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么听说元老夫人并不喜欢这个媳妇？多半应该还是不会把她留在家里继续养着吧？”
“谁知道呢？这要是被净身出户，就凄凉咯。”
“不过话说回来，我其实觉得江助理长得不差啊，和前总站在一起其实是般配的。”
“嗯，那倒是。她那条件是不愁嫁，愁的是条件好的没几个愿意娶个寡妇吧？”
“哎哎，你们还有完没完？我得先去吃饭了啊。”
“啊，等我等我……”
呼啦啦，洗手间里又恢复了宁静。
江一然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条缝，看到外面确实没人了，赶紧闪身出来。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刚刚走到洗手池边，隔间的门竟又打开了一扇！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吓一跳，赶紧回头。
比让人发现她在这儿偷听了半天更惊悚的是，这个“发现者”正是方才话题的另一位主角：
邱璐娜。
比起她的紧张慌乱，邱璐娜显得落落大方得多。
完全没有半分意外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她在这里。邱璐娜优雅地迈步走到她身边，颔首打了声招呼：“江小姐，这么巧？”
她不过就是个秘书，但这无论何时都从容自若的神态，仿佛当自己是则天女皇，总能让江一然有一种在她面前自己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的难受。
从连番的震惊里回过神，江一然开始对她这随时随地都在睥睨别人的眼神反感。
这算什么？学元伯羽？
她皮笑肉不笑：“真巧。邱小姐原来早就在这里。一呆这么久，便秘？”
邱璐娜不慌不忙洗完手，抽了张纸边擦手边对着镜子检查妆容：
“确实很巧。江小姐和我前后脚进来，呆的时间是一样长。难道您也便秘？”
江一然一时语塞，只好也抽了纸擦手，干笑：“是吗？原来我们是……”
她是走了什么霉运？
“这层是餐厅，现在是午餐时间。遇上很合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邱璐娜拿出睫毛膏补着妆说。
“也对。”
但这么一说……江一然又赶紧回头观察那些隔间。
“没了。我进来的时候看过。”
仿佛修习了读心术的邱璐娜又冷静地补了一刀。
“好。那，拜了。”
江一然完全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干脆把揉成一团的废纸一扔，转身准备出去。
这简直就是个女版元伯羽！
她光应付一个就已经够头大了。
“江小姐。”
偏偏，人家不让她走。
她只得无奈停下，回过身。
邱璐娜歪靠着洗手池，平静地看着她：“刚才那些人说的，你有何感想？”
呵，果然是洋妞，挑衅都明着来。
可是谁让她家里有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妹妹，从小被挑衅大的江一然对这套从来不怵。
她面色一整，也往洗手池一靠，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邱小姐和元总的关系，外人不知道，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邱璐娜画得精致的欧式眉一挑，眼睛里流露出期待的光芒，似乎很有兴趣听她说一说。
江一然却手一摆，意态悠闲，事不关己：“所以我没有什么感想。这是你们的事。”
“江小姐，”邱璐娜深深的眼窝里，褐色的瞳仁似乎含了一点戏谑的笑意，“你误会了。我问的，是关于你的那些。”
江一然怔住，有点懵：“关于我？”
关你什么事？
红唇轻启，邱璐娜露出洁白的牙齿：“你觉不觉得，她们说你说得很对？”
微皱眉，江一然有些无语，真不知她是哪来的自信：“邱小姐，我想你可能是不知道——”
“我知道。”邱璐娜依然处之泰然，“我不是指你的出身，而是你因为嫁给了前总，就能在庆元丰领着高新混吃混喝的事。现在前总不在了，你也依然，”她的纤纤玉指对着江一然以优美的姿态摊开，“凭着他遗孀的身份在混吃混喝。”
这个装女皇装上瘾的洋妞真是够了！
江一然不禁啼笑皆非：“邱小姐，恕我直言，你不过就是……”
一个秘书而已，你以为自己是谁？
到底南美分公司怎么做的员工培训？
还是不懂礼貌就是他们的特色？
用莫名其妙的自信在这对别人指手画脚。
江一然忍不住心头火起，面上现出毫不掩藏的不屑。
“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难道你以为只有你在认真工作，别人就是混吃混喝？”
“那么请问你的工资是多少？你知道正常助理的工资又是多少吗？还有公司的各种分红福利年终奖，仅仅一个助理，凭什么？”
江一然一时滞住，随后又浮现出个更大的笑容：“对啊，凭什么呢？不是显而易见么？”
她冷笑：“邱小姐，与其忙着对别人指手画脚，你还是专心做好自己。如果实在羡慕，你也可以去找个好人家嫁了。”
“江小姐的意思是，这其实是你因为这场婚姻所应得的报酬，而不是与你的实际工作价值，而你还很为此自豪，是吗？”
江一然保持着微笑：“我的意思是，邱小姐，你管得太宽了。请你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在转身的一瞬，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邱璐娜始终沉着的眼神和语气令她如芒在背。
快步走出洗手间，她脑海里想起江昊天几乎说过同样的话：
“你那个工作，不就是当了元仲淇的老婆才给你的吗？”
虽然他嫌她的工资连她现在住的房子的半个厕所都买不起，但那是因为那套房子本身价值就近亿，而不是她的工资真的很低。
人事部当然不可能给她开正常助理的工资。
邱璐娜的意思她听得很明白。
可是她只落得个落荒而逃。
如果只能拿身份压人，那是色厉内茬。
混吃混喝？她当然没有。但资不配位又确实。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自己明明这么怕被人忽视，但长到这么大也依然没有做出什么值得让人看见的成绩。
等回过神时，她已经迷迷瞪瞪地坐着电梯回到了顶楼，都快走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口。
午饭……
垂头丧气地正要再下去一趟，办公室里电话响了。
她过去看了一眼，是一楼前台。
“喂？”
“江助理，快看窗外！”
她握着电话转过身去，其实这时候已经能听到外面传来“嗡嗡”的仿佛马达的声响。
没多久，就有个东西缓缓地从下面升了上来。
那是个无人机，机身下吊了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个盒子。
这些都没什么。
最可怕的是，盒子上还挂着根条幅，上书：
to 亲爱的江一然小姐
it’s my love，请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