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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家传 第五章 老羊倌儿

顺着腰间掏出来他在坑里捡的玩意儿,往前面那么一比划,埋了吧汰的都是大泥嘠疤,几个人围着看了几眼也看不出来是个啥,我奶回手端了一盆水过来,把那玩意儿放里头搓了搓,这才露出真面目。

说是这玩意儿表面光滑,乌黑锃亮,扫把杆子粗细,拿尺一量,正好六十厘米,两头断面,一端平整,另一端就像是被人掰断了一样,刺儿扎儿的。

我奶看了,一脸鄙夷,冲着我大爷爷说道。

“我还以为啥大宝贝呢,搁哪捡个破棍子来糊弄吾们来了。”

老头子心里不服啊,手里拿着那棍子翻来覆去的瞅,最后也没瞅出来个所以然。

饭桌上跟我爷我奶讲述了一下山上发生的事,玄的呼的,听得俩人眼睛瞪溜圆,我爷爷听得是心痒痒,寻思着要真是啥古墓,里面指不定有多少值钱的物件儿呢,就窜和着我大爷爷想再回去寻摸寻摸。

我大爷爷滋了一口白酒说道。

“可拉倒吧,不是啥好地方,我让后院老三去镇里找警察了,咱可不参与了。”

吃过了饭,我大爷爷准备回家睡上一觉,出了我家屋门,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又低头瞅了瞅手里的黑棍子,最后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随后往仓房一扔,那黑棍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大酱缸旁边,也没再多瞅一眼,我大爷爷背着手就回了自己家。

要说这山上的大坑到底是个啥,那是真叫屯子里的人后悔莫及啊。

说是当天下午三点多就来了一车警察,先是上山看了看,紧接着就要封锁场地,屯里人问这地方有啥说道没。警察也是实在,撂了一句他也不知道,反正挺厉害。

这之后几天,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多个见都没见过的小汽车,最后还从碾子山上的部队调来了好些个当兵的给站岗,来的人是五花八门,有戴大檐儿帽的,有穿白大褂的,还有披灰马甲的。

要不说还得是咱们人民子弟兵呢,这不紧在山上站岗,还特意抽出一部分人帮着屯子里收拾被水冲垮的房子,那几天可真是老热闹了,天天村里做大锅饭,还有当兵的给表演节目,唱歌啊打拳啊。

我那时候还是个小不点,只记得印象最深的是他们搞的什么拉歌儿,就是两个连队同唱一首歌,你一句我一句,前面各有一个指挥员,打着手势喊着口号,那声势,说是震天响一点都不夸张,隔着好几里地的另一个屯子都能听得见,我就是那时候学会了敬礼,后来就是见到谁都先敬个礼。

帮着我家修房子的当兵的有五个人,二十多岁标板儿溜直,我爸跟他们关系处的那叫一个好,后来走的时候,他们那个班长还把自己的军用水壶送给了我爸,我爸也不能白拿人家东西,就把自己平时装水用的葫芦回赠给了人家,这俩人算是交下了,从那以后一直都保持着联系,等到我当兵的时候,那个班长都当了旅参谋长了,还帮了我不少的忙,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回到正事儿,说是那南山上的天坑是个有年头的地儿,不过不是啥古墓。这坑底儿淤泥清完,露出来的是个什么祭坛,在顺着把那坑底的窟窿挖开,竟是还有一座庙宇。

庙宇通体金属筑成,门朝西,背向东,高约四米,屋顶呈坡状,前高后低。

这庙厉害在哪,在它这整体竟无一处拼接的痕迹,就这技术,哪怕放在当代也很难完成,更别说按推断,这时八百年前金朝时期的东西了。

我家我老叔当时负责给山上的营地送些蔬菜啥的,有幸当时在场目睹了庙宇的开门过程。

他说当时坑下面得有五六十人,围在庙的大门前,他那时看那铁门做的也不合理,由庙底儿直到房顶,连个门框子都没有,干不楞的两扇,上面大铁鼻子用胳膊粗的铁链子捆着,也不见锁,首尾相连。

待下面的人铁镐电锯噼里啪啦的一顿忙活,整了半天才给整开,还未等人去开,那门呼的一下竟是自己敞开了。

在坑上看去,门里满是白骨,带着泥水稀里哗啦的往外流,好几个人没来得及跑,都给硬生生的埋在了里头。

先是把人挖出来,考古队的专家们俩眼一愣,估计也是没想到,这么注重的庙观里面竟是累累白骨。

我爸还问我老叔,那骨头是不是都是人骨,我老叔说,站的太远,看不清啊。

整个挖掘过程持续了得有三四个月多,也别说那坑里啥也没有,后来听说,清理出来的铜钱儿拉了两四轮子,再后来也不知道咋地了就不挖了,还从别的地方开始拉土回填,一层碎石土,一层水泥的,整的相当牢蹦儿了。

这天坑的事儿算是告了段落了,家里祖坟没了得,虽是当时没有得到啥实质性的赔偿,好在镇里研究,说是等来年开春,把村里的机动地给大家分一分种上一年,那几家觉得也行,也就同意了,末了还借了老祖宗个光。

东北的冬天可真不像是人能待的,三九天出门打个哈欠都怕把嘴冻上,正赶上临过年前几天,村子里几个小年轻的正在南山上牵着狗撵兔子呢,打老远就看一老头儿坐着骡子车,撵着二三十头羊从东边过来,走到山顶上就不动了,下了车就在原先大天坑的地方来回转了几圈,看他那样点点头好像挺满意的样子,竟是从车上拿下毡子撑木要搭帐篷。

那几个年轻的也没见过这人,就跑到跟前儿去问。

“你哪的啊,咋跑这搭上帐篷了。”

那老头嘿嘿一笑,也不停手,对着问话的人回去。

“我就放羊的,从富拉尔基一路赶过来的,快过年了,不走了,在这歇几天。”

也算是个新鲜事了,那几个年轻的也没多说别的,先前问话的就跟他说。

“啊,那你得跟我们村长说一声啊,要不不能让你在这住。”

老头听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又问你们村长家在哪,那年轻的就告诉他,屯子里后趟杆儿西面第三家就是。

那天是我们家族聚会,从中午一直喝到了下午五点多,眼看这酒局没完又到了晚饭时间,我几个姑姑和我妈又开始了热菜。

菜刚上桌,酒还没倒完,就见一人风风火火的闯进屋来,那人摘下狗皮帽子,我爷一看,这不是镇上大姑娘家的邻居吗,也没说别的,紧忙招呼他上桌。

那人也没应,就对着我爷说,吃啥吃啊,你家大姑爷耍钱儿欠了债,这会儿都让人找上门了,我在门口看见了,就赶紧过来给你报个信儿。

我大姑这命,要说好吧她也不好,早些年结了婚,男方家在我们镇上有点家底儿,起初一家人都在供销社上班,后来供销社公转私,他们家就给接了下来,头些年挣了不少钱,谁知我这大姑父不争气啊,有了钱人就飘了,九十年代的乡镇那有啥娱乐项目,除了赌博也没第二项了,这他就沾上了,起初瞒着家里面,后来瞒不住了,就说玩的小,都是分毛的,反正家底儿也厚,我大姑也不说啥,以至于愈演愈烈,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最后把供销社都转让还债了。

我大爷爷当时听了,一股火就上来了,大过年的把我大侄女的家门堵了,啥事不能等到过完年再说。

也是我们家的老爷们儿当天都喝了一天的酒了,脑子没一个清醒的。

随即我大爷爷一拍桌子,冲着我爸说到。

“百穗子你去,去看看你大姐家咋回事。”

我爸一听,当时就不行了,借着酒劲起身就朝后屋走去,翻箱倒柜的好半天,拽出一把气枪。

那气枪我记得很清楚,红枪托黑枪身,枪管细长,头上有个筷子长的杆杆,上下那么一拉一合就上了气儿了,在扣动扳机就能发射,子弹也是特殊,银色的铅弹不大点儿,头是圆的,尾部裙摆型,有点像阿拉伯人戴的那种白色的帽子,我小时候我爸总拿它带着我去打家雀。

我妈一看我爸动了枪,那哪能让,就拦着我爸,说是人去就得了,可别动枪动刀的,我爸也不糊涂,告诉我妈拿着防身,也能吓唬吓唬他们,说完,转身出门就奔了马圈去。

只见我爸右手拿着枪,左手拽着缰绳,脚下一使劲儿,嗖得一下就上了马背。

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父亲有过崇拜,我爸的伟岸身影就是在那个时候深深的种在我幼小的心里,反正我就是觉得特帅,后来长大后看电视,我就看我爸跟上海滩里的许文强有那么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