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泽向门口的方向偏了下头:“外面打电话呢。”边说着,手上也没停,“皮蛋瘦肉和素菜的,你先吃哪个?”
“素的那个给我吧。”江一然望着门口,随口答,“皮蛋瘦肉待会儿给他。”
关天泽闻言抬眼瞟她一眼,嘿嘿两声笑:“你是病人,这两碗都是给你准备的。他身体又没事,还用你惦念?天就快亮了,待会儿他会自己去找东西吃的。再说他从来不吃皮蛋瘦肉粥,你不知道?”
江一然惊讶地调回视线:“谁说的?以前我们经常当早餐吃,他每次都吃一大碗。”
关天泽愣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地笑:“那就奇怪了,他跟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可碰都不碰。我们都当他不喜欢这味儿。”
“你们?什么时候?”江一然越听越奇怪。
“在巴西。巴西利亚有家广东人开的餐馆,我们经常吃。其他生滚粥他也吃,但皮蛋瘦肉粥,”关天泽竖起根食指,摇了摇,“从来不碰。”
江一然愕然,嘴张了张,半天才喃喃推测:“他口味可能变了……也有可能,他只喜欢他们家中餐厨子做的。那师傅拿过很多奖的……”
关天泽给她把餐桌拉上来,把盛好的粥摆到她面前,神秘地一笑:“不,我刚刚才明白。他以前常和你吃,那你肯定喜欢。”
“对啊,”江一然傻傻地点头,“他家那个中餐厨子是粤菜大师傅,做生滚粥一流。我以前经常跑他家去吃皮蛋瘦肉粥,那口味外面吃不到的。可惜那个大师傅现在已经退休养老去了,所以我也很久没吃了。”
关天泽听她认真地给那个元家的中餐厨师做了半天广告,只是笑。暗自摇头。
元大少的苦日子,还有得捱呢。
“那,这是我们家厨子做的。你尝尝,看能不能入口?”他一本正经地示意。
“太客气了,一定很好喝。大半夜的还麻烦你们,真是抱歉。”
粥是刚做的,刚拿过来还有点烫,江一然一点一点慢慢喝。
关天泽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比起上次见的睡美人,这次小美人有生气多了。
皮肤细白柔嫩,五官精致小巧,眉目如画,小脸蛋没巴掌大,整个人缩在病床上,浓密卷曲的乌发海藻一样披了一身,更衬出一种我见犹怜的娇弱。看人的时候大眼睛水汪汪的就像会说话,整个人就像个大号的瓷娃娃。只要楚楚可怜地这么望着人,樱桃般的小嘴那么一嘟,怕是铁人的心也要软,冰人的心也要化。
也难怪酷帅到没朋友的元大少会一跟头栽进去,嘴上不说,心里挂着,到现在还回不了头。
江一然跟关天泽不熟,也没话说,只能自己小口喝着粥。
可是她又不是死的,被人这么盯着看,时间一长以她的耐心她是受不住了。
她特意顿了顿,欲将抬头。
关天泽最会察言观色,立刻明白自己肆无忌惮的视线唐突了佳人。
于是又佯装无意,问:“你们刚才……我没来之前,发生了不愉快?”
江一然顿时再次羞赧地自省起来:“有一点……”她摸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你连这都看出来了?”
关天泽失笑:“不,不是你。是伯羽。”他比比外面,压下声音,“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这位大少爷别说气成这样,连生气的时候都不多见。刚才我和他在外面一打照面,那眼神像是能喷火,吓得我差点连手里箱子都扔了。”
“我还当我那个电话是打扰到了什么‘不该打扰的事’,”他挤眉弄眼的,江一然又好气又不好辩驳,不然还真成有“什么”了。“可一听他那语气,又不像。”
听他这么描述,江一然心里越发不安。
她小小心心地问:“真气得厉害?所以才不进来?”
关天泽哈哈笑:“是真的在打电话。不过也有可能是打完了还在那生闷气。放心,会进来的。话说,你们是吵架了?”
江一然点点头,郁闷地说:“我自作主张做错事,惹他不高兴。”
关天泽不在意地挥挥手:“不是大错就行。他大少本事大,替你收拾个手尾还是没问题的。”
江一然很想说,不是大错他怎么会气成这样?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但她好像真的犯了个大错。
不过她都不明白关天泽就更不会明白了。
所以,她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顺口接道:“他是很能干。”
她觉得关天泽说的“本事大”多半是这个意思。
关天泽一点头:“那是,能干*了。只用三年,就在南美打出块招牌,不光站稳脚跟,还黑白两道通吃。原本在南美市场名不见经传的庆元丰,不仅实现盈利,还把最优质的矿区收入囊中,羡慕死多少人。现在在那边的商界提他的名字,谁敢不给几分面子?你们庆元丰现在有他做总裁,赚大发了。”
江一然张口结舌,这是真没想到。
“这么厉害?”她有些难以置信,随即又觉得他是在给元伯羽挣面子,恐怕是夸得过了。“南美这么大,不至于。”
她努努鼻子,不太相信地笑着摇头。
元伯羽本来就能干,在国内的时候虽然因为身份被打压,也压不住他的锋芒。不过去了南美三年就被形容成了传奇,那就太夸张了。
关天泽摆手:
“你别不信。”他掰着手指头数,“委内瑞拉、哥伦比亚、玻利维亚、巴西、圭亚那、乌拉圭,再加上中美洲的危地马拉,这些国家都是著名的有色宝石出产地,珠宝品牌遍地都是。庆元丰越过千山万水,千里迢迢地杀进去,还杀出一片天地,你以为是运气好?”
他说到一半,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些地方,除了珠宝咖啡还盛产毒贩和黑帮大佬,随便一个矿区,背后站着的都可能是大黑帮、军火商、地方武装……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哪是那么好呆的?不然庆元丰南美分公司就不会非到了他这里,才能站住脚?”
南美分公司的历年财报江一然也看过,确实成绩斐然,她也知道元伯羽居功至伟,但没细想他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他在她心里,早就能干到取得好成绩是理所当然,别人做不到的事他总能做到。
但现在才知道,就算能做到,也分花了多少力气,担了多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