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没时间听你扯!”我撕扯着他,“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
“别白费力气了,被我箍住的人还没一个能挣脱的。”他努力控制住狂暴的我,“你恨吗?你想报仇吗?那就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你懂个屁!给我滚开!”我一个过肩摔把他摔翻在地,拔腿就跑。
他从后面抱住我的腿,我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的怒火在一瞬间像火山一样爆发,我回过头,一脚踹开他,骑到他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妈!叫你多管闲事,找死啊你!王八蛋!”我一边打一边骂。“我他妈先宰了你!”
后来我们说起那一段的时候,他说他当时的确被我吓到了,他说我双眼通红,面目狰狞,呲牙咧嘴,那模样根本就不是人,更像是发了疯的野兽。
没错,那个时候,我就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你他妈想死是不是?老子成全你!”我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我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的脑袋变成浆糊。
他突然伸出手,抱着我的头,用他的额头狠狠撞了上去。我顿时感到头昏眼花,向后张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摆脱了我,然后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奇怪的是,我感觉自己突然平静了。“废物!懦夫!你以为就你失去爱人了吗?你睁开眼看看,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是家破人亡?我女朋友,她现在就躺那家蛋糕店!你答应带你相好去买蛋糕的那家蛋糕店!”他朝我吼着。
我摇摇头,他刚刚那一巴掌扇得我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
惊慌失措的人群继续从我们身边跑过,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掐架的毛头小子——或者,即使是注意到了,也没有闲工夫管我们。
他坐起来,“呸呸”吐掉嘴里的血,捂着被我打肿了的脸,“你下手还真够狠。”他擦擦嘴角,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我跟你一样死了老婆,所以我有资格说这话。”他指着电视台的方向,凑近我,“你现在去跟他们拼命,你砍死他们一个,砍死他们两个,你是爷们儿,你是汉子,你有种。但是,你今天走了,活下去,将来到了战场上,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端了他们老窝,你叫男人!明白?”说完,他站起身,扬长而去。
一撞加一巴掌,让我清醒了很多。我看着他的背影,回味着他的话。我的脑子很乱,他前面说的什么我没记住,但是最后一句我听到了:活下去,到战场上把他们杀光。
我翻过身,跪在地上,朝电视台的方向狠狠磕了几个头。“宁宁!我一定要杀光他们!”我用尽全身的力量怒吼着。
我从地上爬起来,跟难民一起登上了撤离运输机,离开了这个星球。
透过运输机的舷窗,我看了新土木堡市最后一眼。昔日繁华的大都市已经变成血与火的战场,高楼大厦在燃烧,成排的楼房化作残垣断壁,四处浓烟滚滚,枪声不断。大量军队涌入城市,与敌人激烈交火。“轰”一声巨响,一个大火球腾空而起——位于郊区的瓦斯储存场爆炸了。
撤退的过程并不顺利。蜘蛛状的外星战机飞过来拦截满载难民的运输机,飞行员一边大声吼着提醒我们坐好站稳,抓住把手,一边做机动飞行躲避着敌人的炮火。超载的运输机笨拙地闪躲着,不时地有激光束擦着机身飞了过去。外星战机灵活地飞来飞去,寻找每一个能把我们打下来的机会。飞在最前面的几架运输机已经被炮火击中,炸成一个个大火球。飞行员咒骂着,焦急地呼叫着护航战斗机,然而从她的语气中能够听出,根本没有战斗机为我们护航,我们已经成了活靶子。
机舱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尖叫着,被接连不断的躲避飞行动作晃得东倒西歪,七荤八素。许多人吐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在机舱中蔓延开来。我忍住强烈的晕眩感和呕吐感,死死地抓住把手。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不知是哪个倒霉蛋不小心触动了开启舱门的按钮,后舱门缓缓打开,强风吹进机舱,一些人没有防备,被强风吹倒在地,正在做机动飞行的运输机飞行员来不及反应,他们就这么从机舱里被甩了出去。有个人脚下一滑,跌倒在地,身体向外滑去。他惊恐地叫着,手胡乱地扒拉着,在跌出舱门前的一瞬间,他拼死抓住了舱门边缘,大声地呼救,然而没有一个人去救他——我们根本救不了他,大家都被强风吹得东倒西歪。他坚持了一会儿,手一松,向后张倒,绝望地叫着,消失在天空中。
我的身体也像旗子一样漂浮起来,腿直直地指向舱门外的天空。然而我咬紧牙关,死死地抓着把手。强风呼啸着从背后吹来,那不是风,是死神降临的呼啸,深入骨髓的寒冷让我感觉仿佛坠入了寒冰地狱。我拼命朝驾驶舱喊“关门!快关门!”
突然,机舱里响起警示音,红灯亮起。舱门缓缓关闭,风力逐渐变小,机舱又恢复了平静。幸存下来的人们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我的身体也跌落下来,安全了。可我依旧死死地抓住把手,靠着舱壁,我的心跳得很快,心脏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把你们的爪子都给我老老实实放在把手上!别他妈到处乱摸!”飞行员吼了起来,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机舱里的人已不足先前的一半。
剩下的人没有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或躺着,粗重地喘息着,还有人在小声地抽泣。
刺骨的寒冷让我的头脑清醒了很多,晕眩感和呕吐感也有所减轻,我打着哆嗦,坐在座位上,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抓着把手,飞机也平稳了许多。我刚想喘口气,飞行员的声音突然在机舱中炸响,“抓紧!他们又来了!”刚刚落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被折磨得疲惫不堪的人们挣扎着爬起来,紧紧地抓着把手,机动躲避飞行让刚刚恢复平稳不到一分钟的飞机再次变得颠簸不止。
“小排骨呼叫护航战斗机!收到请回话,完毕!”,飞行员停了一两秒,冲着通话器大喊起来,“我是小排骨!这附近要是有任何人类的战斗机能听得到就他妈的赶紧给我回话!你们这些养的要是再滚不来,我们这一船人今天就都送在这啦!”
依旧没有满意的答复。“操!”她狠狠地朝驾驶台锤了一下,飞机立刻失去平衡,一头向下栽去。她努力操纵着驾驶杆,终于遏制住飞机下落的势头,拉平后重新飞上天空。“妈的,要倒霉了真是喝口水都塞牙!”她嘟囔着。
飞机依旧颠簸不止,我怀疑要是再这么颠下去,不用敌机赶过来,我们自己就先晃散架了。
飞机突然往右一歪身子,我摔倒在地,滑到机舱右侧。“抱歉!刚刚我们的一架飞机被打中了,我不得不躲开!”她朝机舱喊着。
我爬回左边机舱,趴在舷窗上,我看到一架运输机拖着黑烟一头栽了下去,不时的还有些什么东西从飞机里飘出来。
我缩回脑袋。要是再不想办法,下一个栽下去的就是我们了。
我的身体很虚弱。但我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赵老头儿,你传授给我的本领,我现在要发挥出来了!”我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然后,视野变得明亮起来。
我看到了外面的天空!
附近没有任何人类的战斗机,他们都在远处为地面部队提供空中支援。只有十几架运输机在挣扎着飞向太空,它们都搭载了大量的难民,这对于原本就笨重的运输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蜘蛛状的外星战机布满了附近的天空,它们灵活地飞上飞下,试图打下每一架搭载着人类难民的运输机。在左舷前方11点钟方向,两架外星战机咬住了一架运输机,我能很清楚地听到飞行员焦急的呼救声和机舱里难民惊恐的叫喊声。
我伸出手,仿佛触摸到了外星战机那光滑的机身。那种感觉,像吸盘,又像磁铁。我感觉有一股力量作用在我的手和敌机之间。我的手像吸盘一样贴在了外星战机身上,手中传来了结结实实的触摸感。我努力控制住它,想让它停下来,可它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大,我无法控制它。它突然改变方向,我随之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我睁开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重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