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令得解脱。若我母永离三毒及斯下贱乃至女人之身,永劫不受者。愿我自今日后,对清净莲华目如来像前,却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令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等。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地狱不空,我不成佛。
———地藏王菩萨本愿
徽州境内有一小村,住户三十有余,皆以石木凿刻手艺为生。李家有一子正值龆年,聪明伶俐,四岁便可识字,五岁时拜在村中老先生门下,只一年便能熟读诗书,先生见此子天资聪慧,并非寻常儿童,便替其更名为子期,寓意此子可期也。
李子期十五岁那年,偶在老先生床边翻得一本旧书,心生好奇,便随手翻来一看,恍惚间就入了神,只见他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嘴角微翘。
正逢老先生路过,见他双手持书若有所思,不禁开口问道。
“可有感想?”
李子期闻声却未抬头,只回了一句颇为有趣。
“颇为有趣?何出此话?”
见老先生问话,李子期合书抬头,随后眉毛一挑开口说到。
“我看这金乔觉根本就不想做那世人敬仰的佛,不然怎会说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种话。”
老先生听得此话,身躯一颤,双眼微眯,只手背于身后,半晌,嘴里吐出一句。
“何以见得!”
“见得!若是有心成佛,凭他的造诣,与那如来平起平坐也无不妥,而他却想要渡空地狱才成佛,依我看,这位新罗王子要么就是无心成佛,要就是笨到无法成佛。”
教书先生听闻哈哈一笑,双手向前一甩,轻卷袖袍,侧身看向李子期手里的书籍。
“那金乔觉何等能人,其毕生算计,岂是我等乡野村夫所能揣摩的。”
李子期听得诧异,即是能人,怎是算计?还未等他发问,教书先生便先开口。
“你若有心,就将此书拿去吧,要是能看出个名堂,也是一番造化。”
听得先生的话,李子期点了点头,将那旧书掖在了胸前。
回到家中,帮着父母忙活了些零碎事,转眼就已入了夜,躺在床上几经辗转仍是难以入睡,脑子里全是关于这位新罗王子的事,罢了,到底是点上了灯芯,盘膝在榻前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愣是月余没有出屋,整日的反复翻看,吓得李子期父母以为孩子着了魔,怎奈与之交流还很正常,没过几日就习惯了,只是有时屋里会传来嘿嘿嘿的笑声或是无奈的叹息,扰的母亲颇为心慌。
这日正是李子期‘闭关’的第三十九天,早上天刚刚亮,就听李子期向院内正在烧饭的母亲喊道。
"娘,帮我准备些衣物,我要出趟远门"。
李母初是不解,而后扔下手中的饭铲,双手叉腰大声回道。
“你这中了邪的小崽子,又是抽哪门子疯,去哪家子的远门”
说罢,就顺势抄起脚下的柴火去要追打李子期,也正是这些日子窝的火今天是绷不住了,李母下手那叫一个带劲儿,直打的李子期连连哀嚎。
半晌,兴许是打累了,李母一把扔下柴火棍子,坐在了锅台沿儿上,抬手擦汗的同时还不忘瞪上一眼捂着屁股的李子期。
本以为这顿毒打能让这小子正常点,谁成想这李子期踉跄的站起来,低头拍打两下身上的灰尘,便又开口说道。
“娘,打完了就帮我收拾些衣服吧。“
眼看自己这儿子是铁了心了,李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问去。
“光叫我收拾衣服,也不说此去何处,好等你爹回来送你些路程。”
“不用了娘,我吃完饭便走。”
九华山上有一座寺庙,修行僧侣数众,地处偏僻,平日里香火甚少,每日斋饭全靠山中野果和山下的村民施舍。这日正巧,送饭的村民张老汉挑着新蒸的馍馍来到寺里,看见殿内主持正在为人剃度,便向前问那引路的和尚。
“念空师傅,今日可是新添了一位师傅?”
前面的僧人听到问话,停下脚步转身施礼,而后回道:”是呢,前几日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少年,进来寺院便说要出家,守门的师兄劝了好几天也是不行,眼看是进不得寺门,您猜那少年做出了什么事?“
张老汉一听,竟然还有故事,当时便起了兴致,将扁担倒了下肩膀就会问到:”这少年做了什么?“
和尚摇头一笑。
“少年白日里睡在门前的山林中,谁曾想三天前的夜里,他趁大家熟睡之际,翻墙进了寺内,值守的师兄听见了动静,直将整个寺院找了一遍也没法现什么,直到后半夜,藏经阁内发出一阵大笑,惊得众人连忙起身去查看。“
“莫不是那少年藏在里面?”
“正是,我和众师兄弟赶到时,只见那少年席地而坐,左右手各执一卷经书,抬头间目光如炬,再看其身后, 其余经书宗卷散落一地。”
听到此处,张老汉颇为吃惊:莫不是此人想要偷取经书?“
“非也非也,且听我继续讲下去。”念空连忙回道。
“佛门重地岂能容忍他人随意进出,更何况这藏经阁,大师兄念朝当时即令两位师弟要将这宵小拖出去,说是也怪!念闻念仲两位师弟只到这少年身前两步便再也无法向前,几番试探无果,正令众人一筹莫展时,巧逢主持外出讲经归来,我便将原由讲与主持听了。“
说到此处,两人已至厨房,张老汉取下肩上的扁担,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年岁已到,这上山的路虽不远,却也有十几里路,搁置完毕,张老汉问去。
“那主持大师如何做的?”
如何做的!念空到现在也不明白,只回想起当时,主持走到那少年身边,定睛看了数眼,便令众人各自回屋,只留他和那少年相对而坐这一坐便是两天两夜,期间还令众人无事不得打扰,只管将饭食放在门口就好,有师兄怕这怪异少年生出事端,便偷偷趴在门上偷听,也只是偶尔几声大笑传来。
若还有其他事,那便是今天一早,主持出来就要众人准备剃度事宜。
张老汉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也算一奇事了,那以后该如何称呼这少年。“
“哦!这少年原名李子期,主持赐法号,念觉。”
是谓时光冉冉,也谓岁月如梭,恍惚间,自李子期出家已有八载。
宫阙之上歌舞升平,谁人能知人间疾苦,高墙内日日歌颂盛世太平,真遭罪的还是这墙外的百姓,一年旱灾一年涝灾,颗粒无收暂且不说,这山上的树皮都已吃了大半,百姓想要活命怎么办,一半当了流民逃灾,一半当了匪寇抢劫。
林深山险就必有恶匪横行,这日傍晚,空中又聚乌云,念觉抬头望去,心中不免叹道,先头雷雨刚过,这边竟是又要兴起,晾晒的被褥都已半月了还没有干。
叹罢!便转身要去收拾被褥。
忽间山门外传出几声哭喊,念觉疑惑,急忙相奔而去,推开山门,只见不远处有一孩童,衣不蔽体,满身泥泞,其他师兄闻声也相继赶来。
待到近前来看,竟是山下村中的二娃子,那二娃子看见和尚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大师兄念朝见状紧忙问去发生何事。
二娃子哭罢几声,哽咽着说道。
“师父们救命,村中来了土匪,能有四五十人,个个凶神恶煞,进了村子什么也不说,只管杀人。“
说到这,二娃子一把抱住念朝的腿。
“师父要是不早点去,晚些怕是村里就没有活口了。“
众僧听后无不愤怒,光天化日,抢劫只取钱粮便可,何故滥杀无辜。
念朝听完,眉头紧皱,金刚相刹间显露,着叫人先把二娃子接到里屋休息,而后自己便去向主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