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肖秋林就起床了。
昨夜精测组兄弟的一番好酒醉醒,今天就是登场上台表演的时间。人生就是一个舞台,每一个人就是舞台上的演员。
会演的,演得好的,自然成为主角。不会演的,演不好的,只能沦为配角,大浪淘沙,历来如此。
踏着晨曦,肖秋林局里第一个到公司上班的,连门口的24小时两班倒的保安都还没有到早上7点的交班的时间,还是昨晚那两个通霄值班睡眼朦胧的夜间保安。
大家都没有到,肖秋林便从一楼的仓库职工食堂、二楼总务后勤调度、三楼人事,财务科、四楼工程部、精测组、五楼中心实验室、六楼的相关领导的办公室……一个国营的建筑大公司,有些部门就是一层楼的办公室,五脏俱全。
走了一圈,大概到了7点,食堂开张了,便到楼下去吃早餐。
虽然刚来,对局里的大部分还不太熟悉,但是在这个食堂吃饭,有饭卡的,大家都知道是局里的人,点个头,打个招呼,都是一个单位的。
冯大姐来得早,一看见他,就打着招呼:“肖副组长!”
“冯大姐早,今天是排到三、四、五分公司送仪器来检校了吧!”
“是的,上午来的是三、四公司,下午五公司的来送检校!”
“好!明白”
吃饭的时候,机械回答着问题的冯大姐忽然带着疑问反问他:“肖副组长,我没搞懂,你上说我们精测组组建成和计量局合作,可以签发国标检测合格证的机构,为什么又说要拿他们的仪器出去送检?这样,我们不是一样给分公司当跑腿,不得好处,还要备受指责!”
“和计量局合作不是一时半会,现在要找五公司的开刀,是因为他们的引水隧道确实对全站仪精度的要求非常高,我们现在还不敢打包票按我们的常规检校,能保证没事!在站在为了公路局负责的大局上,这事我们得先担起……”
“哦!”冯大姐似懂非懂的模样,不过又努努嘴。
“一听说你要真拿哪个分公司的检测仪器开刀,朱组长都退后,要在暗处了,你还好,站在明处,你没有点政治敏锐力?”冯大姐喝完了眼前的粥,低低地说了这句话,然后走了。
冯大姐是好心,提醒他们。
“政治敏锐力?”肖秋林感慨了一下,确实,自己要一下子改变精测组对下面分公司检测仪器的老方式老方法,肯定会触撞到一些人所谓的“利益!”也会得罪一些人,比如五分公司的经理方平!还有局里的相关领导……
可是一想到不久的将来五公司因为纳灰河引水隧道测量失误,出现的大误差,将隧道打偏几十米的巨大的工程失误,给公路局造成不可挽回的经济,声誉上的损失,肖秋林热血上涌。
自己重生的这辈子,要走什么路,他清清楚楚,岂能为了不得罪人,怕被别人穿小鞋而让自己平庸地躲在安全的避风港里。
人生就是舞台,这个公路局的的舞台就需要自己站上去表演。
回到精测组的办公室,朱明文也来了。
“哥,我准备好了,我和你一起去工程部!”
“好,我的假条已经写好,一起走!”朱明文站在他的面前,彼此心知肚明,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设什么样的布局,又不动声色观察了肖秋林一会。
肖秋林迈开他的眼神,坦然又不假思索地说:“工程质量重于泰山,局里把分公司检校测量仪器这个重担压给我们,本身也不合理,现在趁着建筑局对各工程单位测量仪器有须拿到国标签发合格证的指定检测机构检测的东风,我们不是推卸责任,是更要为局里负责!”
“走!”朱明文带头,他迅速跟上,朝工程部走去。
今年年初,中铁公司,也是大型的建筑企业,有一段桥梁施工质量出了问题,在施工中塌方了。
还有一个央企,工程质量没有重视上去,最早是从测量工作上偏差,从测量地基打孔桩上的位置不准确,没有地勘出建筑物下方有一个溶洞,建筑起来,下沉……沉降观测不合格,才发现下方的地质问题!
工程质量形势严峻,测量工作是打前站,工程质量的排头兵,是容不得一点差错的,在我们公路局,存在隐患最大的现在非你莫属的是第五分公司的纳灰河引水隧道的测量工作。
贯通测量是在隧道上方的山上完成的,而实际操作是在洞内,纳灰河本是一条神秘古河,这条河原来是自然流入一个天然天坑的,在截断改流的引水隧道中,是否和那个天坑有连贯?天坑一直是我们中国最神秘的古洞之一,里面的会不会有干扰测量设施的放射性物质?
这些现在谁都说不准,对于这个神秘的引水隧道的测量工作,特别是仪器的精度的完善,必须得小心再小心!
站在工程部总工沈厚德的面前,肖秋林把自己心里的疑问和分析说得头头是道。
沈厚德之前已经认识肖秋林,对他印象本来不错,虽然他说的这些关于五分公司引水隧道内是否有神秘物质影响测量精度没有科学依据,但是还是权衡了一番,抬头道:“明文,还有小肖,这个事情呢,我理解。按照建筑局的指示做,也没错,但是我还是那句话,饭是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
如果一下子扣下五公司的仪器,再把检测好的仪器送过去,势必会停工几天……这损失的问题,五公司经理方平那里不会依的,金局那里我们也必须得有个说法……
我想的是,我们再申请几台仪器,建设局那边也没有明令必须我们施工方的测量仪器有国标合格证,我们……”
“沈总工,我们是干了几十年工程的人,现在很多打隧道的施工方施工之前,都要杀只鸡敬神,这是惯例,和科学解释无关!这个小兄弟的话引起我的兴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了进来。
“崔老总,您来了!”沈总工,肖组长都一付肃然起敬的口气,秋林也赶紧点头。
“嗯!”老头点了点头,老头一脸善相,和蔼可亲的样子。
老头姓崔,是公路局原总工,退休返聘,时不时来工程部做一下指导工作之类,正好今天过来,就听见了这个年轻人关于那个纳灰河引水隧道的一番言论。
“崔总,您有何高见?”
“崔总来了……”工程部里其实很多工程人员都对肖秋林刚才和沈厚德的谈话有了兴趣。
工程部有一块白板,白板笔也是准备好的,就是准备给崔老总有时候来工程部指导工作时讲解之类用的。
“这年轻人刚才说的一些神秘古洞里的物质,虽然好像听起来有点邪,我们是工程好像历来不信邪,看看,我年轻时,我们南阳的交通发展之路,我是一路见过的,从大山巍峨的群山峻岭之间,人挑马驮的岁月,在一条条盘山小道上艰难跋涉,莽莽古道……我
们公路局的施工者逢山打洞,遇河架桥,用现代的勘测技术,伴随着机器轰鸣的呐喊声、脉动的血管、钢筋水泥、鲜血交织……
我以前就遇到一条古道,当时要毁掉扩宽重建,那条老古道的石面上裸露出来的道道纹路,老古道上有一些肌光润洁的石面,泛起淡紫轻经,密如蛛网,纵横交错的筋纹,就像男人身上脉动的血管,曲张的筋络……
我们当时在这条路上搞爆破,老路的石头爆不开,反而每每伤到工程人员
我们当时请了专家,专家也没搞懂这条路上的爆破为什么总不成功,引爆技术、炸药都没有问题。
当时,正好有一个考古团队也在我们工程队不远,说这是一条古,是因为遗迹,不能爆毁
考古团上报政府,政府下令,保护这条古道,我们那条路改道,一下子所有工作全都顺利……”崔老总回忆着那段神秘的公路施工。
“确实神,神……”工程部的人们听了崔老总工的说的,一个个都感慨着,思考着什么。
“我觉得这个年轻人考虑到的五公司的这个引水隧道的事,是尊重历史的,尊重大自然的。这里千百年里自然形成的一个足以吸进整条河河水的天坑,千百年里一直存在,我们要断了千古年的水流改道,在施工上是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洞内测量上,要慎之又慎!”
“那崔总,您的意思?”
“你们不是去建筑局开会了,上面已经要求测量仪器要有国标的检测合格证,那是对的!”
“金局那边……”
“我们工程部做事,是按工程要求来做,领导也要尊重工程规律嘛,按规律办事,会出什么差错!”崔总径直走过沈厚德身边,来到肖秋林身旁,问道:“年轻人,叫什么?”
“我刚到精测组报告的大学生,肖秋林!”
看着崔老总,肖秋林心里踏实了,看来,在这个公路局,确实有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