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用做梦一样的姿势走出门,打开汽车的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再为她来开车门,自己坐进驾驶座。
她惊疑不定的跟在他身后,感觉一切颠颠倒倒、跌跌撞撞的……跨进车门时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阳光中盛放着的满街花树,竟像个幻觉,来自与她毫无关联的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车子在冠盖如倾的林荫路上飞驰,划破了清晨的新鲜空气凝结而成的庞大无边的静谧。路边的景像七零八落的被刮向车后。左边的车窗不停闪现着连绵不断的庄稼稻田,右边时而见山丘、时而见房舍。这镇子绵延而乡土。虽叫“花镇”,却不再能看到花了。
可是从半开的车窗外灌进来的风中,她仍能闻到一缕时有时无的花香,清雅怡人,只是不散。她开始疑心这花香正是来自身边的男子。
她清了清嗓子,她都好几天没怎么说话了,和老太婆除了要行李无话可说,旅店里也几乎没什么住客。现在车子都开了快10分钟了,他也不说话——这里的人也太沉默了!
她又清了清嗓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从旅店里顺手牵羊的桂花糕,泄愤的咬了一口。
一瓶水递到她面前,他清澈的眸子正带着一丝困惑凝视着她。
“我叫洛春潮,在镇子里开诊所。”他说话了,纤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
是啊,这是一双医生或艺术家的手,她点点头,说:“我叫祁小云,来这里看我姨妈的。”
他又扭头看了她一眼,一副醒悟的表情,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她感觉他心里始终被什么压着,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认识我姨妈啊?”她搭讪。
“唔,她是我的病人,我常去看她……”他目视前方,似乎不愿多谈。她便转移了话题,反正要说的多着呢:“旅馆里的老太婆太可恨了!莫名其妙的藏起我的行李就是不肯给我,我都想报警了,若不是看她年纪大……你刚才对她说什么了?怎么她一看见你就还我行李了?”她连珠炮似的把心中的疑问统统倒出来了。
他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他很温和的说:“王大妈没什么恶意,因为看你长得像一个人,她只是想把你留住等我来确认一下,偏巧这两天我出诊耽搁了……人年纪大了就是爱管闲事,不过老人家真是糊涂了,怎么可能呀……待会儿我还要回去一趟,大妈说这几天一直莫名其妙的闹肚子,我得给她送点药……”
她口中的桂花糕几乎喷出来,她大笑着连连摆手:“不必啦!不必回来啦!我走了她就好了……”
“嗯?”他疑惑的扭头看看她。
她强忍着咽下口中的点心,笑了半晌,缓上一口气来,方说:“谁叫她关我这么多天,还整天不阴不阳的吓唬我……我看她两眼呆滞充血,很明显常年气滞血瘀便秘嘛,就每天给她的茶里放了点桃花瓣活活血,生桃花泡水是让人腹泻的,你知道吧……”
她其实还没说完呢,临走时她还偷偷的用眼线笔给旅店大厅里挂着的那副招揽生意用的镇领导与老太婆的合影做了些“修改”。那只眼线笔可是进口的,想彻底擦掉它很难,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