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宰之类的,完全就是武让的托词。
陆巡油箱虽然不小,但邮箱盖上的锁,也不是那些普通拉煤拉货的大车一样可以随便撬得开的。
至于扎轮胎什么的,武让倒是不怕。毕竟招待所的人也不傻,欺负欺负没根没底的外地车还行,这辆挂着龙城牌子的越野车一看就价格不低,他们也不敢炸刺儿。
武让这么试探贾瘸子,无非就是出自心里的一些恶趣味。
没想到,对方的回答堂堂正正,倒是让他有些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在窗户边上的贾静璇突然插话道:“爸,我们家院子不是还空着一件房么,干脆让他们住一晚上吧。”
贾瘸子闻言,不满地看了女儿一眼。但女儿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开口拒绝。
扭头看向武让,却见武让冲他笑了笑。
“如果能这样,那肯定是最好了。老板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贾瘸子摆了摆手,有些郁闷道:“自己家里,还说什么钱不钱的。小兄弟你要是不嫌弃,那就将就一晚上吧。”
几人坐下来,又聊了一会儿。
饭店门口的空地上就停着一台陆巡,贾瘸子还以为是别人的,但看安平出去一趟,从车上拿下来两人的水杯等物,就有些惊讶。
再加上聊天的时候,安平一直默默在旁边坐着,从来不插话。从头到尾,居然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在跟自己闲聊,也是让贾瘸子暗暗称奇。
但他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也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只当武让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孩,跟家里人出来玩而已。
不知不觉,已经是到了九点多钟。
贾瘸子眼看着快到洗煤厂上夜班的点了,跟武让告了一声罪,又去厨房忙活了。临走之前,还让贾静璇带武让两人去后院安顿。
这个饭店是宅基地改建的,前面本来是围墙的地方,被扩建出来盖成小饭店,穿过厨房门边的一道小门,就是后院了。
一进院子,看到熟悉的正房和东西屋的格局,武让就感受到了一点居家的气息。
此时,院子中间的小菜园里,有两只黄色的小土狗正在追逐嬉闹。
贾静璇穿着棉袄,一扭一扭地在前面走着,但一句话也没说,似乎有些羞涩。
想到这个词语,武让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是前世,在听说了严涛和她的事情之后,武让是怎么都不会把眼前这女人跟羞涩这个词语联系到一起的。
但通过刚才跟父女两短暂的交流,有些事情,武让却是想明白了。
此时的贾静璇,恐怕还不是后世那个坑蒙拐骗套路纯熟的女人,此时的她,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罢了。
将武让两人领进相对暖和些的东房,抬眼一看,屋子里只有一个上了红漆的崭新的大木箱子,此外别无他物。
随后,贾静璇又从箱子里里抱出两床被子。武让看了看,发现箱子里除了这两床被子,别无他物。
“这被子是新弹的,给你们用吧。”
短短的一句话,女孩的脸色就变得红扑扑的。
被子摊开,被罩里面是雪白的白麻布,背面却是大红色的布料,上面绣着一对儿活灵活现的龙凤。
“这个……”安平见状,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种被子,一看就是人家姑娘做好了给自己当嫁妆的。
不想,贾静璇仿佛鼓起了好大的勇气,结结巴巴道:“这,这被子,不是给你们白,白用的,住宿费不要,被子,被子的钱,一晚上一百块!”
武让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好笑——总算是有些财迷的模样了。
不一会儿,贾静璇又用铁锹铲了一铲子煤块儿回来,见她举着铁锹有些吃力地要往炕边的炉子里塞,安平连忙接了过去。
从停车在饭店吃饭,到在店主家里借宿,安平一直都有些懵逼。
别看他人高马大,但绝对不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进了饭店之后,武让脸上一直挂着的饶有趣味的表情。
跟武让相处了两个多月,安平对自家这个小老板已经是相当熟悉了。
因此,他很清楚,如果不是真的起了什么心思,武让脸上绝对都是万年不变的淡笑。
难道,老板对这女孩有兴趣?
想到这个,安平缩了缩脖子,看了看武让,又看了看贾静璇,心里在权衡,如果老板跟女孩摊牌,自己该怎么办。
武让当然不知道安平的脑洞已经延伸到了天际,此时他正在跟贾静璇聊天。
在他极有技巧的套话之下,不一会儿就把贾静璇的家世套了出来。
贾瘸子之前是镇上采石场的副厂长,不过有一次出了意外,被石头砸伤了腿,被老板辞退。
修养腿伤的那段时间,他老婆实在受不了这没盼头的日子,跟人跑掉了,而当时贾静璇才上小学。
这么多年来,为了供女儿上学,贾瘸子蹬过三轮、货场里扛过包甚至还在街上捡过垃圾,好不容易才把贾静璇供到高中毕业。
但因为之前的这些经历,贾瘸子在镇上却成为人们的笑料,谈起来都是“高材生去收破烂”的“典故”。
尽管此时黄宏的小品已经问世,收破烂的拿大哥大成了万元户的不在少数,但因为职业本身的原因,终究不能让这穷山恶水的小民们高看一眼。
去年,贾静璇高中毕业,尽管成绩不错,可是她居然故意没填志愿。
贾瘸子知道女儿是心疼自己,大发雷霆之后,却也是无可奈何。
父女俩又努力了一年,攒够了本钱,前两个月才买下这个院子,开了个饭店。
安平之前就是推着小车在街上卖麻辣串的,烧卢生火也算是半个老本行,三下五除二就将暖炉烧上。
不多时,屋子里就暖洋洋的。
“你们先睡吧,店里得忙到十二点,我爸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贾静璇见已经安排妥当,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丢下一句话,逃也似的离开了。
实在是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男孩,实在是难缠,聊起天来没完没了的,跟查户口一样,偏偏他脸上挂着笑,问的问题又不是很过分,自己也不好拒绝。