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和武钢的关系,一直都是如此。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兄弟俩互相帮忙都会不遗余力。
但是,没事的时候,两人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武晋义相亲,这在武川看来,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用他的话说,自己的这个二侄子能够讨到媳妇儿就偷着乐吧,只要女方愿意,就什么事情都能谈妥,自己也没什么去的必要。
但是,家里一个人也不去,也不太好。
所以,周五运动会闭幕式之后,武让便坐上去金牛市的校车。
因为闭幕式结束得比较早,回到金牛市的时候,才下午四点多钟。
昨天跟老爸通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今天大爷请客的地方。于是也没回家,直接来到黄龙大酒店的餐厅。
武让到的时候,大爷等人还没到。他也不着急,直接开了个房,补起了觉。
这两天看似不上课,但实际上每天的晚自习还是逃不掉的。
任课老师们对体育会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心里一万个不赞成,具体表现在行为上,就是他们最后几乎都把晚自习当成正课来上。
武让这种纯观众,哪怕白天只是坐在看台上看着,都耗费不少精力。晚上再这么一折腾,能精神起来才见鬼了。
在楼上美美地睡了两个多小时,武让这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向餐厅走去。
来到餐厅,隔着玻璃门,就看到大爷和二哥坐在里面的一张大桌边,在他们对面的,是一男两女。
年纪大一些的那对男女,看起来像是夫妻。
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个女孩,可能还不到二十岁。梳着一个丸子头,皮肤白嫩白嫩的,透着点红彤彤的感觉,五官十分精致。
二哥武晋义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目光之中没有丝毫的遮掩。
看到他的这副猪哥相,武让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坐在二哥对面的女孩,就是前世武让后来的二嫂,名叫白欢欢。
她和二哥结婚的时候,才十九岁,连法定年龄都不够。两人只是办了酒席,并没有领结婚证。
后来二哥去粤省胡混了一段时间,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心越来越野,加上白欢欢的心思压根不在他身上,两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欢欢在大爷家住了四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也让大爷颇为不满。
走近了,就听到大爷微微昂着头,一脸得瑟地和白欢欢的父母吹着牛。
“现在政策好了,我们村的收入还算不错。我这个村主任,一年也能落个大几千块。他哥已经结婚了,连大姑娘都出生了,也不用我多操心。以后俩小的要是能结婚,我肯定亏待不了他们啊。”
白欢欢母亲头上包着一块深蓝色的头巾,说话的时候,一双三角眼挤到一起,一看就有些市侩。
她谄笑着道:“早就听说你在村里当领导,以前我去冷河村走亲戚的时候,也没机会见你一面。现在见了,果然是干大事儿的。”
一旁,他男人有些不耐烦道:“老武,我是个实在人,也不跟你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女儿要是嫁给你们家,你能出多少彩礼?”
大爷愣了愣,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直白。
“这事儿……不让他们先处处看?”大爷看了看还在一旁把白欢欢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武晋义,试探着问道。
“这有啥处的,也就是现在时代好了,还提倡啥自由恋爱。放二十年前,谁结婚讲究这个?”白欢欢父亲露出一口大黄牙,“老武你也是一个本事人,我女儿嫁给你,还能受苦?就这么定了!”
大爷被这粗鄙的小马屁一拍,顿时就眉开眼笑道:“成,老白你这么说的话,就太敞亮了。彩礼什么的,你们说个数儿,咱们再合计合计。”
这时,武钢看到武让走过来,连忙冲他招了招手。
“小让,过来过来!”
待武让走过来,他指了指武让,对白欢欢父亲得意道:“这是我四侄子,在省重点上高中,将来可是要考大学的!”
白母和大爷又是一番互相恭维,白父眼里却压根没这些人情世故。
“老武,咱还是说说彩礼吧。我们那边结婚,彩礼都是一万八起步。但你这身份不一样啊,我们隔壁村的村长,前两个月娶儿媳妇,掏了八万八的彩礼。我也不要八万八,我们讨个吉利,就六万六,你看这个数字还行?”
武钢眉头蹙了起来,这年头结婚要彩礼之风在河东省已经慢慢流行起来。但是,即便是金牛市这种龙城下属的经济比较发达的金牛市,此时的彩礼“行情”也只不过是8888元而已。
白父张嘴就是六万六,实在是太多了。这相当于一个普通双职工家庭三四年的收入了。
武钢虽然选上了村主任,但是前几年干啥啥不成,大半时间都在家闲着,手里也没几个钱。也就是现在两个儿子陆续成年,开始有了收入,家庭条件才改善了一些。
真要让他拿出六万六来,那就是砸锅卖血也不可能。
武让暗笑一声,前世二哥结婚的时候,他听说彩礼确实给了不少,貌似是一万八千块。没想到,白父真敢狮子大开口,第一次谈的时候,居然要六万六。
不过,这次武让却没有插话。
二哥从结婚到离婚,武让一直都在上学,所以跟这个二嫂接触也不多,并不是很了解她的为人。
但看看她父母的这性格,武让对二嫂本人的为人处世,实在没什么太大的期望。俩人凑到一块儿,横竖都是要闹掰的。如果现在黄了,对大爷家反而酸碱好事。
这些事情,反正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来主要就是替老爹站站台,顺便混顿饭。
“老白,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高了啊。金牛这边,彩礼有六千六的,也有八千八的……”武钢犹犹豫豫地说道。
白母的三角眼立马就支棱起来了:“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你是当领导的人,天大地大面子最大不是。再说了,如果让我们村其他人知道我闺女同样嫁了一个村长儿子,才给了那么点彩礼,我们面子往哪儿搁啊!”
白父则是一把拉过白欢欢的胳膊,瞪着眼珠子问道:“老武,别的我就不说了,就我闺女这模样儿,你就说值不值这点彩礼吧?”
武让哭笑不得——这特娘的到底是谈婚事还是谈买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