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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坠落 二十、特训

我回到绿松市,凭着手中的信用卡和入伍通知书,我在市区找到了一家高档的酒店,租下了一个房间。房间装饰得很精美,金碧辉煌,语竭词穷的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什么词来形容了——说实话也没那份遣词造句的心情——尤其是房顶中央那盏精致的水晶吊灯让我十分赏心悦目。酒店的保安和服务生也不再用那种怀疑和警惕的眼光看着我,他们满脸堆着笑,见到我就对我鞠躬致意,非常客气地询问能够为我提供什么服务,客气得甚至有些谦卑。我想可能是那张入伍通知书起的作用,因为我很快就要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做代价,去保卫他们的锦衣玉食和金碧辉煌,对于这一点,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得非常清楚。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鞠几个躬,客套几句就能骗得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了他们而豁出性命,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再就是,我觉得我塞给他们的钞票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说到钱,这完全不是问题。军队给了我一大笔入伍签约奖金,足够我在绿松市消遣;加上在难民营拿到的政府救助金,还有我上学时攒下的一些钱——做兼职,稿费,以及奖学金——应付我现在的开销绰绰有余。

酒店13楼是健身房,我雇了一个私人健身教练——那里的人都管他叫菲尔斯先生,他中等个儿,不胖不瘦,留着一头银白色的短发。他是一名退役的特种部队士兵,曾经在陆军的“灰色贝雷帽”部队服役。当他听说我要参加“天灾军团”的时候,立刻表示可以免费帮我训练。虽然他对“天灾军团”没什么好感,但是,对这支传奇的部队,他充满了敬意,就像他说的那样,“都是当兵的,互相之间多少能够理解点。”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严格按照他制定的健身计划进行锻炼,储备体能。我们的锻炼不仅仅局限于跑步机或者其他的健身器材,每天早上五点,他都会准时敲我的房间门,带着我从位于绿松市市中心的酒店跑到郊区,他在前面喊着号子,我跟在后面气喘吁吁,伸长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吃力地跟着他——就像夏天怕热的狗一样。

有时他也会跑在我后面——不过这个时候他手里一般都是拿着一根橡皮棒的,只要看到我有松懈下来的迹象,我的屁股就会跟他的橡皮棒来个亲密接触。“快点!再快点!外星人要来抓你了!”他在后面催促着。

我本来就不擅长长跑——上学的时候就是,体育课的1500米长跑从来都是我的噩梦,要不是老师手下留情,我恐怕补考多少次都及不了格。同学们也都拿这事笑话我,说我是“小短腿”。宁宁跟我说了很多次让我练练,我总是当耳旁风。现在,我的腿像铅一样沉重,但是,为了当兵,为了给宁宁报仇,为了不让那些信任我的人们失望,我不得不咬紧牙关。

菲尔斯先生还教我游泳——不仅仅是在酒店的游泳馆,更多的是在东湖。虽然已经是初夏,但是湖里的水依旧冰凉刺骨。他让我先做热身运动,然后用冷水擦擦身子,准备就绪后,他指着湖,“跳!”

我在岸边犹豫着,不想下水。他二话不说,一脚把我踹了下去,任凭我在水里扑腾——游泳馆的训练可以基本保证我不被淹死,但前提是,游泳池里的水温要比湖里高得多。

我在湖里扑腾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像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然后葬身湖底一样。“注意姿势!你这笨鸭子!”他在岸边大吼,捡起一块小石子朝我扔过来,“划水!划水!”

折腾了一大会儿,他才示意我上来。我几乎是爬到了岸上——后面几步还是他下水把我拖上来的——像一滩泥一样摊在岸边,浑身上下不住地打着哆嗦,气也喘不匀称——记得上小学时,一位数学老师对我们说过,“给你们这群笨蛋孩子上完课,晚上回家累的我气都没劲儿喘。”

我现在真是深深体会到她的感觉了。

“伙计,咱敢不敢用心点?我可是在免费给你做指导——看在你说你要当空降兵的份儿上,你看看你这幅德行,别说空降兵了,我估计连他妈一般的步兵部队都不愿意接受你。行行好,别让我白费时间,行不行?”

我没说话,也没动——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而他却站起来,踹了我几脚,“起来,今儿个天儿不错,我们现在一路小跑回去,快——”

在他的催促下,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跟着他“一路小跑”——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小路一跑”,回程的时候他专挑那些难走的小路,这让本来就已经虚脱的我更加吃不消。

我头昏眼花,腿也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是在机械地跟着他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看来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

除了折磨我的身体,他还折磨我的胃。他告诉我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什么要多吃,什么不能吃。“一定要多吃水果和蔬菜,”他反复强调。他还逼着我吃苍蝇,蚕蛹,知了等昆虫做成的食品。尽管酒店把它们做得无比美味,但我还是吃不下,看着就想吐。“这都是高蛋白食品,它们能有效地补充你所需的蛋白质。”

我皱着眉头,不想动筷子,“来吧,伙计,勇敢点。味道是骗舌头的,你看我……”他抓起一把送进嘴里,嘎嘣嘎嘣嚼得津津有味。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动员了几次,我始终不肯吃,他火了,“连吃的勇气都没有,还当他妈什么兵!我告诉你,到了战场上,没有人给你煎炸烹炒,你得生吃!你不吃就没有体力,没有体力就得死!听明白没有你这软蛋!”

被他这么一吼,我的火气也上来了,妈的,不就是昆虫嘛,我连活的外星人都不怕,还怕死的虫子?我眼一闭,心一横,端起盘子就往嘴里倒,学着他的样子,嘎嘣嘎嘣嚼得津津有味——其实这就是个心理的问题,它们吃起来并不难吃,而且,味道还挺不错的。

他还告诉我,一定要补充充足的水分。他说人可以一星期不吃饭,但是不能三天不喝水。他就教我各种在野外找水的方式,比如“两山夹一嘴,中间必有水”“山像罗盘旋,山脚能挖泉”,等等,他还告诉我,发现了水不能扑上去就喝,要仔细观察观察周围的情况,有野兽脚印的一般可以放心地喝,另外,一些野生植物也可以提供洁净的饮用水。“多看,多想,多用脑子。”他反复强调。

他要教我的东西很多,但是时间很少。一个月的功夫眨眼就这么过去了,我的身体结实了不少,一直让我头疼不已的上腹部现在不但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出现了一点点腹肌的迹象;粗得像水桶的大腿也瘦了好几圈,以前的裤子穿在身上像日本武士穿的裙裤;大屁股也减下去不少——以前宁宁总是笑着说我的屁股比女人的还性感——胳膊也有劲儿多了,至少投三分球的时候感觉比以前要容易得多,也更有准头了。

最让我惊奇的是,我竟然在一个月里又长高了两公分。

这些都多亏了菲尔斯先生。

韦晓峰来过健身房几次,他说他几乎把绿松市转了个遍,他还说等战争结束他退役后,就来这里定居,问我要不要一起来。

我不愿意打击他,照目前的战况,牧野星和绿松市很难说会不会撑到战争结束——这一个月来我天天关注新闻,电视里的播音员当然热情洋溢,信心十足,宣称军队抵御住了霍德尔帝国的入侵。“新闻里的好消息,要降低一个档次;新闻里的坏消息,要提升两个档次。”以前宁宁是这么对我说的,而事实无数次证明这话的正确性。所以,根据这一理论,加上我听到的小道消息,比较符合实际情况的战况是:地球军节节败退,数十个殖民地沦陷,偶尔会有一两场小胜利,总的来说我们被打得屁滚尿流。

但这一切离牧野星和绿松市都还很遥远,离我就更远了。

临走前一天晚上,我和菲尔斯先生一边喝酒一边畅谈——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以前宁宁总是告诫我,远离酒精,“喝太多酒对你没好处”。在这一点上,我非常听她的话。

不过今晚例外,因为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权当是我的成人礼吧。菲尔斯先生告诉我,他的妻子半年前患病去世,留下他和他们4岁的女儿,迫于生计,他不得不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女儿。日子虽然过得很清苦,但是,女儿是他最大的安慰。为了这个小天使,他吃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

我见过菲尔斯先生的女儿,金黄色的头发,扎着两个手法拙劣的小辫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晶莹剔透,白皙的皮肤,秀气的鼻子,通红的小嘴。菲尔斯先生每天都要带她来上班,她是个很安静的小姑娘,不吵不闹,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健身房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里的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对她和菲尔斯先生充满同情。每天都会有人送她一些小礼物,她总是会可怜巴巴地看看自己的父亲,得到允许后,用充满稚气的声音说一句“谢谢您,好心的先生/女士。”然后快活地享用属于自己的礼物。

我非常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没想到我这种内心坚硬冰冷,铁石心肠的家伙竟然也会去喜欢一个孩子——而她似乎跟我特别投缘。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菲尔斯先生还没有向我介绍她,她就朝我伸出胳膊。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动了一下。我蹲下身,抱起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先生,”她用充满稚气的声音对我说,“这是妈妈的名字,爸爸说,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所以去天堂了,我将来也要做一个像妈妈那样的人,”她瞪着那天真无邪的,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我,“先生,你也认为我妈妈是好人,是吗?”

“是的,我亲爱的***,是的,”我抱着她,点点头,泪如泉涌。

旁边的菲尔斯先生把头扭到一边。

我问菲尔斯先生,为什么不给***找个新妈妈,他笑着摇摇头,“牧野星系的女孩憧憬的是绿松市的房子,或者,在绿松市举行一场婚礼,没有谁会同意嫁给我这样一个除了一身伤和一个女儿之外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我告诉他不要这么悲观,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这样,他叹口气,喝口酒,“你呢?伙计?你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别说你没有,我能看得出你眼神里的悲伤。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发现你脸上刻着‘难过’二字。”

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他听——但我没有告诉他我拥有8级以上的精神力量。这期间他一直没说话,低着头听我说,手指在桌子上画着什么。直到我讲完以后,他才抬起头,“听着伙计,你这么天天愁眉苦脸的对改变现状无济于事,你就算哭出血来她也不会活过来,所以,别再去想那些该死的过去了,把它扔给死神。也别去憧憬未来——我们美国人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叫‘小心你的殷切期望,以免它成真时候追悔莫及’,尤其是现在这种见鬼的未来——”他瞟了一眼电视,播音员正用甜美的嗓音播报最新战况,“下面插播一条最新报道,2个小时前,我军一支护卫舰分舰队在阿多尼亚星系成功歼灭了霍德尔帝国的补给舰队,我方无一损失,舰队司令表示,此役意义重大,它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护卫舰分舰队对付手无寸铁的补给舰队,就好比一群装备精良的现代步兵对付欧洲中世纪的铁甲骑士一样,“这种‘胜利’也拿出来大肆宣扬,看来我们离彻底输掉这场战争不远了。”菲尔斯先生一边喝酒一边摇头。

对此我并不以为然,我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军事问题——我一直都这么认为。“你还年轻,经历太少,之前一直呆在学校里,你并不知道人的想法是多么复杂,尤其是在军队,上级心怀鬼胎,下级拉帮结派,”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它根本靠不住。有些事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多动动脑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我和菲尔斯先生边喝边聊,一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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