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跟秦副经理去办公室拿了同搅拌站工程的合同复印件，顺便了解与工程款有关的情况。

无巧不成书，欠工程款的搅拌站与肖秋林母校南阳交大在一个方向，当时整个搅拌站的土建所有建筑总造价三百万，这只能算公路局里一个小小的工程，两个月时间，工程提前交工，不存在质量问题，但还有一百五十万的尾款未支付。这是搅拌站恶意拖欠。

这种情况，如果打官司，是走经济纠纷，打官司百分之百赢。但奇怪的是，这份合同的签署地搅拌站原注册地南阳市下属的龙县。那里是搅拌站颜姓老板的老家，那里是他的老窝，南阳这个搅拌站是其分公司。

只能在龙县起诉。地方保护主义盛行，就是打赢官司也很难执行，十项目部也一直没诉诸于法律。

这其实是一个现实的时代问题。搅拌站老板只能算一个老赖。老赖放在那个时代，欠费的杨白劳反而成了黄世仁。好在再过十来年，国内互联网飞速发展，个人身份信息和机场，银行，高铁等个人征信结合在一起，你老赖欠费跑出去，回来连火车票飞机票进入黑名王，都买不到票，银行资金也要被冻结，老赖寸步难行，如果还想在社会立足，不还钱都不行。

但这是退后的二十年，还得想办法解决。

抓人不行，叫小黄找人绑架颜姓老板同样不可取，只能通过法律途径正常途径去说服解决。

要打官司，要打赢官司，要让人清楚他有研究生资格也有研究生的水平，这种也是能唬住对方。

这是肖秋林的第一个方案，也是死马当活马医。首先要把自己合同委托的全权代理人，秦副经理没在意，直接在委托书上加盖公章。

有了这些，肖秋林带着小黄直接来到搅拌站。

说来也巧，这个搅拌站南阳市隶属街区的中山路居委会，小黄他大舅就住附近。

到了当地，肖秋林没有急于冲进搅拌站，要钱逼对方来个“1.2.3”而是周围看了一圈，顺便去自己母校也看了看，一个下午过去了，然后叫小黄休息，第二天会合，小黄就住在了他大舅家。

第二天，小黄早上开摩托车来的，肖秋林说，要先找街道居委会。

项目办公室小黄在身边，带他一起去见面方便，他对当地情况熟悉，两人开车来到街道委会。

没想到，小黄大舅就是街道居委会主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肖助理，这是我大舅。”

外甥的领导带他来出差，刚好是家里这边，王主任很高兴，紧握着手笑道：“肖助理，我家就在对面，我事先没安排，我没准备中饭，只准备晚饭，走，吃饭去。”

“王主任，你太客气了，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

“自己人，要带什么，车停这儿，没事的。”

“小黄，你家在哪儿，你爸呢？”

小黄笑了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县城，我爸在工程队，要到年底才回来。我自己不争气，没考上大学，当年职工毕业就到了公路局，我文凭低，又没学到技术，我也不喜欢学技术，就想当文员伺候领导，写点材料撒的，还是我大舅在十项目部找的关系，在那里搞上的办公室工作。

我大哥二哥，就是我大舅的两个儿子就厉害了，一个考的中专，分在南港。一个考得军校，现在是中尉连长。”

“王主任，你太了不起了，培养出一个国家干部和一个军官。”

“不算什么，不算什么，街道里考大学考军校的多了。今年又考上六个，前段时间才请完客。”

“你们中山街道人杰地灵，名不虚传。其实小黄也不错，在十项目部办公室看得蛮好的，现在正在参加自学考试，努力一下，拿个大学文凭，提干转正希望很大。”

自己儿子出息了，就剩这个外甥没着落。

老主任拍拍小黄肩膀，意味深长说：“听见没有，好好努力，你职高生，考大专不难，有个文凭，到时候肖助理好帮忙。”

“大舅，我知道了，我很努力的，一次报四门，一年考四次，争取一年考过。”

读书才能改变命运，而且那时大学还没有扩站，大学生也没有满天飞，早拿了文凭早提拔。

王主任家四间平房，条件看上去没周围那些小洋楼好。

不过一进屋，感觉立马不同。

墙上贴满奖状和拥军优属的年画，奖状有两个儿子的，有他自己的，靠房顶的位置一边挂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相片框，全是儿子、儿媳妇和二儿子女友的照片。看到这一切，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老主任，肖秋林不由地想起自己，想起在南阳成城里干工程，也要开搞装修公司的父亲。

王大婶准备了一桌好菜，小黄肯定说过自己不喝酒，桌上摆着两大瓶雪碧。

“肖助理，别客气，当在自己家一样。小黄，饮料我倒，你帮忙拿碗筷，快点。”

这是私宴，肖秋林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坐下来。下次给老主任带几瓶酒。

王大婶在街道也算主任夫人，比较豪爽，一个劲儿招呼吃菜，还忍不住打听肖秋林有没有对象，街道里有个姑娘长得漂亮，刚考上大学，可以帮着介绍。

肖秋林怎么也算个青年才俊，走到哪里都被这些老大妈们看中，要给他介绍对象。

肖秋林的重心不是这个，而是要借王主任这里了解清楚这个搅拌站的情况，自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才能找到突破口。

他就带着请教的虚心姿态问起街道这个搅拌站的具体情况，特别是搅拌站属于噪音污染企业，对当地道路碾压也有破坏力，怎么就允许其开着街道的尾端，虽然离街道中心远　但总有不好的扰民及污染影响。

肖秋林这一问，好像问道了老主任心里一个痛，他皱起了眉头。　吃了几口菜，然后唉声叹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