四姥爷正在扎鸟笼,看见我来了脸上直笑的开花,放下手里的活冲我招手,让我到后院去,说是我那几个姨正在烧土豆呢,我应了一声就朝后院去了,混了几颗土豆,吃的我嘴巴子却黑。又和我几个姨疯玩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又吃了顿烤家雀,美滋滋的我顺了四姥爷一袋白砂糖就回家了。
晚上七点多吧,天要刚黑不黑那阵儿,我这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程了,眼看就要到家了,只感觉身后像是跟了个人一样,我以为是同龄的孩子在跟我闹,就回头骂了句跟屁虫跟屁虫,跟在我身后是臭虫,还没等下一句说出来,就看见地上一趟儿白花花的道子,一只小臂长的黄皮子正在趴在那的舔食,见我回头说话,惊的嗖的一下躲进了道边儿的墙垛子里。
我掏出兜儿里的白糖袋,上面漏了能有指甲盖儿大小的窟窿,里面的白糖已经洒了大半。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顺手捡起路上的石头就冲着黄皮子躲的地方砸去,没成想,那鬼畜生没躲严实,露了半条尾巴在外面,被我这一石头正好砸了正着。
一顿乱叫,那黄皮子用嘴叼着受伤的尾巴顺着墙根儿跑了,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我一看。
“甭看了,省得想你爷爷。”
我哪惧这个,都说黄皮子闹人厉害的要命,逮到你是......别说了,我这不正被黄老七闹着呢吗,想到这儿,心里不禁又骂了个娘,不过还是挺不在意的,难道这小东西还能比黄老七厉害。
把剩下小半袋儿白糖颠吧颠吧,袋口拧个劲儿揣到兜儿里,就继续往家走。
今天灯打的比以往都要早,院里的木墩儿趴在狗窝边儿上呼呼的睡着觉,我寻思这死狗咋能看家护院,来了人都不起来,我踢了一脚它的狗盆儿就进了屋,刚迈出一步,这才想到那木偶白天被我扔到了狗窝里,也不知道让没让木墩儿啃坏了,赶紧折了回去,一脚踢开还在睡觉的木墩儿,我就爬进狗窝里找了起来。
最后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找到,深深的怀疑是不是让这傻狗给吃了,后来想想也不大可能,就索性不管了。
屋里姥爷姥姥和我爸妈坐在炕上,我小心翼翼的探个脑袋先进去,看看我爸还生不生气,见我爸只是坐在那表情严肃,并没有其它动作,我心里踏实多了,这才敢进了屋。
“蛋子啊,你找个板凳儿坐那。”
姥爷吧嗒一口大烟袋,说完就从身后掏出来个物件儿,我一看,那不是被我扔掉的木偶吗,看见它没脏也没坏,心里挺开心。回身把缝纫机底下的凳子拿了出来,就一屁股坐下了。
想雨雨来带惊雷,拨雾雾中还有霾啊,刚才心里还想我爸会不会揍我呢,以为没啥事儿了,这刚坐下就见一大鞋底子冲我飞过来,冷不丁没来的及躲,啪的一下就砸我头上了,看来我爸这是先给我一种假象来稳住我,而后再给我一顿新农村特色毒打,呵呵,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可我也不嫩,常年生活在这样水深火热的家庭里,我的反应早已练到炉火纯青,摸准我爸指定下一步就会山村组合拳来袭,我立马飞身躲到角落里,手抱头,脸放低,弯腰撅腚加屈膝,露出屁股给他踢,这叫舍小保大战术。
咬牙闭眼的撅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我爸跟本就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意思,姥爷在炕沿儿上磕嗒磕嗒让我坐好。
“一会问你啥你实话实说,要是撒谎撂屁的,你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
我爸左手拿着皮带,右手拿着还剩一只的黄胶鞋,那一副样子让我联想到了小黑屋里凶神恶煞的审讯官,我缩着脖子嗯嗯嗯的直点头。
“行了,你一天就知道收拾他。”我姥爷宠着我爸说道,毕竟自己亲外孙子,还是有些心疼的,话一转过来,我姥爷问我,白天说的那些事儿是不是真的。
我看了我爸一眼,又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口若悬河吐沫横飞,其中避免不了有一点点夸大其词,讲我是如何与那恶鬼李喜燕拳脚相斗的,再到后来五个人把我关进小黑屋儿里恐吓我,我不卑不亢并没有屈服在他们的淫威之下,那五个恶徒见我小小年纪一身英雄气,不由得心生敬仰,非要与我义结金兰,我哪能与他们同流合污,与之一番周旋后就离开了。
一把抢过我姥爷手里的茶杯,我喝了一口润润喉,老头子直被我讲的一愣一愣的。
“姥爷你猜又咋了?”
咽了口唾沫,我姥爷回了句咋了,看一了一圈众人我又继续开讲。
我刚转身离开,就见一身高两米,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一脸横肉的糙汉手里举着个鸡毛...呃!掸子大小的铁棍,二话不说的冲我砸了下来,我一个野狗滑步躲了去,反手就是一招我爸教我的仙猴儿骑虎掏裆术。
哼!我果然天资聪颖,这个时候都不忘抬上我爸一手。
那糙汉与我恶斗了不下百余回合,我也是很看好他的啊,可惜他是遇人不佳,我是谁啊?深得我爸真传的马伸京马大侠,就在我即将使出我的独门绝招毒龙升天钻的时候,浑身是伤的糙汉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就跪地向我求饶,见他也是可怜人,我就放了他一马。
炕梢的亲爹露出了一副你小子欠揍的表情,手里的皮带捏的嘎嘎响,我紧忙向我姥爷求救,直说我还没讲完呢,老头子呵斥了我爸一句,说是让我讲完再说。
这牛一但吹出去了,那指定是把持不住的,讲的我自己差点都信了,那一刻我想,这要是不出本书,都对不起我的口才。
略过耍木偶的片段,我直接讲到了乱葬岗,说是漫山遍野的僵尸把我围的水泄不通,我见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只好大吼一声,与尸群展开了一番厮杀,那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风卷残云似龙虎,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我逃到山坡下见有一城堡,就又是一路杀了过去。
说到这儿,憋了好久的尿终是憋不住了,我喊了句暂停一会,上个厕所,我姥爷可能是听得上瘾了,还告诉快点的。
出了门就听见我姥姥在后面说。
“准了,瞎白虎呢,一会儿打吧。”
嘿嘿!我还能看不出来你们四个那小心思,我这顿揍是躲不了了,趁着上厕所,赶紧跑吧。
大门是不能走,破门锈的,动一下就跟个老鸭子似的嘎嘎叫,翻墙也不行,太高上不去,这时候我爸已经在屋子里喊我了,那温柔的声音,让我后背汗毛根根炸立,还挑啥啊,大门走吧。
咣啷咣啷拽两下,啥时候锁的门啊,心里一阵叫苦,心里一横,得了,走木墩的专用通道吧。
猫着腰我就往墙洞子里爬,刚伸出头,也不知道撞到一个啥玩意儿软软的,接着就感到后脑勺湿哒哒一片,温热的液体顺着头顶流到后脖颈里,我爬出狗洞站起身,伸手向后面摸了一把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腥味儿。想看看是啥,天也太黑了,瞅半天也没看清,在衣摆上蹭了蹭手就拉到了。
“哥哥你,弹不弹玻璃球儿。”
吓得我一激灵,侧头儿向旁边看去,大晚上的谁家孩子正蹲在我家墙根儿下完玻璃球呢,看样子能有七八岁,也不穿个衣服,就光个腚蹲在那头也不回的跟我说话。
“你谁家的啊,我咋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