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宁伸出手来,挡住了她,微笑说道:“你方才说这些事情,我干娘也知道?”
张惠妩媚一笑,说:“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干娘与张茂山是好友!”
时宁轻轻将她推开,张惠只觉得这虽然是轻轻一推,自己居然丝毫抵抗不得。
时宁瞧着她的容颜,微微一笑,说:“其实你在害怕。”
张惠脸色一沉,说:“我有什么可怕的?”
“你是怕我将今晚的事情传出去。你虽然说朱温不会相信,但是他是否会相信,恐怕你心中清楚的很!更何况我干娘对此事也是了如指掌,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查个清楚。只是我没明白,你究竟是怕张前辈死了,还是怕自己可能地位不保?”
张惠面色抽搐。
时宁冷笑,说:“只是王后误会了一件事情,其实今晚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心思在意朱温的家事,更不会想到同我干娘打探你们的事情。你与张前辈之间是否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漠不关心。”
他看张惠不答话,半信半疑地瞧着自己,又说:“你既然选择用美色来制约我,想必也知道我并非贪恋权势之辈。只不过,男人不是喜欢权势,自然就是喜欢美色了,是不是?”
张惠不答,冷眼看着他。
时宁大笑,说:“王后省去这些心思吧,不必想用什么桎梏囚住我的嘴巴!”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要离开,到了门口,又回身说道:“我知道你离不开朱温,你已经享受惯了荣华富贵,享受惯了这种指点江山的姿态。只不过,你还深爱着张前辈!”
时宁用着可怜的眼神看向张惠,说:“爱情与权势,很可惜,你也无法全部拥有!”
张惠面色惨白,想不到自己居然被这年轻人看的清清楚楚,那自己叫他来,是做什么?她四下环顾,心中升起一股悲哀的怨气,觉得自己这个举动真是可笑的很,她用自己的躯体来设计眼前人,却早已被看穿了诡计!
自己为什么要下贱的去勾引这个小子!
她愤怒地将茶杯扔向时宁,时宁伸手接住那滚烫的茶杯,面色冷峻,说:“王后难道没有烫到手?”
张惠当然烫伤了,她的手指已经红肿,因为疼痛,臂膀都在战栗。
只不过她身子更是抖的厉害,她愤怒的很,一声尖叫,将屋内的东西乱丢乱弃!
时宁也不阻拦她,而是转身离开房屋。
他走出房屋,门外只空留一个仆从,而不再有任何第二个人。
他冷静的站在那里。
时宁大步离开,他焦急回去,等待黎明的到来,他要亲眼看见皇帝才能够安心。
只是走了没多久,瞧见前面出现一个人,倚靠在树上,从远处看那模样身材,正是张茂山。
张茂山双臂环抱,眉毛压着眼睑,抿着嘴,对时宁说:“方才王后叫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听见了她的叫喊?”
时宁叹息,说:“王后将事情都告诉我了。”
“所有?”
“我不知道。”
张茂山轻轻走过来,可以看出他轻功极佳,地上都是落叶,如今又是深夜,时宁居然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张茂山眼神纠葛,他一字一句地说:“若不是你是刘宓的徒儿,你今日死定了!”
时宁听到这话,心中也是恼火,自己并未要多管闲事,这是找上门来的麻烦,为什么怪他?
他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回敬张茂山,说:“看来前辈还未搞清楚情况!”
“嗯?”
“你与王后的行径,即便不是我出现,也有旁人会察觉的出,朱温手下锐利之人多如牛毛!今日,你将这等事情怪罪到我的头上,甚至出言要挟,也算得上是大侠?”
张茂山惨笑,他目光悲伤,说:“我现在也算得上是大侠?自从丢了张惠之后,我就不再是大侠,而是一个卑鄙的人,想要赎罪,赎回自己女人的男人。”
时宁瞧着他,目光同情,说:“只是您做不到,只要朱温愿意,即便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朱温手下人才济济,一个人杀不了你,那三个,四个呢?更何况张惠与朱温所生之子朱友贞,与朱友文如今是同盟关系,即便朱温不忍降罪你们,还有朱友文在。”
张茂山面色凄凉,他心中又何尝不知道?于是转过身去,也不想在跟时宁纠葛,说:“你走吧!”
时宁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说:“前辈,我知道王后心中还有你。”
张茂山眼中迸发出光彩来,他惊奇说道:“当真?”
“她若真的无情,为什么不赶你走?若是王后想这么做,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而她不肯和你离开,是怕你惹来杀身之祸。”
张茂山呆住,自己被感情迷了心窍,这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一时间忘记了?
时宁走上前,说:“我恰好有一事情要做,若是前辈肯帮,做成了之后,那前辈就可以与王后远走高飞。”
张茂山惊奇,上下打量时宁,说:“什么事情?”
时宁双眼寒光,说:“我要刺杀朱温!”
“那与我何干?”
“前辈须知,朱温一旦死去,那顺利即位的自然是大公子朱友裕。朱友裕宽厚仁爱,是通事理之人,前辈再助大公子铲除异己,除掉朱友文这个最大的威胁,那还有什么后患可言?”
张茂山凝神思量,心想确实如此,如今正是朱温和朱友文制约了自己,才不敢妄加行动。
只不过,他又抬头瞧着时宁,面色狐疑,说:“但是,朱温面前侍卫众多,三班轮换,即便是我,恐怕都难以杀了朱温而后全身而退。”
时宁惨笑,说:“哪怕不能全身而退,这件事情我也势在必行!”
“这是为何?”
“象棋之中,舍弃小兵,保住主帅是常有的事情,如今,我愿意做那小卒。”
张茂山摇头,说:“你的武功虽然不赖,但是要想杀了朱温,恐怕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火候。”
时宁也是得意一笑,说:“前辈,你可知道我还是谁的弟子?”
张茂山奇怪看着他,说:“谁?”
“唐振。”
张茂山恍然大悟,而后仰面大笑,摇头叹道:“若是如此,或许还有一分把握,只不过,你又何必要丢自己的性命?”
时宁俏皮一笑,说:“只要前辈肯再帮我一个忙,我就死不了。”
张茂山不信,说:“这怎么可能?你若是行刺,不论成败,都是难逃一死。”
时宁得意一笑,这个笑容之下,张茂山才恍惚间想到,其实他的年纪不过还是个孩子。
时宁说道:“前辈放心,只要在你保护朱温的时候,不论我成败,故意饶我性命,将我关入大牢之中,不论是什么地方,都会有人救我出来。”
张茂山还是半信半疑,说:“是什么人能够救你出来?”
时宁摇头,说:“还请前辈不要多问,而且也不能让他知道,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允许我刺杀朱温。”
张茂山哈哈大笑,说:“即便是我,都想要阻止你这危险举动。唐山明,你要知道,不论成败,即便我当时不杀你性命,朱友文待梁王十分孝顺,又怎么肯放过你?他地牢之中守卫严密,酷刑繁杂,都是你难以想象的,你又何必兵行险招?”
时宁面色严峻,说:“这一招,我也是想了许久,犹疑不定。只是昨日在宴席之中,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朱温就要杀那仆从。如果不是王后,这天下又会是什么样子?我左思右想,也知道大公子朱友裕为人忠孝,也是左右为难。这打不开的死结,唯有斩断。佛语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看张茂山还是为难,又说:“再者说,我又不是要去送死,我已经想好退路,我自己是想不到退路的,只有逼他来救我。”
张茂山看他说的义正言辞,信心十足,再者说,对自己也并无弊端,于是点头答应。
时宁大喜过望,于是将自己的计谋仔仔细细的说给张茂山听了,张茂山点头称是。
天色微亮,李茂贞已经早早起身,叫上丫鬟奴仆前去后院找李晔。
到了门口,他将房门一踹,才发现李晔并未睡去,一直都枯坐在那里,双眼无神,瞧见他踢门而入,神色也并无动一分。
李茂贞命人点燃烛火,走上前去,对李晔说道:“皇上,待会本王就会派人送你去梁王那里。”
李晔并不答话,李茂贞于是一招手,一旁丫环上前为李晔宽衣解带,换一身行头。
李晔犹如木偶,怔怔的任由他们摆布。
又等到天色蒙蒙亮,一旁人扶着李晔,连同李晔家小一同像朱温那里行进而去。
一路上,李晔也是默然不语,身旁人也都是神色凝重,昭仪李渐荣在一旁,轻轻拉着李晔的手掌,也是默然不语。
到了军中,一旁仆从打开马车帘幕,说道:“皇上,已经到了。”
李晔神色颓然,从马车上缓缓下来,站定身子,朝梁王军中望去。
看见这数万将士都是排列整齐,迎接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