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一盖灰白色的阴云飘到了头顶,凉风渗渗。远处的白房子也是灰白色的,就像一个人阴沉着脸,沉默的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习习阴风中,姨妈面对着白房子的方向,盘膝坐在衣服下方的柏油路上,一动不动。他俩看不到她的脸。
“她在干什么?”小云疑惑的看向惊云,后者则若有所思的盯着姨妈。
“小云,这里哪有电脑?”惊云突然驴唇不对马嘴的冒出一句,他的神情带着种疑惑的不能置信。
“刚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了,没有啊……”小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穿白衬衫的高个子男人——亲切和蔼的笑容,湛澈如深潭的眼睛,一缕花香触鼻而过,她感到一阵眩晕——“洛春潮的诊所里有!”她已抢在眩晕前面先说了。她不要这感觉,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不知为什么。
“走,我们现在就去!”惊云似乎很急,拔腿就往回走。
小云紧跟着他问:“怎么啦?你突然找电脑干什么?”
“我想查一个资料……”惊云皱着眉头,吞咽了一下口水说,“我怀疑,你姨妈是在‘招魂’。”
小云一下子站住了,她的脑海里浮动着那件女人衣服,长长的,没有头……灰白色的乌云幻影般的笼罩上了天空,阴风刮过……她头皮都要炸了……
她恍恍惚惚的跟着惊云,一路打听,来到了洛春潮的诊所——居然也是间白房子!
灰白色的花岗岩整齐爽利的砌出了诊所的封闭与死寂,那是一种荒袤僻远的气场,不像是有一丝人气存在。
他们站在乳白色的实木栅栏外,望着满院闲置的花草中,那栋房门紧锁的白房子。
“有人吗?”惊云向里面大喊。小云神思不属的四下张望。在白房子右侧,通往后院的拐角处,隐约露出了一座灰白色搭建物的一角。她不禁沿着栅栏向右走,那座灰白色搭建物的轮廓便一点一点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个花棚,一个宽约5、6米,长约10多米的拱形花棚。因为花棚四周围着遮阳网,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就在这个时候,花棚的小门开了,洛春潮出现在门口,他看见他们,便返身锁上花棚的门,向他们走来。但是就在他开门关门之际,小云已瞥见花棚里一片幻似的妖红,虽只一瞥,却触目惊心。
还没等洛春潮走近,小云已迫不及待的问:“你种的是什么?”
洛春潮的脸色很可怕,他看都没看她一眼,烦躁的说:“没什么。”
曼珠沙华!小云知道他种的是曼珠沙华!可是那彼岸花怎么会在这个季节开呢?
“听小云说你这里有电脑,能不能借用一下?实在是有急事。”惊云一边打着哈哈向洛春潮提出请求,一边给小云递了个眼色,有求于人啊。
洛春潮脸上的懊悔也太明显了,以至于这一秒小云只觉得颜面尽失。不过一想到早晨还曾恶心的主动“拥抱”过这位美男,不觉气短。
他还是为他们打开了院门,把他们引进了屋。
屋子的内部和外表一样,一尘不染,鸦雀无声。极简单极整洁的陈设,彰显了一位医生严谨缜密的工作环境,和一个单身男人自律得令人窒息的乏味生活。从外表上看。
两个“现代人”在花镇逮到电脑时的表情是诚惶诚恐和争先恐后的。最终惊云占了上风。因为现在终归不是玩儿的时候。
惊云找到资料,点给小云看,是关于“招魂咒”的古老做法——“每年端午,午时面北朝南,面阳。默诵咒语,自己听清则可。此咒是用来招唤亡灵的,念咒时要排除杂念,努力想着你要招唤的人。在午时结束前诵100遍,以后即可替人招魂……”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语,皆有毛骨悚然之感。
洛春潮捧着杯水慢慢走了上来,他看了看屏幕,却居然没问什么,半晌,才悠悠的说:“小云,你不是今天走吗?……”
小云回过头,正遇到他的目光,思索的、忧虑的、意味深长的。就像在湖边。此刻他是安全的,就像位兄长,但是她真想扑上去用力摇撼他、摇撼他——直至抖落出他体内所有的真相……
回姨妈家的路上,小云情绪低落,一声不吭。她突然感觉疲惫得不能支撑,她很想哭。
惊云很惊诧于她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动,最后归纳为一点,她和这个镇子五行相冲,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小云却对这建议置若罔闻,仿佛已神游千里。
姨妈人已不在那里了,显然已经“做法”完毕。而奇怪的是,那件女人衣服也不见了,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件喜事。
走进白房子,小云惊讶的看到,长沙发上对坐着两个人——在面露喜色的胖姨妈对面,坐着一位西装革履、似曾相识的男人,一接触到那双浮光外露的斜睨着她的黑眼睛,她的胃就马上翻了个个儿——是他!竟是王勇!
胡子刮了,头发理了,衣冠楚楚,简直像换了个人!
但是那身皮尔卡丹罩在他身上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他猥琐低级的气质,虽然很明显他在极力的摆出一副斯文、高雅的态势。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小云,目光中甚至含着一种酸楚、哀怨的祈求。
天哪!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