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读安徒生那部经典,他“一生既幸运又坎坷,本身就是一个美丽、曲折的故事”(安徒生语),我们透过它会惊喜地发现安徒生世界里有着一盏永不熄灭的神灯,这就是与上帝的光辉同在的一颗纯朴真诚的童心。
“童心”,就是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我们以为安徒生的成功——不仅是童话,还有他的为人,全在这一颗“童心”、一个“真”字上。
安徒生出生于一个很穷的鞋匠家庭。他家住在别人的楼上,只有两间小房。屋顶有一片地方,他母亲用来种蔬菜。小安徒生便和他的父亲常到树林里去走。在那里,他可以采摘野花,闲听鸟鸣,听父亲给他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充满了自然情趣。安徒生的童话,叙及各种鲜艳的花和各种可爱的鸟,而且说得那样的真切,洋溢着自然的美,这全在于他保留了那份纯朴的孩提的童真。
小时候,小安徒生和小伙伴们到麦田去玩,他们看见麦田,忙去抱麦。他也抛一把,我也抓一把,正闹得高兴处,忽然恶狠狠的巡士拿着鞭子跑过来了。大家都拼命地逃跑。可安徒生并不惊怕,望着怒气冲冲的巡士和他手上高扬的鞭子,大声喊道:“上帝临汝,你敢打我么?”鞭子落下,但却不是落在安徒生的身上。巡士称赞他的勇敢,不但没打他,还亲自送他回了家。这份勇敢的天性,难道不是他童话创作中最可宝贵的品格么?当他出第一部讲给孩子们听的童话时,批评家们讥讽他,故意冷落他,但他没有半点退却。隔了几年,他竟反过来征服了他们。这力量难道不是他那颗童心的无畏么?
这就是生活中的安徒生。在童话创作中,他对童心的拥抱,没有半点虚假。他的童话是同儿童的心灵相通的。他不是板起面孔在童话里做大文章,而是露着母亲似的笑容对小孩讲故事。他通过儿童熟悉的音调,突然的停歇,姿势的叙述,畏惧的态度,欣喜的微笑,急剧的情绪,把歌声、图画和鬼脸都织入了字里行间,使儿童们一打开书就可以感受得到。孩子的精神,洋溢其中。这不只是因为他用真正儿童的口语写儿童听得懂的故事,更重要的是他写出了儿童精神的真谛,与“假”相对的一个“真”字。你看《皇帝的新装》中,当官的怕丢官,平常人怕丢面子,只有儿童是真实的,是儿童喊出了“国王没有穿衣服”的真话。
在礼赞童真的同时,安徒生对童心的爱护还鲜明地体现在他运用浪漫主义的手法,把在现实中不能有好的命运的孩子的灵魂升入天堂与上帝同享荣幸。如《卖火柴的小女孩》、《海的女儿》等。这是从另一个角度歌颂了童心的永恒。这使他的童话又洋溢着人道主义的温情,而这种温情对儿童来说又恰如滋润小苗的甘露。
安徒生以一颗童心为儿童。他不是用他的童话去哄孩子、骗孩子、装腔作势地吓唬孩子、假惺惺地吹捧孩子,而是引导孩子直面惨淡的人生,从最真实的生活中产生出最奇妙的童话,告诉孩子许多深刻的道理。在《小克劳斯和大克劳斯》、《卖火柴的小女孩》、《皇帝的新装》、《夜莺》、《她是一个废物》等篇中,对当时社会的黑暗和金钱支配一切的罪恶与统治阶级的专横愚昧都作了无情的揭露与讽刺,寄深深的同情于下层劳苦人民。在《丑小鸭》、《海的女儿》、《老头子做事总不会错》等篇中,他又告诉读者,人与人之间需要真挚的爱,需要信任,需要理解,这样才能快乐,而且要付出很大的牺牲。但首要的是要有自信心,只要你是一只天鹅蛋,就是生在养鸭场也没有关系。虽然有人指责,安徒生是个看不清社会出路、寄希望于上帝的悲观论者——这一点对我们并不重要,但我们也未尝不可作另一阐释,安徒生是一位对现实有清醒认识而又寄希望于儿童的深沉而有远见的作家。因为他童话中的上帝与儿童同构,天国即美丽纯真的儿童国度。我们谁也不会忘记安徒生宣称他的创作是要“争取未来的一代”,那么,他的童话在弘扬了“真”这一儿童精神的同时,不也是在企图借此来唤醒成人那早已泯灭或正在酣眠的“童心”吗?所以,他创作童话,不仅仅是给儿童看,也要给孩子们的父母看。
安徒生用他的“一切感情和思想来写童话”,他的童话是他心泉的自然流露,是一颗真诚的心的无私奉献。不论是身处文坛劣境的“丑小鸭”,还是时代骄子的“白天鹅”,安徒生自始至终一片真心为儿童。他的童话之所以能赢得小读者与成年人的广泛喜爱,就在于他有一颗永不泯灭的童心:讲真的故事、讲真的道理、做真的人。如果我们今天的儿童文学家能够用这样的眼光去读安徒生,我想或许能读出儿童文学的真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