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见到李喜燕,她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比以前黑了点,我惊讶的问她,你不是掉烟囱里死了吗,她笑嘻嘻的跟我说,哪有的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看到她没有事儿,我心里也是一阵高兴,就拉着她的手说,快点回家让你爸妈看看。她脸色一沉甩开我的手站在那不动地方,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不着急回家,咱们先去砖厂烤苞米吃吧,我寻思了一下,也行,俩人就手拉手的去了砖厂。
也不知道为啥,今天砖厂里一个人都没有,往常有人看到村里的孩子来玩,都会有人出来叮嘱几句注意安全啥的,我也没多想,没人到好,省的磨叽。我俩在路边的苞米地里掰了几颗嫩苞米,顺着墙外的梯子就爬到了砖厂房顶上,扣开通风口的一块砖,放上苞米,我抬头看了一眼小燕,只是越看越奇怪,越看越觉得不认识她,甚至觉得她眉宇间好似像一个人,究竟像谁还一时间想不起来,她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你这段日子都上哪去了,没回家啊。”见气氛有些沉闷,我率先开口。
“去了一个好地方,你想不想去看看,离这里不远,就在这后山上。”小燕仍是低着头,两只手互相搓着,说话的声音小的向那要断了气儿的苍蝇。
这一下我好奇心就起来了,好地方,啥好地方待了那么多天,我站起来拍拍屁股,那赶紧走吧,去看看。小燕见我这么着急,缓缓的站起身来,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那到了地方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问她啥事,她没告诉我,只是对我讲,到了地方再跟我说。
后山就是一个大土包子,山上全是些顶大的黑色大石头,从山脚到山顶也就十几分钟路程,走的快的几分钟就能到。山顶有座破庙,据说村子形成前就有了,有人说是早年间还是瓷瓦窑的时候供的鲁班,也有说是本地山神爷的,但到底是啥也没个准的,干脆,村里人就把它当成山神庙了。
话说我俩一路走着,越走越觉得这路陌生,这后山我也没少来,逮个蛐蛐蚂蚱啥的,可今天这路却从来没走过,准确的说是从来没见过,最后看见一片黑石头后我才安下心来,这石头我倒是见过。
但看着前面领路的小燕,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犯嘀咕,便开口和她说:“燕子,一会到了地方咱俩玩过家家啊!”
小燕听我说要过家家,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正当我觉得她今天这么反常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一栋三层高的白色小洋楼,那家伙是真气派,大门都是雕龙刻凤的,我惊讶的问她,这啥时候盖了栋楼啊,小燕拉住我的手对我说:“都盖了好些年了。”
“我不信,盖了好些年了我咋不知道。“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拉着我往院子里走。
这院子里到是没有外面看这气派,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地上还挺埋汰,好像刚烧过啥一样,全是灰。忍不住好奇,我又问小燕:“你别唬我了,这谁家盖的啊。”
“东头儿刘二叔盖的”
“他....”我刚想说那刘二叔都死好几年了,上哪盖这气派的小洋楼去。李喜燕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不耐烦的对我讲。
“你别问那么多了,太多我也不知道。”看着她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我也没再继续问。
快步走到楼门前,随着她一把推开眼前的大木门,我眼前一亮,我的天呐!这是啥呀!这也太好看了!大沙发、大窗帘、大彩电比我都高,我走到沙发上扑通一下坐在上面,伸手去摸那茶几,我去...... 居然还有一部电话,这玩意儿只有村里食杂店才有,还能放音乐,可高级了呢。
我在屋子里晃晃悠悠的转了好几圈,这摸摸那看看的,实在不敢相信燕子能住这地方,我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巴掌大小红釉面,上面一行行七拧八歪的字,心里感叹着,白瞎这东西了,字写得真丑,将它放回原位,刚抽回手,却听见瓶子里发出一阵阵说话的声音,嘈杂的像是好多人在吵架。我觉得奇怪,又将它贴近耳朵仔细去听,又啥也听不到了,此时余光看见李喜燕皱着眉头看着我。心想,这丫头指定是鄙视我这土包子的作为呢,没去搭理她,放下花瓶随手摘下了墙上挂的一把木剑。
要说男孩子从小就对这枪啊剑啊啥的情有独钟,我更不例外,特喜欢各种造型的剑,我爸就给我用木头做了好几把,我还都给它们起了名字,扎你老母一二三。
但也都没墙上这把做的精美,那剑拿在手上沉实的很,镂空剑鞘,红绳缠的剑柄,我一把抽出剑身,只听那李喜燕一声惊嚎,吓得我手一哆嗦把剑都掉在了地上,再抬头看她,只见她双手交叉挡在脸前连连后退。直到顶在了墙上,我急忙跑过去扶她,此时她一脸惊慌,双目无神,嘴里直念叨,不要碰它不要碰它。
我抓着她的手说:“不要碰什么啊,木剑吗?我扔那边了,瞧给你吓得,至于吗,又不能给你整坏了,要是坏了我再让我爸给你整个新的。”
良久,李喜燕渐渐的平静下来,靠着墙根儿慢慢起身:“没事儿,那木剑是刘二叔的,要是碰坏了被他知道,他该生气了。”
“净扯蛋,刘二叔都死多少年了,他能知道啥。”我看着刘喜燕是糊涂了,八成是掉烟囱里没给烧坏给摔坏脑子了。
“你不是要玩过家家吗,你跟我上楼,咱俩到我房里玩。”听要上楼,我心里一喜,这楼下都这么漂亮,没准这楼上更好看,说罢,我蹦蹦跶跶的就跟在她身后上了二楼,这一上二楼,我心里就失望了,整个二楼除了一四四方方的大厅,就只剩一个房门了,我四周看了一圈,脑袋一阵迷糊,这楼在外面看明明是三层,可这二楼咋没有往上的楼梯了呢,忍不住转身问向李喜燕。
“这咋没有上三楼的楼梯?”李喜燕像是有什么着急事一样,拽着我的胳膊就朝那唯一的房门走去,边走边说:“你管那么多干啥,又不是你家。”
你管那么多干啥,又不是你家。我眼神里感情及其复杂,我还从没见她这样,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比我都淘,今天整个人都变了,不爱说话了还总耍脾气。我见她这幅表情看着我,心里觉得她肯定是有事要和我说,抬手拍着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蛋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儿吗?一会进屋,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我两可是真朋友,我二话不说想都没想的就点头答应了。就在她转头去开门的一瞬间,我在她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表情,正是我先前觉得像谁又想不起来的人,现在看的清楚,竟是刘婉玉的样子。我一把把李喜燕拉了回来,再向她看去,嗯!看来是眼花了。她问我咋地了,我揉揉眼睛说没事儿,走吧。
进了屋里,装饰一片干净的雪白。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家具、白色的拉帘围起来的床铺。她拉着我的手走到她的床前,一把拉拉开遮挡的帘子,轰的一声巨响在我脑海里炸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李喜燕的大腿,眼前遮帘内,一口漆红大棺材正正当当的摆在那,棺内躺着一个身穿寿衣浑身发黑满脸黄水的人,若是仔细看去,竟与我身边的刘喜燕长得一模一样。见此情景我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身边的刘喜燕伸手一挥,棺内的人忽的一下飘了出来落在了一边的地上,我妈呀一声闭上眼睛直往刘喜燕身后躲。
“蛋子,你不是答应我啥都听我的吗,你现在躺进去,就躺一下,躺一下咱们就回家。”我哪敢往里躺,我又不傻,谁会往一棺材里躺,况且那棺材里刚出来个黑呼啦瞎的刘喜燕。
我把头摇的呼呼响,刘喜燕见我也不动地方,抓起我就往棺材里拖,我死命挣扎,一把推开她就往门外跑,那料刚走几步,就感觉脖子上一凉,随后那凉意如针刺一般顺着眉心直上天灵盖儿,我抬起双手摸向脖子,也不知道摸到了啥,只觉得手上滑不溜秋黏糊糊的怎的也使不上力,废了好大劲挣脱开来,顺势转身向后看去,这一看更是吓得我哇呀一声,我身后正站在那黑呼啦瞎的刘喜燕,此时她双目怒瞪,脸上黄水一股一股的往下流,再看向棺材边上最早的李喜燕,显然已变成了刘婉玉的模样趴在那一动不动。
我想要跑过去带走刘婉玉,奈何黑燕子堵在前面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心里寻思着这是咋回事啊,还好理智战胜了恐惧,还管那么多干啥,赶紧蹽吧,随即转身继续跑。那黑燕子速度真是快,嗖的一下就跑到我前面去了,伸出一只手就冲我脖子来了。奶奶的,小爷我也是练家子,刚才一时吓懵了让你得了手,现在这正面来的,还能再让你得逞?
双手护住脑袋,一猫腰躲过她奔我来的手,反身绕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腰,啊呀一声直接给她来了个倒栽葱。小样,我还能让你这丫头片给欺负喽?看李喜燕倒在地上没了动静,我赶紧跑回屋里去找刘婉玉,刚走到棺材旁,就感觉后心一闷,随后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砸在了后脑勺上,眼前一片金星儿,想来又是那黑心的李喜燕下的手,这死丫头片子还净整阴招。
我翻过身躺在地上准备来个鲤鱼打挺儿,可刚才后心窝挨了一招,这一使劲儿钻心得疼,鲤鱼打挺没整成到变成了驴打滚儿,李喜燕见我向一边滚去,呼的一下来到我身边,五指张开双臂向下,看样式是又冲我脖子来了,我脚下向着墙根用力一蹬,强行往上出溜了一米多,李喜燕脖子没抓到,一把抓在了我小腿上,我那裤子都是我爸穿剩下给我后改的,多少年了,早就已经不结实了,李喜燕一用力,刺啦一声,从膝盖处断成了两截儿,真是让我好生心疼。
我想要伸手去拽回那半截裤腿,却被她一把抓住我的双手,那力道,真不像是个十几岁小姑娘的劲儿,抓的我双臂发麻,一时间没了知觉。下意识反应,我给她使了一记野马蹬蹄,将她踹的后退了几步,随后我趴在地上,双臂垂直,屁股一挺腰间用力,像一条大蛆一样疯狂的向门口蠕动,尽管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此刻也只是最后的挣扎了,那李喜燕慢悠悠的向我飘来,面目狰狞,凶光毕露,活脱脱一电视里演的女鬼模样,她又是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直接拽起来老高,冰冷刺骨的寒意再一次直奔我天灵盖儿去,但我已经没了力气挣扎,任凭她就这么拎着我走向大红棺材。
就这么完了吗?我可不想往这破棺材里躺啊,这是要害我啊,以后交朋友可得加点小心,真她娘的不靠谱,就在我绝望的前一刻,眼前一阵黑风掠过,李喜燕一声刺耳的惨叫,随即砰的一声飞出去老远,我掉在地上,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